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後山


    夙微生醒來,看到的是窗外深沉的夜色,自己躺在木板床上。


    習慣的警惕讓她立即翻身下床,身上有些沒力氣,但行走還是沒問題。


    環視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些印象,推門出來,看到一片花田,恍然記起自己來過一回。


    夜色裏,有人彎身在花田中,聽到身後響動,人轉回了頭,“你醒了?”


    看到人,夙微生徹底放鬆下來,靠著門板,一張嘴才覺聲音嘶啞:“這麽晚了,王爺放心讓你在這裏?”


    如音一步步從小徑走回,手裏握著一把夙微生不認識的花,朝四周看了眼,夙微生明了,應是有暗衛在附近。


    入了屋內,如音倒水喝,一杯放她跟前,道:“你感覺怎麽樣,這裏是妄老前輩生前的屋子,禦皇柒命人守了後山,你放心休養。”


    夙微生跟著在四方桌前坐下,看向自己右手腕,脈搏之處原先淤積的青紫色已經消失。


    “謝謝你。”


    那天是默契讓她領悟了如音的意圖,用假死之法讓她脫身出了刑部大牢。


    “事情皆是因我而起,是我讓你為難了。”如音搖頭道:“如今隻能用假死之法讓你脫身,但往後你就再不能光明正大出現在人前。”


    “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在你們離開時劫人。”


    如果不是事出突然,禦景煊又不肯答應將人放出刑部大牢,如音也不必在短暫的見麵時給夙微生用了毒,造成假死之象將人換出。


    隻有夙微生死了,人才能離開刑部大牢,然後換了一具易容的屍體,如音所用的毒來自妄前輩生前所給的毒譜,尋常仵作或者太醫都無法驗出。


    “我習慣了,無事。若要論,也是殷榕山任性妄為在前,怪不得別人。”


    除了梁寧使臣的身份,夙微生不知被指派過多少暗地裏不見光的任務,早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你是否該回去了,王爺會擔心吧。”


    “既然夜深我就不走了,明日再回去。”如音看向一旁采回的花草,“正好做些新的研究,順道陪陪你,說說話。”


    夙微生淡淡笑開,無意轉頭看出窗外,好似看到了一道暗影,但不確定。


    那個神秘的黑衣人……好像對如音的事很關心,夙微生想問一問,卻又覺得與自己無關,不該多事。


    後來,夙微生隨如音進了這房子製藥的密室,那些瓶瓶罐罐的毒讓夙微生大開眼界,如音製香時專注的模樣與以往很不一樣,夙微生在燈下桌旁看著看著,不覺又恍惚想起心裏藏著的那個人來。


    屋外附近,除了隱蔽的暗衛,還有畫允庭。


    想起昨夜在獄中扶住倒下的夙微生之時,看到從她懷中滑出的玉佩,是曾經他戴在身上的玉佩,也是她在雨夜執著尋找的玉佩。


    有時候,一個人太執著,對自己並不好,他蹙眉。


    身後有腳步聲,側回頭,看到禦皇柒。


    禦皇柒的目光眺向院內小屋,行至畫允庭身旁,道:“音兒已將你的事告知與我,今後有何打算?”


    一道不能現於白日的魂,何談打算,畫允庭道:“或許,我的時間,隻夠回來看看他們。”


    禦皇柒看向身邊之人,即便他信了如音說的話,但如此離奇之事也是他未曾聽說的,便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這段日子,幸而有你在旁照應音兒,若是有何需要之處,七王府定不會推辭。”


    “謝了,不要告訴畫府,我的存在便好。”


    畫允庭對如音說過一樣的話,他不知自己因何而現身於此,也不知何時會消失,如果讓畫府的親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許隻會再多一次的痛。


    如今他們過得平靜,他遠觀便好。


    禦皇柒知如音今夜要在此留下,隻是不放心過來看一眼,畫允庭離開不久,陶衍出現。


    “主子,廣元郡那邊查實了,姚顯榮家眷中確有庶女名姚君君,這是據以前曾在他府中做事的家丁描述所繪。”


    接過陶衍呈上的卷軸,禦皇柒打開看了一眼,上麵所繪的女子畫像與如今宮中的那個姚君君容貌完全不一樣。


    此前太多的事需要去辦,這事的調查就一直放後。


    卷軸忽而被抽走,禦皇柒抬頭,看到女子倩影已經在眼前,如音拿著畫卷仔細看了看,剛才陶衍說的話她聽到了。


    夢凡的幻光步如影似幻,瞬息之間變幻距離是獨門秘術,如音雖武功不行但這個學得不錯,禦皇柒看她出來了,伸手便攬住了她的腰。


    卷軸抽走扔給陶衍,陶衍識趣地先行退下,如音被禦皇柒從後抱在懷裏,問他:“你怎麽來了?”


    “消食,沒注意便走到了這裏。”


    他的下頜抵著她的肩,如音笑了,這理由就是哄人開心的,誰消食大半夜地上山來。


    “雖然已經大概猜到,但果真宮裏的姚君君與真正的姚君君不是一個人呢。”她說。


    “音兒怎麽想?”他低頭聞著她發間香,多了些不知名的花草味道。


    “隻能說,宮裏那個假的目的可疑。有些事情,還待證實。”她想起一些事。


    “你答應過的,不再讓自己陷入危險。”


    “一定。”如音轉身望著他:“今夜我研究了些新的東西,微生在,外邊還有暗衛,你回府吧。”


    “昨夜是誰拉著我,說我不理她她難受,如今就急著趕我走了?”禦皇柒蹙眉。


    如音笑了,踮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最近你早出晚歸,明日一早還要離開皇都,今夜先好好休息。”


    夙微生不放心,推門出來看到兩人,沒走過來。


    禦皇柒鬆了手,放她回屋。


    人走後,如音繼續在密室配藥,夙微生在旁邊看她擺弄,便問:“這是做什麽的?”


    合上毒譜,如音將藥水灌入小瓷瓶,笑回:“我叫它,現形藥。”


    …


    “你一夜未睡,這些一時半刻也是研究不完的。”


    翌日早晨,如音推門出去,夙微生正打了水倒入水缸裏。


    “有些東西不便帶回王府,擺弄起來不知不覺就忘了時間。”


    如音洗了手,接過夙微生遞來的帕子擦臉。


    妄前輩生前所住的這屋子密室中藏有很多難尋的藥水,有些成分不宜見光,對這些感興趣的她是沉浸其中。


    門外暗衛聲音響起,稟告道:“王妃,紫千公主派人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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