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轉了不知道多少圈,皇上方才在周太醫的針灸下幽幽轉醒,蘇培盛忙走上前,叫了好幾聲方才得到皇上的回應。


    “什麽時辰了。”


    皇上聲音極其幹啞,他試圖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力氣。


    “回皇上的話,已經是巳時了。”蘇培盛急忙開口,聽見時間皇上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巳時?怎得這個時候才叫醒朕,蘇培盛你的腦袋不想要了嗎。”


    “皇上,並非是奴才不想叫您去上朝,而是您一早便暈厥過去,此時才因為周太醫的針灸蘇醒過來。


    至於上朝的事兒,奴才已經與諸位大人說明了,還請皇上不要太過擔憂。”


    床上目光一掃,便看見了旁邊候著的周太醫,他點了點頭,示意蘇培盛將自己扶起。


    待坐起來之後,皇上隻覺得自己頭暈目眩,看向周太醫時雙眼更是重影,努力搖頭眨了半晌,方才勉強看清。


    不等皇上開口,周太醫便上前一步,將皇上的身體情況一一說明,末了,他小心翼翼的開口勸慰,請皇上勿要再服用五石散了。


    “此事朕明白,勿要過多贅述了。”一聽見五石散三個字,皇上便不耐煩的打斷了周太醫的話,“盡快為朕調理身體,明日的早朝絕對不能耽擱,明白了嗎。”


    “微臣明白,但是皇上如今的情況,絕對不宜太過操勞,依微臣拙見,皇上需要休養半月乃至一月左右,才能恢複個一二成。”


    “這沒有那麽多時間休養,國家大事一刻都耽誤不得,”若不是現在還頭暈不適,皇上早就下榻回養心殿了,“想想辦法,朕的身體要盡快調理好。”


    周太醫麵露難色,他看了蘇培盛一眼,希望後者能幫忙勸一勸皇上。


    但皇上的決定向來無可撼動,就算是蘇培盛,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多說什麽。


    他隻能暗中搖了搖頭,示意周太醫勿要多言了。


    “微臣會請其他禦醫一起研究,盡快為皇上研製出一個調理身體的方子來。


    時間上可能稍久,所以皇上這段時間還是要早睡,多練武強身,以保證身體康健。”


    周太醫並沒有將話說滿,皇上服用五石散太多,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通過用藥恢複到從前模樣。


    皇上明明知道那五石散的副作用有多大,卻仍舊私下裏服用,自己禍害自己的身體,轉頭來還要為難他們這些太醫。


    太醫又不是大羅金仙,這主動向閻王爺遞拜帖的行徑,實在是救治無門。


    “朕都明白,你下去熬藥吧,一個時辰之後,朕還要召集大臣商討國事,絕對不能耽誤。”


    一個難題丟下了,皇上又給出了第二個難題,周太醫眉頭緊皺,直後悔今日自己不該一人過來。


    “周太醫,先讓皇上休息吧。”蘇培盛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周太醫離開。


    周太醫也不可能違背皇上的命令,他隻好立刻回禦藥房取藥,為皇上暫且熬煮些提神醒腦的藥物來。


    蘇培盛也跟著出去,將皇上的情況告知了皇後娘娘與婉貴人,當然,他也說了皇上不肯休養的執著,話裏話外都是希望皇後娘娘與婉貴人好好勸慰皇上。


    皇後自然是擔憂的,得知皇上醒了立刻便趕了過去。


    但婉貴人卻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認為皇上最了解自己的身體,蘇公公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


    “婉貴人,並非是奴才誇張,周太醫也說皇上的身體至少要養上半月之久才能恢複一二。


    如今,皇上最是在意的便是婉貴人您,要是您能開口勸慰,皇上想必還能聽上一聽。”


    婉貴人微微轉動眼睛,她看向蘇培盛,緩緩地搖了搖頭。


    “皇後娘娘畢竟是皇上的妻子,她說的話可比本小主有用的多,所以蘇公公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況且,皇上畢竟是皇上,皇上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對的,我們不需要質疑。”


