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七王府的人對這一切還一無所知,皇帝已經擬旨傳令在皇城中張貼皇榜,意是尋求隱在民間的名醫異士為當今的七王爺醫治複犯的舊疾。


    當皇城中的百姓對著那新貼出來的皇榜圍觀指點,其中有些知道些關於這七王爺的事,有些卻是不然,便交頭接耳互傳信息,那其中卻半真半假。


    說得最多的,便是關於七王爺禦皇柒幼年的事,當年祁玄國與詔月交好,兩國聯姻,祁玄國將公主嫁來和親,得到皇帝的獨寵,後來誕下禦皇柒。幼時的他天資聰穎,是皇帝的皇子中最優秀的一個,皇帝那時還未立太子,雖然禦皇柒之上已經有皇後所出的禦景煊是長兄,朝中都在揣測聖意,覺得當今聖上是不是要將日後的皇位傳與禦皇柒,而不是長子禦景煊。


    但後來似乎是發生了一些事,貴妃漸漸不再受寵,最後因病去世,獨留下年僅六歲的禦皇柒。


    後來,詔月經曆了一場大災難,風災,洪水,民間苦不堪言,詔月國力衰弱,而這時候,鄰國梁寧舉兵進犯,詔月大敗。


    為了止戰談和,當時禦皇柒被送去梁寧為質,那時年僅十歲,無論是才識還是天資看著比太子都更出色的禦皇柒,就這麽一去他國十載。


    在梁寧為質相當於被限製自由的生活,以至於今年終於得以返回詔月後,風姿已經不能與當年相比,那個風清月朗的男子已不複,落下的是一身病痛與殘疾,被當今聖上封為王爺,並賜鎮國大將軍家的掌上明珠為妻。


    大約是還有些別的不為人知的事,但這便是民間百姓知道的大概。


    所以此刻看到皇榜出,大家都在指指點點,暗道莫不是那七王爺身體情況變得越差了?不然怎麽需要張榜尋民間的名醫異士,這看來不是一件小事。


    為何禦皇柒已經回國卻身體狀況每況愈下?聽聞禦皇柒已經娶了鎮國大將軍家的千金,那麽——


    眾人又想到了前段時間流傳出來的話,說是天現妖星,在蒼梧郡之方,又有留言傳鎮國府千金畫如音自落水醒來後性情大變,舉止古怪……或許,禦皇柒的身體狀況,與這位鎮國府的千金有關?


    是那妖星害了剛從梁寧回來的王爺?


    坊間眾說紛紜,都隻因今日張貼出來的這一張皇榜。


    -


    七王府


    傾雲軒內,如音一直守在床榻旁,從昨夜半夜至今一直沒有休息,她不是不疲倦,可她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她麵前,那側顏清俊的男子依然安靜躺著,緊閉著雙目。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這樣一直睡著她倒是願意的,但事實是,每過幾個時辰,他必定會因為渾身疼痛而醒來一次,那是她最手足無措的時刻。


    他所承受的她不能幫他,隻能在旁邊看著,那些安慰的話,對於他或許根本就沒有用。


    她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的側顏,伸手,白皙纖長的手指去握住他擱在身側的手,將她的手放入他的掌心中。


    他的掌偏涼,她便拉開錦被,將他的手也裹入被中,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她轉頭,看到是陶衍入來了。


    “王妃——”


    如音示意他到外頭說,轉身看了仍沉睡的禦皇柒一樣,便起身走出了外室去。


    “如何了?”


    她一臉期盼地看著陶衍。


    陶衍卻麵色有愧,道:“屬下無能,沒有能為王爺求到藥。”


    如音看禦皇柒的情況不對,便讓陶衍去西山一趟,本以為他會帶回來些什麽,沒想,卻是空手而回。


    心裏是失望的,可如音還是問:“妄老前輩怎麽說的?”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禦皇柒,要照顧他走不開,如音還真想親自再去一趟西山。


    陶衍搖頭:“妄老前輩隻說王爺這……這隻能看他自己造化,一次比一次加深的損傷,他們也無能為力。”


    怎麽會是無能為力呢,怎麽可以輕易就這麽放棄呢……如音往後退一步,心裏失望,擔心,害怕,無助,種種都交織著,說不出來。


    “一定沒事的,我會好好照顧他,隻要熬過去,就一定會好起來,以往他不是也曾經曆過麽,一定可以的。”


    她低聲說著,要轉身往內室進,陶衍突然又在身後喚住她。


    如音轉頭:“嗯?”


