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幽閣,房中,如音趴在錦被上,雁還手裏倒了藥油給她揉脊椎尾那兒。


    “嘶——”


    她蹙眉,雁還立即停了手,著急問:“小姐,是不是雁還弄疼您了?”


    如音擺擺手:“不是,我自個兒覺得疼。你繼續,繼續——”


    那種疼是說不出的鈍疼,一會一陣,而且就在脊椎那兒,是常用到的部位啊。


    “哦,那小姐您忍著點,把藥油揉進去了,會好得快。”雁還心疼自家小姐,但是這揉按的手法是不能太輕的,輕了沒效果。


    慢慢適應了雁還的手勢,如音就趴在錦被上,眼睛慢慢閉起來。


    咕嚕——


    安靜的室內這聲音是那麽清晰,雁還在她後腰上揉按的手一頓,突然笑了:“小姐是不是餓了?”


    餓了?


    如音這才想起來,這事情發生在晚膳前,這麽一折騰,到現在她啥都沒吃呢,難怪全身感覺無力。


    “雁還這就出去命她們準備些吃的,小姐想吃什麽?”


    “想——”如音一頓,“今兒晚上不是做好了晚膳了嘛,隨便拿點過來就成。”


    雁還點頭,到門外吩咐侍女去了,再回來時如音問:“太子殿下走了嗎?”


    “回小姐,太子殿下早就走啦,晚膳都沒用。”


    如音點頭,又問:“那王爺呢,他自個兒吃了?”


    “……王爺也沒吃。”


    “為啥?”如音一怔,禦景煊跟她沒啥關係她是不管,禦皇柒怎麽說也是跟她同一屋簷下的人了。


    雁還搖頭:“這個便不知了,剛才陶總管將藥油送來的時候臉色就很嚴肅,許是擔憂王爺。”


    如音不再說話,繼續讓她揉按著後腰,好一會,侍女端著熱好的飯菜進來,雁還讓擱在桌子上,由她來伺候如音。


    如音可沒有那麽嬌生慣養地在床上吃,自己嚐試著下地,走路問題不大,就是腰那兒不能隨便亂動,一動就疼。


    她在桌案前坐下,夾了菜吃,嚼了兩口,心裏想著什麽。


    “我……我去看看他吧。”


    放下筷子,她起身去把外裳穿上,動作的時候牽動到後腰有些疼,她蹙了蹙眉,係好腰帶還是走了出去。


    他?


    小姐口中的他自然隻有王爺了,雁還緊趕出去,道:“小姐等等,雁還給您拿把傘。”


    其實通往傾雲軒去的路大半都有回廊,雨淋不著,可雁還還是不得不注意,一個擔心雨天路滑,一個也擔心她家小姐身體不好要淋生病了。


    主仆二人到了傾雲軒,陶衍正在外頭,看到如音來了,很是意外。


    “王——”


    如音食指豎在唇上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便止住了話。


    “王爺在裏邊?”她低聲問,說不定那人去了密室呢。


    陶衍點點頭,如音就放心推門進去了。


    如音腳步很輕,但轉身關門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弄出了動靜。


    “我說過端走。”


    書案前,一襲水藍錦袍的禦皇柒正端坐那兒,手裏一冊書卷垂眸在看,他的聲音向來清冷,但是剛剛那一句,有如音極少聽到的沉冷與不悅。


    自己說了話,進來的人卻沒有半點反應,禦皇柒沉著臉抬首,看到一襲淡紫裙裳的她,卻一怔。


    “不在房中休息,跑來這裏做什麽。”


    隻是看了她一眼,他便收回目光垂眸繼續看著手中書卷。


    如音站在他跟前,望著那人清俊的眉眼,莫名地突然有些局促,咬了咬唇,道:“我聽說你沒用晚膳,擔心你是不是不舒服,所以……過來看看。”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她自己身上疼也不舒服,可想著他沒吃東西,她就忍不住過來看看了,或許,她把他當朋友了吧。


    禦皇柒握著書卷的手微微捏緊,半晌,抬首對她:“過來。”


    如音便乖乖走上前去,在他跟前站定。


    “來這裏。”他示意的是他身邊的位置,如音走過去,像平時一樣要坐下,後腰卻突然一陣疼。


    “嘶——”她輕輕抽氣,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那模樣有些好笑。


    禦皇柒望著她:“知道疼?疼還亂走動。”


    說是這麽說的,可他的眸光卻放柔了些:“晚膳可用了?”


