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事?四周雖依舊是大片廢墟,邱映容這僅塌了半麵牆的小院卻迅速被修繕完整。


    甚至那棵被她莫名打碎的大樹也被清理幹淨,換上一棵更加高大的桂樹,桂花帶著芬芳,給院落鋪上一片暗金色。


    還不如原先那棵呢,楊九以怨報德的暗暗抱怨,那棵長的奇形怪狀,卻是可以躺的枝丫多些。


    院落也幹幹淨淨,門廊被擴出一片矮亭,三張木幾圍了個圈,酒氣飄香,珍饈滿桌。


    倒是一派秋日桂花宴的模樣。


    三三見九,楊九背著古早的口訣,百無聊賴。


    九人,三幾。


    這是小院最榮幸的時刻,最熱鬧的時刻,也是它能目前接待大人物最多的時刻,當然,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楊道爺最畏懼的場合,死宅道最害怕的夢魘——酒場。


    各懷心思,虛情假意的酒場。


    好想逃,好尷尬......


    “駙馬竟是如此不勝酒力?僅是聞到酒氣便已醉了?”後衛率,人梟,魏靈,魏大人,依舊是狹促語氣,似乎後悔剛才沒能打起來,頗想挑起些事端。


    上次來了個看熱鬧的,想看我死不死,這次又來個陰陽怪氣,這公主府也不知還有幾個正常人。


    “魏兄,你怕是忘了,道門雖十萬年不出世,但其中頗有些外人難懂的規矩。”龍南竹開口也是夾槍帶棒,但好在直接。


    楊九把酒遞到身後,隨意挑了幾樣菜式,慢條斯理的嚼著,不言不語。


    他有些不明白,人魅又不用吃飯喝水,這位魏衛率也不知為什麽,非不要滿是生機的靈獸,反而要了同樣一桌熟食。


    酒倒是喝了,可他腳下明顯漫出大片水漬。


    估計裏麵就是一團黑氣,楊九猜測,雖聽說人魅也有身體,但魏靈這樣子,讓人不太信服。


    又是一陣沉默,這主要是二人不管挑起什麽話題,他都會夾起幾口菜,愜意的把嘴占住。


    “包玄,”魏靈換了突破口,“駙馬監門丞這職位,你可滿意嗎?”


    “滿意,滿意,多謝魏大人,”包玄喜滋滋的端詳著一方嶄新官牌,向他拱手:“下官一定為駙馬盡心竭力。”


    不知為什麽,楊九總覺得魏靈的那片黑色裏帶了點綠。


    “邱仙子,不管你接近楊駙馬什麽目的,但你在我五龍所屬諸國,追緝令是解了,這滄樂客卿的職位雖然小了些,卻也足夠敷衍周天道國,


    不知,你還滿意嗎?”


    邱映容也有一塊官牌,比包玄的還大些,她點點頭:“尚可。”


    突破失敗,駙馬爺的屬下很忠心,紋絲不動,楊九略顯失望:你們就趕緊走了吧,解棘種的事我自己也可以。


    自家這兩位,不談那個不靠譜的駙馬頭銜,隻論官位,已經超過他這個聆訊謁者。


    “楊駙馬,不知您是有何要事,不能出席大宴,聽說道門和天樞院,一向多有協作嘛。”龍南竹對著楊九輕輕舉杯。


    楊九隨手一記淨水咒,把身前金杯填滿,裝模作樣的仰頭喝完,對二人示意一下,簡短回答:“挖寶。”


    龍南竹一愣,繼續問道:“不知是何等寶物,值得您親自前往。”


    “死人的。”楊九回的真摯,絲毫沒有騙人。


    “噗!”魏靈一抽一抽的向桌上趴去,身體震起一片水霧。


    他兩隻胳膊撐住身體,向楊九說道:“駙馬,就算再有要事,也比不過您與殿下的婚事要緊,難得八命巡守大人也有興致,許了要給你和殿下證婚的。”


    還沒等楊九想明白這老鬼為什麽突然催婚,龍南竹似乎反應過來:“楊駙馬可是對公主有不滿?”


    “倒也說不上不滿。”是完全沒有興趣,楊九默默補充。


    “那可是覺得身份不匹配?”龍南竹看著他,“這個我可以幫忙,封王封侯雖然不行,但封個候伯我倒可以與滄樂國主說說。”


    給個皇帝都不幹!你們這話裏話外的,突然轉向一致,就是怕我這引爆點跑了,還各自想把我控在你們手裏。


    到時候想怎麽炸就怎麽炸。


    楊九好歹也是從太公略看到張良計,道門與權力的齷齪也知道不少,很快猜出來這二人目的。


    自家這地位,就是送到羅淩菲麵前的一隻小白羊。


    “魏大人,龍國公,”他向二人開口。


    “龍五國公。”魏靈打斷一下,又示意楊九繼續說。


    “二位有所不知,我與殿下約定好了,千年後再說。”公主的話龍南竹不聽,魏靈總要聽吧,楊九隻打算把他倆先打發走。


    “一千年?”魏靈兜帽下霧氣翻湧,“這也太久了,不過駙馬,就算您不急婚事,那與我會四相,先任個官職,幫殿下打理些事務如何?”


    “那不行,我這千年得靠自己活著,死了就不是合格的駙馬。”楊九給自己定了個標準。


    “殿下她,怎麽能這麽任性,千年,哪裏還等得了千年。”龍南竹竟有些著急。


    魏靈果然也被帶歪了,沒聽出楊九話裏不對勁:“殿下竟然這麽說過?不過駙馬,殿下讓我來請你,也不止是這事。”


    “能不能請先讓龍五國公回去,我們單獨談談。”


    楊九又不言語。


    龍南竹果然急匆匆開口:“那怎麽行,您這客人還沒走,哪有主人先離席的。”


    “龍國公說的對,哪有主人先走的,要說走,當然得我這個不是主也不是客的先走。”楊九終於抓住機會。


    “不可不可,”二人連忙勸阻,這位爺的手段詭異莫測,給他走了怕是不好找。


    “駙馬爺暫請安歇,我二人先行告退,明日再來問安。”魏靈又是躬身行禮。


    龍南竹狠狠看著他,這貨還想拉著他也行禮,我又不是你們公主府的,你恭維自家駙馬,不要把我帶進去。


    不過,他也沒反對,也一同向院門走去。


    楊九鬆了口氣:終於清靜了。


    又歎了口氣:被囚禁了。


    許是白日太累,他難得睡的沉實,而且,竟是少有的做起夢來。


    與剛穿越來時的迷茫感不同,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清明夢!


    且是最初級的清明夢。


    不對勁!他看著灰色世界裏影影重重的影子,仿佛回到自己剛築基那會兒。


    不同於煉神階段的各種外魔心魔,築基期的這種清明夢,一向怪異,宛若夢魘。


    過得去,修行便順利,過不去,則要蹉跎許久。


    有些夢境是各式誘惑,有些夢境是詭異恐怖。


    他當年的夢境有些不同,當年他的夢境是,斬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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