    婉貴人又在正廳等了一會兒,估算著皇後大概與皇上聊的差不多了,方才起身去看望皇上。


    不過她的判斷有些失誤,走到門前便聽見皇後娘娘勸慰皇上保重身體的話,於是婉貴人隻好停在門前,想等著兩人談完之後再進去。


    隻不過室內隻有皇後一人的聲音,婉貴人等了半晌,都沒有聽見皇上說哪怕一個字兒。


    婉貴人穿著花盆底,站的久了也有些疲憊,便直接進門去看望皇上。


    “嬪妾給皇上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並沒有回應,甚至都沒有轉頭看婉貴人一眼。


    倒是皇上,立刻便看向了婉貴人,不僅讓她立刻起身,還要她來到自己身邊,在榻前坐下。


    婉貴人看了看一旁站著的皇後娘娘,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立刻便聽話坐在了皇上身邊,低聲詢問著皇上的身體。


    “看來是朕嚇到了婉婉,”皇上握住婉貴人的手,語氣極其溫柔,“是太醫太過小題大做,朕的身體無礙,婉婉不必過於擔心。”


    “皇上!您萬萬不可繼續毀壞自己的身體了,您最是信任周太醫,怎得此時反而不相信太醫的診斷結果了呢?”


    皇後語含慍怒,她瞪視著婉貴人,但後者卻恍若未覺,隻是輕輕搖晃著皇上的手臂,似乎在勸慰著皇上不要動怒。


    這般姿態顯然是故意做給皇後看的,但皇上卻不以為意,甚至根本沒有阻攔婉貴人的動作。


    “朕方才已經說過,身體之事自有太醫院照料,皇後勿要太過擔心。”


    皇上幾乎是忍著怒氣,他同樣轉過臉,不肯再多看皇後一眼,“婉婉,朕有些口渴。”


    婉貴人一句話一個動作,她立刻起身,給皇上倒了一杯茶。


    那茶冰涼,顯然是昨夜剩下的,但反正不是自己喝,她便想也不想,就送到皇上手中。


    皇上當真是有些口渴,想也不想地端起杯子就用了一口,這冷茶可不好喝,皇上被苦的皺了眉頭,若非注重形象,隻怕已經吐了出來。


    “皇上,您乃一國之君,萬萬不能過於隨性,置龍體於不顧啊。”


    皇後根本不顧皇上的拒絕,仍是苦口婆心的勸慰,奈何皇上根本不在意皇上,一轉手便將茶杯遞給婉貴人。


    “皇後也跟著奔波了許久,便回景仁宮休息休息吧,朕這兒有婉貴人伺候,已經足夠了。”


    “是,皇上。”婉貴人接過茶杯,她看向皇後娘娘,露出個極燦爛的笑容來。


    隻是皇上已經下了逐客令,皇後也沒有辦法繼續留著,她看向婉貴人,“婉貴人,仔細照顧著皇上,不要再出現昨夜那種情況了。”


    婉貴人挑了挑眉,她先是看了皇上一眼,方才轉過頭來對皇後娘娘說了一聲是。


    皇後被婉貴人和皇上這般相知模樣氣的額角直跳,她隻覺得久久不痛的頭又開始一陣陣悶的發痛,若是再多看這兩人一眼,隻怕會徹底陷入癲狂。


    皇後怒氣衝衝地離開,路上便碰見了聞訊趕來的恬妃,她故意沒有明說皇上如今的情況,叫恬妃也同樣碰了一鼻子灰。


    至於陵容,她壓根兒就沒打算去看望皇上,若是皇上在養心殿,她還能跟著眾人一起去看看。


    永壽宮這個地方,陵容著實是有些不喜歡,所以能不去便不去。


    但是芳菁姑姑倒是勸陵容,在皇上麵前露麵,對阿哥和公主也好。


    雖說從前是為自己爭寵,有了子嗣之後,就是為子嗣爭寵了。


    陵容如何不知,但甄玉嬈和甄嬛一樣,都是陵容不想看見的人,更何況皇上這次暈在永壽宮,到如今都沒有傳來一點懲罰婉貴人的消息。


    隻怕是皇上自作自受,所以才沒有對婉貴人發怒,估計也不想讓眾人知道具體情況。


    “罷了,叫照水去太醫院問問周太醫就是,此時皇上身體不適,還是不要過多打擾。”


    芳菁姑姑見勸不動,便也不再多言,她忙著下去照顧公主,皇上的身體,不是她一個奴婢該擔心的。


    陵容在盤中戳中一顆葡萄,鋒利的叉子反複戳刺,直到那葡萄流出汁水,方才作罷。


    照水看在眼裏,她試探開口,“娘娘,之前的催情香,可還要繼續送進永壽宮?”


