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妃就算再傻,也知道兩個人根本沒辦法分割,更何況皇後已經回來,對著後宮權力虎視眈眈,隻靠著一個人根本沒辦法處理。


    好在皇後身邊得力的宮人都不在了,使得她處處受到掣肘,方才到今日都沒能查出什麽東西來。


    “你以為芳英和芳語是誰的人,你那些接觸她們的小動作還是省省吧!”


    陵容也含著怒氣,言語間,她終於向後退了一步,叫恬妃從牆根兒處走了出來。


    “皇後如今宮中幾乎都是皇上的人,意思十分明顯,就是皇上暫時不打算換人做皇後。


    你就算急,也要等過了這個風頭,待皇上放鬆些,你再找機會算計皇後。


    還有,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皇後自己便懂得醫術,你那些用毒還是用藥的法子,都小心些,勿要成為皇後娘娘的把柄。”


    恬妃被這一番搶白,心中是又急又氣,但她也知道自己操之過急,差點鑄成大錯。


    她扯著帕子思索了一會兒,方才點了點頭,“本宮知道了,禦膳房會再去打點一番。


    那杏仁一事兒,知情人已經處理幹淨了,定不會出現任何問題的。


    偏你擔憂,一遍又一遍提醒著。還有……你是怎麽知道我做的事情的?”


    “終於察覺出來了,”陵容轉過頭,眼睛又釘在了恬妃臉上,“這宮中你和我都掌權許久,你真的以為景仁宮裏,隻有你安插釘子了嗎?


    就連不聲不響的敬貴妃,都在景仁宮安插了人手,風吹草動的,想知道並不困難。


    如果你還想坐你的妃位,還想有機會坐上皇後之位,就請你安安穩穩地把手上所有的證據清理幹淨,與五阿哥打好關係,多餘的事情,不許再做了。”


    “知道了,哪裏還需要你的多言。”


    恬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抖著手帕擦了擦臉,“你那點兒人手,少用在本宮的身上,若是被本宮發現了,定饒不了你。”


    陵容並未被恬妃嚇到,她略抬眼看了恬妃一眼,就上了自己的轎子。


    恬妃倒也確實聽話,在知道消息之後,真的去禦膳房將知情人直接處理了一番——有些用銀子封口,有些人幹脆被撤了職,過幾日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皇後本就是故意說出了杏仁的問題,想要引得恬妃為毀滅證據而出手。


    若是恬妃悄無聲息,慢慢地處理,皇後很難發現異常,隻可惜恬妃手段激烈,幾乎是兩天不到便處理掉了所有人,使得皇後立刻便將視線轉移到那幾個悄無聲息失蹤的奴才身上去了。


    這幾人畢竟在宮中當過差,就算恬妃能抹除痕跡,也並不會一幹二淨。很快,皇後便查到了一個負責采買的人,名叫馬元。


    這個馬元最開始並不負責采買,而是禦膳房一個負責洗菜的小工,後來被恬妃提拔,手上有了些權力,先後做了廚役和司膳太監。


    最後,恬妃以他的能力出眾為由,將其調離禦膳房,開始負責食材的采買之事。


    圓明園中的羊肉與西瓜,都是這個叫馬元的人經手負責的。


    皇後心思格外縝密,隻因為馬元一個人,便察覺出了七阿哥離世的事情,並非晟妃一人所為,這其中還有恬妃的手筆。


    隻可惜,對於皇後來說,白芷已經不值得信任,即便能再挖出些什麽消息,也不能作為證據使用了。


    偏偏晟妃有意留下了她,這就像是一個陷阱,在等著人向裏麵跳。無論如何,皇後都不能接受自己再上一次當。


    如今雖然隻有馬元這一條線,但皇後很快便根據這點線索,去查與馬元相關的人。


    馬元做司膳太監時,因為負責監督和管理禦膳房的運作,有了很大的權力,時不時還能到皇上、太後和皇後等人麵前露臉,在一眾奴才之中很有威信。


    正因為這個原因,馬元收了不少徒弟,每個人都能借著他的光撈上不少油水。因此,即便他離開了禦膳房,這些所謂的徒弟也會為他大開方便之門。


    恬妃雖然處理了馬元,但是他手下的徒弟卻沒有處理幹淨,在皇後大把銀子的攻勢下,當真找出來了兩個,一個叫黃興康,一個叫範耀光。


    黃興康倒是沒有收下銀子,他對馬元並沒有什麽尊敬之意,隻不過是因為不當他的徒弟,就會被眾人欺辱,才不得不聽從。


    至於範耀光就是心甘情願的了,他沒有其他人那麽會討好,但偶爾也能得到點兒好處,在馬元和眾人都被調離之後,他也暫且當上了廚役,不必做那些打雜的活兒了。


    皇後得知此事之後,並沒有急著向他打聽消息,反而開始扶持著範耀光,叫他日子過得越發舒坦。


    “皇後娘娘,這幾日範耀光日子滋潤的很,甚至開始有意無意打壓黃興康。”


    “喜歡拜高之人,登高之後必定踩低,關於馬元之事,兩個人定是都知曉的。


    再觀察些時日,用個提拔的機會,叫他們把知道的秘密都倒出來,明白嗎?”


