翌日,夙微生一早離開客棧,如音醒來後知曉此事但並不擔心,彼此的默契讓她知道,夙微生終歸還會回來。


    身邊人遞來的糕點被她咬下最後一口,連同他的指尖也被她輕咬了一下,這才滿足地說了句:“吃飽了。”


    禦皇柒環著她抱坐在腿上,拿了濕布巾拭手,陪著她一起看窗外樓下的街市人來人往。


    如今戰事起,華楓郡內百姓必然受了影響,日常生活雖變化不大,市井買賣喧嘩之聲卻已不似以往熱鬧。


    如音說起此次前往梁寧所見之事,遇到的險情自然一筆帶過,但禦皇柒心有所料,隻是聽她如何說。


    隨後,禦皇柒也大概講了在軍營中見到畫言成及班垶之事,期間陶衍曾來稟告消息,關於軍營,關於梁寧那邊的動靜。


    如音找了個借口離開客棧,易容後到市井之中走一走。


    這一回不再去茶樓,她背著一個竹簍,看起來是個清朗少年的模樣,穿在街市各種買賣的攤位上瞎晃,耳裏聽的是路人的閑談碎語。


    後來她在賣菜大娘的隔壁蹲下來,擺起了個地攤,倒出竹簍裏的草藥來賣。


    草藥是從梁寧回來一路沿途采摘,活血行氣,化瘀止痛,都是些常備的藥。


    隻是近來因為戰事,大家鮮少出門,外出采藥的人也少了,藥鋪裏日常的草藥也顯得緊俏起來。


    如音也不要錢,前來買草藥的人,她隻要來人給她講一個身邊的趣事,她滿意了,就可以拿走一份。


    一時間,不少路過的人都圍聚在她的地攤前,一部分是排隊等著給她講故事換草藥的,一部分是來聽故事的,好不熱鬧。


    不知何時,與屬下商談完事情的禦皇柒出現在距她不遠處的茶鋪裏,簡易的茶鋪隻有草棚,戴著鬥篷的他極為低調,耳力極好聽著那些人說的話,偶爾在其中聽到她的聲音,喝茶時唇角便柔和幾分。


    可不久,他的臉色又忽而轉變,似沉了下來。


    陶衍在一旁,看著不遠處被眾人圍著的少年,忍不住開口:“主子,要不要屬下過去——”


    “不必。”


    男子的聲音清冷,帶著幾分陶衍不明白的情緒,可他如此說,陶衍沒再動,隻是默默關注那方的動靜。


    如音的最後一份草藥留給了隔壁賣菜的大娘,自然也從大娘那裏換來一個趣事。隨後起了身,背起竹簍便離開。


    茶鋪裏,禦皇柒卻對著冷卻的茶水垂眸未動,修長的手指撫著杯沿,心中莫名而起的些許不安讓他不喜。


    月光很乖,無人知曉如音的竹簍裏除了草藥還有一個它,到了一條溪邊,四下無人,如音才讓它出來喝水。


    如今無定所的日子讓她掬水洗臉時不由想起皇都來,來到詔月之後這近一年的時間裏,皇都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她也知道,戰事不平,即便身在皇都也不會安穩的。


    出神時月光過來輕咬她腿腳,如音跟著它的指引往前,躲在樹叢後,看到遠處隱約有人影走動,穿著像是士兵,原來她無意中竟走到了這裏,再不遠便是詔月軍營駐紮地。


    暮色裏,如音悄然後退,返回了客棧。


    -


    入夜,如音見到了畫允庭,隻是不多時他便離開,不知去向。


    如音與禦皇柒說起畫允庭,自然談及夙微生,梁寧回來路上夙微生那些否認的話在她看來並非真心話,她想著若能幫他們一把便好了。


    可是畫允庭的情況……


    如音蹙眉思索時,禦皇柒不樂意了,將人抱上床,懲罰她近日對自己的冷落。


    “不許想別人,別的事。”


    低沉霸道,不等她辯解他便封住她的唇,啃咬斯磨到耳際,又一路往鎖骨而下,在她心口那淡色的疤上留連很久。


    如音再沒有思考的能力,隻想著另找時機探探畫允庭的意思,她自然不會亂點鴛鴦強行撮合,隻是,她覺得該讓畫允庭知道,夙微生都為他做過些什麽。


    …


    四日後,畫玄朗率領的援軍抵達華楓郡。


    援軍入城之前,無人知曉禦皇柒已然先行與畫玄朗見了一麵。


    然而不久,夙微生也給如音帶回另外的消息。


    詔月皇都,朝中流出這樣的傳言,鎮守華楓郡多年的班垶暗中與梁寧早有勾結,此前以八萬逼退梁寧大軍二十萬不過是裏應外合的假象,待到時機成熟之時便是他們瓜分詔月之日。


    這個消息著實令如音意外,既然在皇都朝中傳開,那麽禦景煊自然不會沒有想法——


    “禦皇柒曾去營中見過我大哥與班垶,對班垶印象尚可。”如音道。


    夙微生對此沒有發表看法,隻道:“戰情緊急,此時有這樣的傳言,對於華楓郡不利。”


    如今畫言成李皓天及班垶都在此,若是班垶有疑,那麽一切便變得複雜起來。


    -


    抵達華楓郡兩日後,畫玄朗吃到了與家中一樣味道的飯菜。


    “說吧,有什麽要三哥做的?”他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女子。


    如音給他添茶水,笑著托肘道:“並無,三哥跟李皓天硬碰硬,不擔心嗎?”


    在這急需兵力的時候,畫玄朗沒有將援軍交給李皓天,而是交給了兄長畫言成。


    “山高皇帝遠,將在外,有所不從。”


    提到李皓天,畫玄朗心有不屑,是禦景煊任命的主帥又如何,他帶來的援軍不會交給沒有能力之人,白白犧牲。


    但這也勢必讓他與李皓天之間的不合更為加深,若是傳回皇都還會引發麻煩。


    相比兩位兄長,畫府三少向來隨性,如音欣賞他這樣的無畏與灑脫,以茶代酒,與畫玄朗碰杯。


    願詔月此後捷報連連,一往無前。


    而確實沒有讓如音失望,畫玄朗的援軍,班垶的相助,加上手中兵力讓畫言成取得了勝利,重新收複原先李皓天所失的營壘,反攻梁寧城池,奪下曾經割出去的堰城。


    梁寧一員主將被殺,城池已失,不得已退守。


    這一切如此順利,詔月軍隊士氣旺盛。


    然而這時,這兩軍交戰之地,也迎來了意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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