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諸位來的,可夠慢的。”楊九抬頭看看日頭。


    “楊憲之,不對,現在叫楊九了,不過不礙事,反正價格都一樣。”


    來人捏碎一顆珠子,砸在一張紙片上,上麵霧氣翻湧,迅速凝成人形,


    十分像楊憲之,八分像楊九。


    “你就沒發現,我和這人不怎麽像?”楊九指了指霧氣人形的眼睛。


    “沒事,你們常人都長的差不多。”那人擼了擼袖子,露出手臂上青色鱗片。


    “人梟?”楊道爺雖然不主動,但常識好歹多了些。


    “差不多,不過我們其實自稱妖民,但大妖頭與你們常人定了契,就算是吧。”


    來人說不上敵視,也說不上蔑視,反而更像無視。


    “說吧,你是想費點功夫再死,還是直接死?”他給楊九擺出兩條路。


    “所以,你是蛇妖?”除了上次見到的樹精樹怪,他倒是第一次見到別的人梟。


    本來看到他們,楊九還奇怪,為什麽樹精那麽不像人,怎麽會被劃為人族。


    直到看到這群人梟才發現人梟,他們確實與人類非常相似。


    越是氣息強大越像是人類。


    “沒錯。”


    “你選這地方,還沒進荒寂絕地,你不不怕被官府通緝?”楊九好奇。


    “你不要慌,等我們把你殺了,自然把你們扔進去。”這人看來業務嫻熟。


    “我倒無所謂,但,你們真不打算跑嗎?”楊九看看包玄和邱映容,二人都沒把兵器收起來。


    他倒想起來,自己還真得有樣兵器,這裏的修士,位移能力都不錯,雖然他沒再見過羅淩菲那種,


    起飛來個音爆的,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邊釋放法術,邊互相靠近找機會。


    純丟法術,或純貼身搏鬥的不多,這也是為什麽他會判斷邱映容沒有惡意,或者,沒有太大惡意。


    劉三度的那柄據說不錯的劍,與其吃灰蒙塵,倒真不如讓我去撿了。


    這些修士,個個虛偽的嚇人,到底是以真作假,還是以假作真,確實分不清楚。


    就如同剛剛一位公主和一位國公的明爭暗鬥,沒一個好人,楊九都是從陰謀最深的角度去猜,


    才大概發現些端倪,雖然目前看來羅淩菲小勝,但他可不怎麽信龍南蓮和龍南竹沒有後手。


    畢竟城都差點被人拆了,到最後也不過隻有龍五國公四下活動,直到最後被破了理氣局勢,


    估計損失實在太大, 追出的人中才多了其他高手的意念。


    羅淩菲更是早早開始算計,這個所謂和談,都被利用來掏五龍道國老底。


    “跑?為什麽我們要跑?你以為你們那公主,誰都怕她?”來人是個少年郎,看上去年紀不大。


    麵色陰冷,語氣倒很活潑。


    “你們常人修士,活的久了,顧慮太多,怕這怕那的,豁出去跟那個姓羅的拚了,難道多找些幫手,還殺不了她?”


    少年妖民,或者人梟,果然不乏少年銳氣。


    “就像你,為了殺我們,就找了這麽多人。”楊九看了看,足有百十人。


    老實說,未必夠邱映容和二魏人魅殺的,如果以前他還對這裏的人有所期待。


    現在經過對抗白虎大煞那事,他已經沒了原本心思——除了自己,其他人幾乎都不把傷人性命當回事。


    “說真的,你們還是跑吧。”楊道爺勸的情真意切。


    老實說,他覺得自己這情景,有點像遇到妖精的唐僧。


    “不成,我看你也不像壞人,要不,你自殺吧,對大家都好。”少年郎也言辭懇切。


    阿彌那個陀佛,楊九很想問問,憑什麽?


    道爺是不在乎升天,但什麽時候升天,什麽情況升天,什麽狀況升天,那還是要自己選的。


    比如現在,他就不想升。


    “本來要是我們把你殺了,怕是要被你們常人攻擊,但為了全界安定,我族願意把這事擔了,


    但你要自殺,那就跟我沒關係,從此人梟也好,人魅也好,常人也好,你們修士也好,都不用打仗。”


    少年蛇精說完,看向人魅二魏:“喂,你們當年也不是沒跟常人修士打過,跟我一起勸勸啊。”


    “我沒了就能諸族安定?”楊九問他。


    “不是你沒了就能諸族安定,是你不要在某些特定場合沒了,諸族方能安定,另外,


    按照咱們約定的共法,你改稱諸‘種’而不是諸族。”


    蛇精給楊九耐心普及。


    竟然在這地界,還能碰到一個這麽單純,不對,這麽一群單純的 ?


    雖然二人聊得都是怎麽送楊道爺升天的事,但楊九竟莫名有種清新感。


    “哦,對了,你剛剛淨化死氣的方法寫下來,說不定對日後有些用處。”


    楊九麵前被遞過紙筆。


    他們竟然不知道?楊九對包玄做了個嘴型。


    他們認為,自己死後,隻會成為妖族的一部分,從而讓他們老祖複活再生。


    楊九手裏被塞了個訊鈴。


    當年這個法子成功的時候,人梟不是沒得到過消息,不過,他們認為萬靈神萃是常人信念不純粹的雜質。


    而這東西可以稍稍減弱死氣這事,估計未必有人知道,畢竟除了楊九,其他人大概率不會讓這東西消散在天地間。


    這麽好的東西,當然是要用到自己身上,保著自身萬古永存才是正理。


    “小兄弟,有沒有可能,就算我真把自己揚了,你想要的安定也未必能來?


    更何況,為什麽你們的安定非要犧牲我呢?”楊道爺打算跟他講講道理。


    “這難道不該是每一個生靈所應具備的覺悟?”蛇精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那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堆殘渣廢物。


    “或許如此,可如果大多數生靈都不曾擁有這樣的覺悟呢?”楊九反問。


    且又追問一句:“那,這覺悟你有?”


    蛇精少年毫不猶豫:“自然是有,我隨時隨地都甘願為我們偉大的妖祖奉獻出自己的生命。”


    楊九繼續追問:“哦?那便是此時此刻也可以咯?”


    蛇精少年擺了擺手,搖頭說道:“這會兒卻是不行,我尚有至關重要的事情亟待處理!”


    “那又是什麽樣的大事,居然能比整個妖族還要重要?”楊九再次追問。


    蛇精少年咬牙切齒:“哼,自然是將你斬殺於此,或是勸你自行了斷。”


    楊九聞言輕笑一聲,再次開口問道:“既如此,那解決這彌漫世間的死氣,是否還重要?”


    蛇精少年不假思索地:“那是相當重要!”


    楊九步步緊逼:“好,既如此,到底是解決這死氣更為要緊,還是讓你們的妖祖得以複生更為關鍵?”


    蛇精斬釘截鐵地:“解決這死氣自是重要,但於我個人而言,讓老祖複活才是重中之重。”


    楊九有點佩服,這蛇精能耐啊,竟能將這兩件事推出身外不說,還給圓了過去。


    不過他並未就此罷休,又拋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倘若還有其他人不希望我死,那又該如何?”


    蛇精少年麵露猙獰,語氣果決:“管他們作甚!統統殺掉,這些人的生死存亡,怎比得上本界的安穩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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