    “當然,皇上既然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身體不好,那我們便幫一幫忙,讓他的身體看起來很好就是了。


    不過如今可以確定的是,皇上當真服用了五石散,就算沒有催情香的作用,皇上去永壽宮也同樣閑不下來。”


    陵容重新戳了一顆葡萄放進口中,這葡萄皮薄,想剝都是剝不下來的,她輕咬了一下,“但本宮始終覺得這五石散來路古怪,皇上究竟是如何染上的呢?”


    照水嗯了一聲,她皺了好一會眉,“娘娘,會不會是大臣們獻給皇上的?”


    “哪個大臣有這樣的膽子,這種東西可是會損害龍體致人上癮的,他們若是敢獻給皇上,隻怕會擔上個謀害君王的罪名,九族都該不保了。


    但皇上主動去找,也有些說不通,這其中一定有我們還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我們在宮中的人手,消息已經打聽了好多次,都未曾知道具體情況。


    娘娘我們不如將蘇公公叫來,他一定知道養心殿中都發生過什麽事兒,沒準可以從他的口中探聽到娘娘想知道的事情。”


    照水也想不透,但她腦子轉的很快,立刻便將蘇培盛抬了出來,“況且,蘇公公如今已經是娘娘的人了,定然不會對娘娘有所隱瞞。但他如今分身乏術,怕是沒有精力回憶那麽多事兒。”


    “也就隻有今日忙罷了,依照本宮對皇上的了解,午膳過後,皇上就該叫大臣議事了。


    屆時,我們便去養心殿附近走一走,再問一問蘇公公,皇上最近都見過什麽人。”


    “奴婢會時刻關注著皇上的動向的,還請娘娘放心。”


    “你辦事,本宮自然放心。”陵容點著頭,又喂了自己一顆葡萄,片刻之後她便又想起一事,“照水,你可聯係上五阿哥了?”


    “阿哥所如今看管的嚴,奴婢遞了幾次消息都沒有回音。今日皇上病了,想必阿哥所的看管會鬆懈一些,奴婢晚些時候便再過去看一看。”


    “辛苦你多跑上幾趟,想要四阿哥的命,就一定要讓五阿哥動手。他自己想要皇位,就該自己爭取才行。”


    “可是娘娘手足相殘之事,五阿哥真的會做嗎?”


    “做與不做都看他自己,反正四阿哥會做,不是嗎?


    三阿哥就是最好的例子,這樣的前車之鑒擺在麵前,本宮不相信他想不明白。”


    陵容能夠這般篤定,還是因為皇上,畢竟手足相殘之事,皇上做的是最多的。


    五阿哥身為皇上的子嗣,與之相比,定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這也隻是玲瓏的猜想罷了,五阿哥想還是不想,都要等照水問過才能知道了。


    “娘娘,奴婢擔心的是……若是說的太過直白,怕是引起五阿哥的逆反心理,耽誤了娘娘的計劃就不好了。”


    “他也許會拒絕親自動手,但絕對不會拒絕有人幫他下手。他自小就養在宮外,與三阿哥和四阿哥之間並沒有建立起什麽兄弟之情,所謂的兄弟血緣,都是靠著皇上在其中維係。


    而如今皇上,想要從他們之中選擇一個人當儲君,這一點點的維係便岌岌可危了。


    我們隻需要稍稍推動,就會啪的一聲,徹底斷裂。”


    照水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其實她此刻還沒有明白陵容的意思,但當她見到五阿哥,並從他口中聽到了同意時,便徹底明白了。


    皇家之中無父子,儲君之爭無手足,原來娘娘說的,都是真的。


    “晟妃娘娘說的藥,你帶過來了嗎?”


    “奴婢此次過來隻是詢問阿哥的意思,藥物還沒有帶。待奴婢回過娘娘之後,就會將藥物給阿哥送來了。”


    五阿哥點了點頭,他沉吟了一會兒,照水還以為他是在猶豫,卻沒想到下一刻,五阿哥說出的話將照水嚇了一跳。


    “四阿哥機警的很,你多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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