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想要向她這邊逼近,卻又一直被白衣男子製止,幾回合下來,如音看出來了,黑衣人明顯支撐不久,這也讓她更大膽地留在原地。


    果真,白衣男子手中劍一挑,劃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刺破了那黑衣人的喉嚨,黑衣人蒙麵,隻見得那人眉頭緊皺,悶哼一聲倒地,身子動了動,便沒了聲息。


    不知道是不是見過幾次這樣的情況,這一回,如音沒有那麽害怕了,深呼吸,緩一緩。


    “這位公子、俠士……你兩次救了我,請問,你到底是誰?”


    白衣男子手中劍劍尖還有血滴滴落,如音小心翼翼望著他的背影問。


    那人卻並未轉身,蹲身扯下黑衣人的麵巾,又查看了一下身上,用一方帕子將劍上的血漬抹掉:“我是誰不重要,你還是顧著你自己的安全。”


    那聲音低沉清冷,很是冷漠,如音卻並不介意,繼續期待地望著那人的背影,這個人看著跟禦皇柒身形相似,年紀,或許也差不多吧?


    “重要重要,怎麽會不重要!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救了我兩次,我得謝你的。”


    月光下,背對她的白衣男子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謝?怎麽謝。”


    “你是打算以身相許?”那清冷的語氣中多了幾分戲謔。


    如音一怔,有點尷尬地笑笑:“這個……現在倒還不行。”


    她現在還是七王妃呢,雖然是掛名的,可頭銜是在,等到她逃開這裏,她就自由了。


    現在不行?


    白衣男子對她這話的用詞極為敏感,現在還不行,那意思是以後便可以了?


    他俊眉蹙起,隻是背對著她,她看不見。


    “啊,對了。上次公子是不是遺落過一隻錦囊,當時我撿到了,想保管好等公子再出現的時候歸還的,結果不知怎麽地就不見了。”如音的語氣有些自責與沮喪。


    因為你笨——白衣男子心中暗道。


    “不重要。好了,你回去吧。”


    眼看他要走,如音急忙喚:“公子——”


    白衣男子腳步一頓,夜風吹拂著他的衣擺輕揚,就像她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站在月光下,仿如謫仙。


    “我叫如音。能不能請問,公子如何稱呼?你是我的恩人,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


    他連麵對她都不願意,總讓她知道他的姓名吧?


    白衣男子稍一頓,道:“陵絕。”


    這回答還散落在風中,那人足下一點,施展了輕功頃刻便消失於夜色不見。


    如音跟上兩步四處循望,他的身影真的已經不知所蹤。


    陵絕……


    倒是挺符合他的氣質的一個名字,如音默默念著。


    轉身差點踩到什麽東西,低頭一看,自己嚇了一跳,是剛才死在地上的黑衣人。


    她嚇得往後倒退幾步,剛才注意力一直在那白衣公子陵絕的身上,根本忘了還有這具屍體存在。


    “王妃!”


    突然傳來一道喚聲,是熟悉的聲音,如音轉頭,頓時便鬆了口氣。


    “陶衍,你來的正好,這個人——”她離得遠遠地,指著黑衣人躺著的地方。


    陶衍身後跟著幾名侍衛一起過來,他蹲身查看了一下,問:“怎麽回事?”


    “剛才這個人想行刺我,多虧一個公子出手相救,將這人殺了,你快將他弄走。”


    陶衍便吩咐侍衛將人抬走,另外有人清理了地上的血汙。


    “王妃,是何人救了你?”


    “就是上次……唔,就是一個白衣的公子,很神秘,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是他救了我,而且很快就走掉了。”


    如音本來想告訴陶衍上次也是這人救了自己,但是突然又不想說了,那個白衣公子陵絕那麽神秘,或許他並不想太多的人知道他的事呢,他救過她兩次,她應該尊重他,不多說他的事才對。


    陶衍看出了如音有所隱瞞,但是也沒有再問。將如音送回房間,並喚來睡著的雁還過來服侍她,給她準備些吃的,看這邊無恙,又檢查了一遍院子裏,然後他才離開。


    -


    傾雲軒


    叩叩叩——


    “王爺,是我。”門外,陶衍輕聲恭敬道。


    “進來。”


    裏麵傳來清淡的應答,陶衍便輕推開門,進去了,複又將門合上,然後才往裏走。


    明亮的燭火下,紫金熏爐上方薄煙嫋嫋,一襲水藍錦袍的禦皇柒正端坐書案前,垂眸在看軍事圖。


    陶衍走上前去,在跟前站定:“王爺……剛剛,茗幽閣那兒,入了刺客。”


    “嗯。”


