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啤酒瓶炸裂的聲響,我耳邊的尖叫也迸發開來。


    包廂瞬間亂了套,所有人齊刷刷向我們的方向跑來。


    我喘著粗氣,關子辰杵我跟前,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隨後他摸向頭頂,掌心都是鮮紅的血。


    唐書惠抓著關子辰的手尖叫:“子辰哥!你沒事吧?你說話啊,別嚇我!”


    “你嚷嚷什麽?”關子辰還算淡定,“喝酒沒?沒喝酒開車送我去醫院。”


    “我喝酒了呀!”唐書惠如喪考妣,又反應過來,“翻雲沒喝!讓翻雲開車!”


    翻雲聞言,趕緊攙扶著關子辰與我擦肩而過。


    我站在原地沒動,尋思要不要一起過去付一筆醫藥費,唐書惠便立馬撲過來揪住我胳膊,生怕我逃跑。


    “虞書瑤!你休想逃!我要報警,向警察揭穿你的真麵目!”


    “好啊,那你送我去警局。”我一點沒在怕的,人是我傷的我承認。


    我又不像唐書惠,篡改了我的病曆不說,還讓關子辰摘了我的器官,最後卻回過頭來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唐書惠用力拖住我走到停車場,許是想陪關子辰去醫院,又擔心我溜掉,於是躊躇兩秒,直接將我推進副駕駛。


    “你跟我去醫院,回頭再找你算賬!虞書瑤我告訴你,這件事沒那麽容易了斷!”


    她說完就鑽進後座,一屁股坐到關子辰身邊,還吩咐翻雲鎖好門窗。


    我通過後視鏡看兩人,關子辰一直在摸後腦勺,我的心情卻相當愉悅。


    身為靈魂時曾無數次扇空的巴掌,今天終於連本帶利地還到了他身上。


    爽!


    翻雲將車開到醫院樓下,下車、掛急診號,我們一行四人進入清創室,找醫生給關子辰治療。


    醫生扒拉著關子辰的頭頂,蹙起眉毛:“我得把你這塊區域的頭發剃掉。”


    唐書惠驚得立馬跳腳:“別剃頭啊!我們還要舉辦婚宴,頭發剃了多難看!”


    “不剃頭怎麽縫針?”


    唐書惠相當惱火,怒視著我,她的眼神在控告我的行為,如果不是因為我,關子辰又怎會破相?


    我的眼神落向別處,沒看她。


    很快醫生就剃完關子辰的頭發,隻有小小的一塊,其實隻要發型做得好,什麽也看不到。


    隻是縫針的時候關子辰不能打麻藥,因為他喝了酒,體內酒精含量高,就算麻藥打進去也沒任何效果。


    所以關子辰疼得咧起嘴巴,唐書惠見狀又開始跳腳:“你輕點啊!你沒看見他都疼得不行了?”


    “要不你來?”醫生忍受不了唐書惠的聒噪,將針和線遞給她。


    唐書惠一愣,乖乖地閉上了嘴。


    醫生繼續縫合,關子辰疼到臉色紅溫,卻硬撐著一聲也沒喊。


    又加上喝了酒,眼瞼泛紅,竟莫名營造出了一種破碎感,我見猶憐,惹人心疼。


    我抱著手臂倚著門框,“很疼吧?”


    關子辰看著我,還未出口,唐書惠就叫開了,“虞書瑤你問的是什麽屁話?不打麻藥你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冷冷一笑,“腦癌手術前都要做穿刺吧,你覺得是你縫針疼,還是穿刺疼?”


    關子辰眼皮一抖,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麽。


    我嫌不夠,又開始補充:“你縫個針所有人都陪你折騰,唐書瑤腦癌卻沒一個人陪她。”


    唐書惠張大嘴巴,“這個時候你提她做什麽?有毛病啊?”


    我瞪著她:“關子辰的嘴巴長你臉上了?他不會說話?”


    說完我就想出去透風,這地兒烏煙瘴氣,我屬實有些待不下去。


    剛轉身,唐書惠就衝我嚷:“虞書瑤你給我站住!你去哪兒?你是不是要跑?”


    我沒理會,她應該是想出來追我,可同時又想陪著關子辰,於是我聽見她連忙對翻雲講:


    “翻雲你快跟上她!”


    翻雲說了個“算了”。


    “那我現在就報警,讓警察過來抓她!我還得給虞杉柔打通電話,讓她把虞書瑤開除!我再也不想見到她!”


    我加快腳步,自然也沒打算逃跑。


    醫院四樓有個花園陽台,之前做完穿刺我總會去那兒歇腳。


    天氣好的時候,會有很多病人去那兒,各個科室的都有。


    我見過隻剩一條腿的退伍老兵,也見過年紀隻有五六歲卻身患白血病的樂觀小孩。


    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悲劇成分,但可喜的是,每位患者的身邊都跟著家屬。


    除了我。


    所以一個月前,如果關子辰能在醫院看見生病的我,他會發現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嬌氣。


    我很堅強,一個人也能獨當一麵。


    隻可惜,他永遠也看不到了。


    一個連縫針都有一幫人陪伴的人,又怎會想象得到我曾遭受過哪些痛苦?


    這會兒花園基本沒人,假山的背後坐著兩名摸魚的護士。


    我盡量遠離她們,不願打擾。


    隻是周遭一點聲音也沒有,盡管她們壓低了音量,我仍是被迫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我剛剛在辦公室看見了鄺醫生!他躲了這麽久,可算敢從國外回來了!”


    我愣了一下。


    鄺醫生?


    我的主治醫生叫鄺盛,跟她們提及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不是去國外進修了嗎?你怎麽說得跟他犯了天條一樣?”


    “你該不會不知道吧?”


    “......到底什麽事啊?沒聽說過啊!”


    “我也是聽護士長說的,這瓜可不保真!”對方清了清嗓,“之前有個腦癌患者做手術,他開刀後才發現患者的腦袋裏根本沒瘤!”


    “緊急縫合後,患者還是莫名其妙死了!他趕緊去翻患者的病曆,發現她隻是簡單的偏頭痛。”


    “可在治療的過程中,那名患者明明就是腦瘤的症狀!頭發還都掉光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被做了局,還是那名患者被人做局陷害,但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惹不起,所以連夜逃跑去了國外。眼下不知道怎麽敢回來!”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她們說的這名患者,該不會就是我?


    我居然沒患腦癌?


    我起身,當即就想抓著兩名護士問清楚,可剛走兩步我又掉頭,趕緊往鄺醫生的辦公室跑!


    我不傻,越是緊要關頭腦子就轉得越快,護士聽到的八卦都不知道是幾手資料,我肯定得找當事人啊!


    我嫌電梯太慢,馬不停蹄地跑向步梯,三步並作兩步走,卻迎麵撞進孟辭晏的胸膛。


    我不清楚他怎麽在這兒,但我覺得他肯定跑得比我快,因此我連忙揪住他的胳膊!


    “快去二樓腦科辦公室!我的主治醫生鄺盛!我不是腦癌死的!我的死另有原因!你快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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