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在即將離開梁寧的前夜,夙微生再次來到這裏。


    傳話的人在身後停步,並不與她進去,夙微生一個人入了偏廳。


    王府奢華,走到裏麵,抬眸看到背對著的身影,一身雍容富貴。


    夙微生蹙眉頓步,忽而聽到尖嘯而來的異響,抬頭,一張大網正從天鋪下,欲圖將她縛網其中。


    堪堪避開,左右出現兩人手握長劍襲來,夙微生腰間短刀拔出,拚力抵抗。


    打鬥中,那上方的繩網再次落下,她以一應付兩人,對方長劍,她短刀,本不占優勢,卻依然在大網縛身前一刻突圍而出,反倒是那兩人被縛其中,在網下混成一團。


    背對的身影轉回身,倨傲的神色,看著夙微生眼裏都是恨。


    “你倒是很有能耐。”


    夙微生直視眼前衣著華美的中年婦人,並未言語,看來今夜讓她來此的並非殷澤,而是他的夫人,這慶王府的女主人。


    “來人,將她拿下,我要她為我兒償命!”


    恨之入骨的聲音,身後多了腳步,夙微生低身撿起地上長劍,網下一人掙開束縛,伸手企圖握住她的腳踝。


    緊接卻一聲慘叫,虞氏看向地麵,隻見那人眼睛鮮血直流,已被剜去一隻眼。


    袖中暗器射出,欲要圍過來的人躲避之下難以近身,夙微生臉帶濺起的血點,冷冷看著眼前婦人。


    虞氏臉色煞白,抖著唇怒罵:“賤東西,若不是王府收留你早就橫死街頭,你卻忘恩負義,心狠歹毒,害我兒慘死,將你千刀萬剮也不能消我心頭之恨!”


    “殷榕山的死與我無關。”夙微生平靜陳述。


    “事到如今你還抵賴!你就是嫉妒我的榕山,但沒有了她你也別妄想入慶王府,這裏沒你這賤人的容身之處——”


    最後一字話音未落,一柄長劍直射而來,削斷了虞氏一隻耳環的珍珠墜子,插在後方的八寶閣之上。


    虞氏驟然失聲的片刻,夙微生已經來到身前,長劍抵在婦人頸邊:“再說一次,與我無關。”


    “殷榕山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如此囂張跋扈也是你們慣的。”


    冷冷的聲音繼續在身邊道:“不要再惹我,不然下一次,我就讓你去陪你女兒。”


    虞氏不敢動,滿腔憤怒不敢言,渾身發抖不知是因為氣的還是害怕,而她的人因著主子被挾持也不敢有所動作。


    忽而多了兩聲男人的咳嗽,三人正走進來,為首正是殷澤,身後是兩名心腹。


    “這是做什麽?”


    其餘人退至一旁,殷澤深深皺眉,看向的是握劍的夙微生。


    夙微生的劍依然抵在虞氏頸邊,虞氏先開口求救:“王爺,你看看你養的白眼狼!她不止害了榕山性命,還想殺我!”


    “你的人說你要見我,我才來的。”夙微生看著殷澤,隻有這一句,沒有多的解釋。


    殷澤卻已明白,若非召見,她不會來這裏,所以此刻之事應是自己夫人安排在先。


    痛失愛女,殷澤明白夫人的怨恨,歎氣道:“把劍放下,不得無禮。”


    夙微生不動,麵無表情道:“若有人想取我命,我必反索。”


    “放肆!”


    殷澤要說什麽,卻最終緩了語氣,“明日啟程,你先回去準備,別誤了事。”


    “王妃悲傷過度精神不佳,你為晚輩多體諒。”


    “沒有下一次。”夙微生扔下長劍,從眾人眼前走過,離開王府。


    虞氏不甘心罵道:“沒娘教的東西,哪裏懂得人情規矩!終有一日不得好死!”


    “夠了!”殷澤黑著臉屏退其餘人,對虞氏勸:“我已重罰過她,你又何必自找氣受。”


    “那怎麽夠,我的女兒,我的榕山就這樣沒了,為什麽死的不是她!你重罰?我看她依然好端端,你就是舍不得,你是不是還忘不掉當年那個賤人——”


    往外走的夙微生依然能聽到那傳來的話語,手握緊成拳。


    不記得怎麽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的,月色下在院中站了很久,明日即將再次離開梁寧,忽而覺得自己從無定所。


    深呼吸緩了心情,這一回再去詔月,她要趁此機會弄清一些事。


    如今對她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


    翌日


    午後,陶衍帶回消息,葉痕已從刑部大牢轉押往使館,由專人看管。


    “除開沒有人身自由,已比在刑部大牢好太多,至少不會吃什麽苦,別人也不容易有機會動手。”如音道。


    “昨夜獄卒巡牢房,發現飯菜異樣,葉痕又事先服下王妃您所給之藥造成昏迷之象,施啟桓也擔心人在自己的地盤再出問題。轉押使館,若以後再出事就是柳正的責任了。”


    陶衍又稟告道:“王妃,聽說梁寧那邊要來人了,這也是皇帝對葉痕重視的原因,夙微生‘死了’,當初的那些人隻剩葉痕,皇帝的意思,還是想與梁寧大事化小。”


    “梁寧那邊誰來了?”如音一邊整理花草,一邊聽著。


    “目前還不清楚,或許是新派的使臣?”陶衍搖頭。


    如音想了想:“那邊來人也不知是何目的,此事說起來,跟七王府關係最大,到時候——”


    “王爺已在回程的路上,梁寧的人到的時候,王爺應該也到了,王妃不必憂慮。”


    如音輕輕一笑,搖頭:“擔心的不是這個。”


    她擔心的不是梁寧的人來時禦皇柒未歸,畢竟她也是七王府的人,她也想去守護,不能事事隻想著依靠他去解決。


    殷榕山的事因七王府而起,到時候,禦景煊跟朝廷打算怎樣安撫梁寧?會否將七王府推出去,禦景煊容不得禦皇柒,會不會趁此機會——


    她擔心的,是禦皇柒。


    想起昨夜之事,陶衍斟酌道:“昨夜與那刺客交手之時,感覺刺客與王妃所用招式有些相似,且很大可能是個女子。”


    “你看出來了。”如音回神,同意道:“臨夢宮最多的就是女子,身手都不錯,且擅易容。昨夜那人功力顯然比我這個才入師門的高很多,幸好有你在。至於……對方對葉痕下手的原因是什麽?”


    從不參與紛爭的臨夢宮,又怎會與此事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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