    燈火映著那如畫的眉眼,神色沒有任何波瀾,眸光依舊在案上那一方軍事圖上。


    陶衍窺看主子的神色,想了想,忍不住道:“王爺,王妃所說的救她的白衣男子,是不是……”


    “我隻是回來的時候剛好路過。安排在她身邊的暗衛,不到必要時候能不暴露,盡量不暴露。”


    “是。”


    陶衍明白了,雖然剛才在茗幽閣畫如音刻意隱瞞了什麽,可能出入七王府的白衣男子,除了自家主子又還會有誰。


    隻是,真的隻是剛好路過麽……


    “夙微生那邊,屬下親自去查探過,果真是在皇城近郊的一所別院裏休養。”剛才他沒有跟在禦皇柒身邊,就是因為外出了一趟,剛從城郊回來。


    “夙微生應該是有分寸的人,但這事情你也得讓人多盯著,若有什麽異樣,立即將她帶回。”


    交代完畢,禦皇柒起身,隻是這一次,他不需要手杖便可行走自如。


    “我累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他朝內室走去,繞過了描繪山水的精致屏風。


    身後,是陶衍退下,輕輕合上門的聲音。


    床邊,有他剛才在外穿的那身月白衣裳,他伸手打開案下抽屜,裏麵躺著一張薄薄的半透明的人皮麵具,另一個格子裏,是一隻錦囊,其中裝著的是他需要服用的藥丸。


    那隻錦囊,便是那一次她撿到,後來又被陶衍偷偷取回的那一隻。


    手握著錦囊,想起剛才她追在他身後問他叫什麽名字,她的聲音裏滿是愉悅跟……歡喜?


    她就那麽想見到那個白衣男子嗎?對他不曾忘記嗎?


    那麽,她對他這個王爺呢,為何總隻愛與他抬杠,也不聽話……


    -


    之前因為與禦皇柒鬧的不愉快,因為那夜出現的白衣男子陵絕,如音的心思被轉移了些,沒有那麽鬱悶了。


    這兩天她一直在想,為什麽這個陵公子會兩次出現在七王府呢?他與七王府有什麽關係呢?


    應該不是想對七王府不利的人,要不然也不會救了她兩次了。


    她就這麽想啊想,雖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可心裏一直就是好奇。


    而且白衣翩翩的他,站在月光下,即使依然沒能看得清麵容,也真的跟畫中走出的美男子一樣——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在邊上低頭縫著東西的雁還抬頭,有些擔心。“奴婢看小姐的臉色有點不對呢。”


    “嗯?沒有啊。”如音回神,抬手摸自己的臉蛋,轉身去取了銅鏡照一照,有點點紅。


    “可能是天氣有些悶熱的吧。”如音掩飾道,總不能說自己在想著一個帥哥,想到自己犯花癡了。


    她假裝真的覺得熱,抬手扇了扇,望窗外,“這天是不是又想要下雨了?”


    “雁還,我吩咐你的做的,弄好多少了?”


    她回到桌案邊,拿起雁還縫好的一個東西看,“我家雁還手藝真不錯。”她滿意地點頭。


    得了小姐誇獎,雁還很開心,但還是疑惑問:“小姐,這些縫製好了到底是做什麽用的,為什麽要做那麽多一模一樣的東西?”


    這些看似墊子一樣的東西,雁還從沒有見過,也不知道作何用處。


    “這個嘛,我現在先不說,等過幾天你就知道了。”如音笑著賣關子,心裏已經浮現一些畫麵,跟雁還所做的這些東西有關,自己想著就先笑了,胸有成足的模樣。


    “好了,你繼續做,小姐我回來檢查哦。現在,我要去跟小白玩了。”


    禦皇柒的坐騎梟白,在她這兒已經被改名為親切的小白。


    拍拍雁還的肩,如音起身將衣裳整好,走出了門外,蹴鞠大賽跟秋季狩獵的日子都已經越來越近了,她要學騎馬要練體力也不能鬆懈。


    -


    去到馬場的時候,如音遠遠看到她最近天天騎著的梟白,馬背上竟然坐著一個人。


    高大的白色駿馬馬背上,一襲月白錦衣,披著鶴紋大氅的人,竟然是禦皇柒?


    她眨眨眼,以為自己看錯了。


    而陶衍也騎著一匹赤色的駿馬,就在禦皇柒身邊。


    她快步走過去,張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禦皇柒瞥了她一眼,從馬背翻身下來,並無障礙,隻是落地的時候,如音還是下意識地快步到了他身邊,伸手要扶他。


    禦皇柒轉頭望她,沒說話。


    兩人此刻對望皆沒言語,也翻身下馬的陶衍一時覺得自己很多餘,臉色有點尷尬起來。


    “王爺,屬下先——”


    “把梟白牽給王妃。”


    禦皇柒淡聲吩咐,移開了目光,從侍從手中接過虎頭手杖,然後便往場外走了出去,“你跟我回傾雲軒。”


    “是。”陶衍應道,趕緊跟上他的身邊。


    如音站在原地,剛才這短短碰麵的過程裏,禦皇柒沒有對自己說過任何一句話。


    自從鬧不愉快之後,隔了一天,今天午後才見到他,可是他,還在生氣嗎……?