    “……沒。”


    “來人——”


    門外的侍女即刻推門進來,低聲問:“王爺有何吩咐?”


    “把晚膳熱了,送到這裏來。”


    “是。”侍女領命退出門外,如音看向他,笑了:“這才對嘛。”


    他不願意服藥不願意用膳的時候她不是沒見過,可擰了,特別在宮中住的那幾天。不過這一次還不錯,不用她怎麽去哄。


    看到侍女出來,候在門外的陶衍問:“王爺吩咐了什麽?”


    “陶總管,王爺命將晚膳熱了送到傾雲軒來。”


    陶衍一怔,轉頭看向門的方向……果真,解鈴還須係鈴人,唉。


    -


    禦皇柒讓自己去他床上躺會,如音也不會真的去,小心翼翼地在他身邊坐下,不敢亂動,目光瞥到案邊紙鎮下的紙張,是他新寫的字。


    伸手取,那修長好看的手已經先伸了過去,替她拿過來。“怎麽?”


    “你的字真好看,跟我見過的那些大家寫的差不多。”她由心讚道。


    “你還看過多少大家的作品?給我說說,都有誰。”


    她的話讓他的眸中多了一絲笑意,眼神明亮起來。


    “……看過一些,但是我記性差,忘了名字了。”


    她謊稱,總不能給他列出來顏真卿,歐陽詢,以及她最喜歡的宋徽宗那些個書法大家吧,不然他肯定要問,那些人是誰,為何飽讀詩書的他一個都沒聽過。


    忘了?


    禦皇柒自然是不信她這句的,覺得她有意在隱瞞什麽,可是她有心隱瞞,他問不出,也便不問。


    侍女進來布好飯菜,如音起身小心翼翼,禦皇柒看著她這模樣,自晚膳時繃起的臉終於沒那麽難看了。


    兩個人用膳時,擺在他跟前的是她喜歡吃的魚,他替她夾進碗裏,如音都怔住了。


    這可是他第一次給她夾菜……


    “愣什麽,趕緊吃。”那人淡淡一句,執筷吃菜姿勢斯文優雅。


    她突然意會到,他是擔心菜遠了她夾菜會牽動腰部的疼痛吧,這個人……嘴上總嫌棄人,其實心還是很善良的。


    窗外雨潺潺,偶爾送來一陣帶著水霧的清風,朦朧的月掛在天空,除了雨聲,此刻傾雲軒內,隻有兩人相對而坐安靜地用膳。


    隻是個尋常的夜,又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


    -


    因為這一個腰傷,如音乖乖待在茗幽閣三天,因為她才知道,傷著的第一天不是最疼的,一覺醒來後,那種疼痛比昨夜更盛一倍。


    她俯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雁還也不知道怎麽辦好,說要稟告王爺,請醫女過來看看,被如音製止了。


    也不知道他啥時候會去密室,人在不在,她知道他的情況,就不想雁還去找他,若他不在豈不是讓人懷疑。


    “既然傷著了,這疼是必然要經曆的,我躺躺就好了。”


    雁還隻能一邊心疼一邊給她搽藥油,手按在後腰脊椎那兒時,如音真是覺得說不出的酸爽,已經分不清是舒服還是疼,或者說兩者都有。


    這幾天,估計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最安分的幾天了。


    而皇宮中,禦景煊惦念著她的傷,卻又不好再出宮探望,隻從張吉買通的七王府的侍女那兒知道個大概情況。


    “她幾日沒出門了,是否傷得嚴重……”坐在書案前的他放下手中書卷,眉間擔憂地蹙起。


    張吉心中歎息,躬身勸:“殿下,您不可——”


    “本宮知道分寸。”禦景煊冷了臉。


    張吉心中叫苦,他也不願惹主子不高興啊,可是現在的情形真是令人不得不擔憂。太子禦景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可偏偏現在卻對自己兄弟的女人動了興趣。


    “還是請宮中的醫女去給她再仔細瞧瞧。”


    他眼睛瞥向張吉,張吉便隻得低頭應是:“奴才這就去辦。”


    “等等——”


    走了兩步的張吉轉身:“殿下還有何吩咐?”


    “去把那支千年山參拿來,讓醫女一起送去。”既然他不好露麵,讓醫女順便拿去總可以吧。


    張吉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隻得都咽下:“奴才遵旨。”


    他快步出了殿門,正巧碰上迎麵而來的人,因為心中有事,差點與來人撞上。


    “娘娘——”


    他一抬頭,望見正是這太子妃施玉瑩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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