    陶衍歎息道:“剛才屬下回來的時候,在城中看到百姓聚集在皇榜前,便過去看了一眼。竟然是……竟然是皇上下旨要在民間為王爺尋名醫異士治舊疾,百姓們都在竊竊私語。”


    如音一怔:“為何這件事皇上會知道了?”


    陶衍搖頭。


    她回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什麽:“是紫千公主?!應該是她了,這件事本來隻有七王妃的人知道,可並沒有讓消息外傳,宮裏,皇上,能那麽快知道,一定是紫千公主說的。”


    陶衍聽了,點頭同意。


    正這時,侍從在門外求見陶衍,陶衍出去了,不一會又進來,手裏拿著的一封信函呈給如音,“王妃,這是宮中來的信函,道是紫千公主要給您的。”


    如音接過來趕緊打開,大略一掃信中不多的字句,果然,是禦紫千去跟她父皇稟告了禦皇柒的事,然後皇後才讓在民間尋名醫異士。


    她歎息,說不出心裏的感覺,這禦紫千,不止闖禍,還不讓人省心。


    她當時吩咐禦紫千回去不要說這件事,便是不想讓宮裏的人知道禦皇柒又再次病重的事,因為她記得以前禦皇柒犯病的時候就曾要她幫著隱瞞,她那時雖然不大明白,可都照著他說的做。


    而此刻,禦皇柒再次病重昏迷,皇宮卻大張旗鼓地張榜尋名醫,隻怕名醫異士還沒有尋到,先引來危險。


    七王府不是沒有進過此刻,就連當初他們從宮裏回來的時候也曾遇過埋伏,是不是有人要對禦皇柒不利,那麽現在知道了他病重,不是更會抓住這樣的機會?


    “她知不知道她這樣做,隻會讓王爺陷入危險的境地。”她隻覺得眉心間一陣陣疼。


    “屬下這就讓薑凡回來,府中亦會多派人手巡視,王妃請別擔心。”


    陶衍也覺得禦紫千這做法不妥,可事情已經發生了,隻能盡量防禦。


    而陶衍沒有說完的,是聽到的百姓的另一些傳言,道是七王妃害了七王爺,因為她可能是妖星。


    這樣的話如若讓如音聽到了會多難過,他明明看到她對王爺的關心跟照顧,這王府裏,為王爺付出最多的人,便是王妃了。


    手裏的信函隨手擱在桌案上,如音點頭:“你去安排吧。”


    陶衍走了,她便往內室進去,重新在床榻邊坐下。


    現在算是他發作之後比較平穩的時間,所以他才能好好睡上一會兒,她伸手,又將錦被給他掖一掖。


    天色從明媚到日頭落山,再到夜幕降臨星辰初現,如音似乎覺得時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她沒有用膳,也沒有管任何的事情,隻是陪著禦皇柒,是什麽時辰了,她不關心。


    直到後來雁還端來湯藥,如音小口小口很耐心地喂著禦皇柒,因為他仍昏迷,一無所覺。


    好不容易將一碗湯藥喝下,她的額上都有微微的薄汗,在這樣寒涼的天氣。


    起身的時候有些犯暈,許是坐了太久的緣故,雁還趕緊接了碗,低聲道:“小姐,您去休息一會吧,奴婢在這裏替您看著王爺。”


    小姐擔心王爺,可她也擔心小姐呀。


    如音想說沒事,卻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


    待到如音醒來,發現自己躺在茗幽閣的房中,房中除了她並無別人。


    窗外的夜色已濃,可見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之前是昏倒了嗎?睡了多久?


    她撐坐起身,腦子還有些暈,估計真的是太累了她才會暈倒了,可睡了這麽一會已經感覺好些,便要下床去。


    “看來,今夜你是走不了了。”


    她正將披風披上,突然聽到那清淡熟悉的聲音,轉身一看,那青衫錦袍的公子正倚著窗邊,神色半懶地看著她。


    如音係著披風帶子的手指一僵,今天,是夙微生說的,來接她離開的日子。


    原來,一轉眼,約定的兩日準備時間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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