    侍衛牽著的梟白發出幾聲嘶鳴,像是挽留主人的離開。


    “王妃。”


    侍衛將馬牽過來,如音收回目光,接過繩子,伸手撫了撫馬鬃。


    “你的主人好像還是不高興。”她低低地跟梟白嘟囔。


    梟白抬起脖子打了幾個鼻響兒,馬蹄子踱了踱,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


    望著那人跟陶衍漸漸遠去的背影,看著他走路不大便利的模樣,她的心突然就軟了,還有些難受。


    雖然那事情不是她所想的,但是確實是由她引起的,她現在是禦皇柒的妃,他身為一個男人對這些不舒服也是可以理解。


    他生氣就生氣吧,他傲嬌也時常態了,而她跟他較什麽真呢。


    這麽一想,手鬆開了韁繩,對身後的侍衛道:“梟白你先牽著。”


    然後她便往那兩人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武林中近日舉辦了一場大賽,聽說各道江湖人士都齊聚皇城等著看一出好戲,屬下今日出去——”


    正在跟禦皇柒報告事情的陶衍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頓了話,轉頭看。


    “王爺……是王妃來了。”他道。


    彼時,剛追上來的如音有些氣喘,停下腳步站在身後,胸膛微微起伏,深呼吸,目光望著禦皇柒的背影。


    禦皇柒轉了身,麵對她。


    “王爺,屬下先去看看他們蹴鞠練習得怎麽樣了,一會過來。”


    不等禦皇柒準不準,陶衍說著這話的時候人已經走了,他可不想自己礙事。


    “那個……”


    如音咬咬唇,垂在身側的手有些緊張地微微握起。


    禦皇柒依舊不言語,隻是眸光淡淡地望著她。


    “你,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馬場,不好好陪陪梟白麽?”


    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麽,竟說出這麽一段自己都覺得傻的話。


    “陪過了。”


    他清越好聽的聲音,她快兩天沒聽到了。又咬咬唇:“我練習了那麽些天的馬術……你要不要看看?”


    這回禦皇柒沒說話,她心裏很緊張,她這是在示好啊,是在緩和他們之間的緊張關係啊,大哥,能不能不要那麽酷啊,給點反應行不行啊?她心裏暗道。


    “在梟白身上,你不會掉下來就已經不錯了。”


    說完這一句,禦皇柒轉了身,繼續朝場外的方向走。


    “喂——”


    如音跟著跑上來,攔下了他的去路。


    “那天的事情我都道過歉了,說了不是故意的,你要一直這樣不理不睬的嘛?”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漠然的態度讓她心裏有些酸酸的感覺湧起,很不好受。


    此刻她的小臉認真,那雙動人的杏眸映著日光瑩瑩閃動,有那麽些委屈的神色。


    “我回你話,哪有不理不睬。”


    他一臉淡然。


    “……是回話了,可是回得很冷漠。”


    如音望著他,那略帶委屈的語氣或許連她自己都不自知。


    “真的知道錯了?”他突然問。


    如音點點頭:“以後音兒會更注意自己的言行,盡量不造成任何誤會。”


    馬場上吹過的風將她的發絲輕揚,迷了眼睛。


    說不清這句話是為了暫時哄得禦皇柒不要不理她,還是為了別的,總之,她此刻說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


    “過來。”他道。


    她便乖乖走到了他身前更近的位置。


    下一刻,她被他的鶴紋大氅籠住,抱在了懷裏。


    第一感覺是一陣溫暖,然後她意識到,一怔。


    “以後,不許再胡鬧。”


    他抱著她沒有放開,他的鶴紋大氅包裹著她,輕輕擁著。


    這兩日來心裏一直堵得慌的感覺突然都消失了,如音怔愣在他懷中,卻並沒有推開。


    “嗯。”


    ……她,喜歡此刻擁抱的溫暖。


    不知道兩主子是個什麽情況,去看了會兒侍衛們的練習,陶衍又往馬場走回,結果遠遠地看到馬場邊上相擁的兩人,他一怔。


    突然鬆了口氣,抬頭看看天,這天,是要放晴了吧。


    他笑著轉身離開,沒走過遠,一個侍從從遠處跑過來,道:“陶總管,剛剛有人給王爺送來了信函。”


    侍從呈上手裏的一封書函,陶衍接過,看到信封上的落款,是武林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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