    “明白了,皇後娘娘。”繪春行了個禮,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了。


    皇後緊了緊披風,芳英已經開門出來,語氣尊敬地請皇後娘娘回去。


    “皇後娘娘,更深露重,您這般在夜風裏站著,受了風寒皇上會擔心的。”


    嘴上是關懷,但實際上是皇上派來監視的,皇後心知肚明,芳英是完全無法收買的,她略站了一會兒,便在芳英的再次勸說下回了殿中。


    因著皇後的動作隱蔽,恬妃暫時還沒有發現禦膳房已經有人生了二心。


    至於陵容,在得知恬妃將知道真相的人都遣散離開之後,立刻便發現了不對,這般大的動作,不可能不引起皇後娘娘的懷疑。


    如今看來,皇後說出杏仁問題的時候,本身就是一個套,為的就是叫恬妃著急,處理了那些知情人。


    “糟了,若是恬妃悄無聲息地處理便罷了,禦膳房突然消失這麽多人,任誰都會覺得有異樣的。”


    “現在隻怕為時已晚,娘娘,”照水將禦膳房最近的動作告知陵容,“若是叫恬妃娘娘繼續處理,隻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將證據全部交出去了。”


    “罷了,我們自行處理吧。”陵容揉著額頭,隻覺得恬妃手段過於激進,當真把皇上的後宮當成她富察氏的後院了。


    “皇後宮中的人不必著急盯著,最要緊的是看好繪春與繡夏,這兩個和剪秋一樣,對皇後忠心耿耿,隻要留在這後宮中一天,就會為皇後賣命一天。


    景仁宮如今都是皇上的人,皇後輕易不敢動用。必要之時,我們將消息不經意透露給芳英便是,屆時,皇上自然會想辦法看緊皇後的。”


    “是,娘娘。”


    陵容如今隻是簡單的吩咐了一下,她隻知道禦膳房現在有了新的派係,但還沒有摸清楚到底哪個才是被皇後盯上的人。


    更何況,恬妃也隻說自己已經處理幹淨,不肯說出曾經在禦膳房中布置的人手,陵容隻能根據已有的線索去查。


    但是本就慢了皇後一步,現在去查,也很難趕在皇後娘娘之前處理幹淨。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皇後如今剩下的兩個爪牙除去,叫她困死在景仁宮裏,不要想著再參與後宮中事了。


    隻不過要如何處理的了無痕跡,還需要再仔細籌謀。


    陵容也不願意在這些事情上費心思,但奈何皇後一出來便步步緊逼,叫她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力來應對。


    直到第二日,陵容方才得到確定的消息,被送走的幾個人中,有個叫馬元的,是最為關鍵的人物。


    “馬元這個人,雖然忠心,但是好大喜功,經常炫耀自己今兒又得了什麽賞賜。


    尤其是被人捧著的時候,什麽話都敢開口胡說,但好在他知道茲事體大,並沒有將恬妃娘娘吩咐的事兒說出去。”


    照水頓了頓,又整理了一番思緒,方才繼續開口,“奴婢在禦膳房打聽了一圈,許多人隻說自己認識馬元,但此人如今已經離開了,對他了解不多。


    唯有個叫範耀光的,主動跳出來問奴婢找他做什麽,還說奴婢瞧著眼生,詢問是哪個宮的。”


    “他沒有先說自己認識馬元,而是先問你找馬元做什麽?”


    “是的,娘娘。”


    陵容嗯了一聲,“想必之前也有人打聽過馬元的事兒,我猜測就是繪春了,你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隻說要找負責司膳的太監,以前明明叫馬元的,現在卻找不到他的人。


    那範耀光便說如今司膳太監換了人,叫奴婢自己去前廳尋找。


    奴婢便問了他馬元為什麽離任,他就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還試圖向奴婢要些銀子。


    這銀子,自然是沒有給的,範耀光便不願意與奴婢多說了。


    倒是有個叫黃興康的提了一嘴,說馬元是得罪了人,才被撤職的。


    但他剛說幾句,就被範耀光嗬斥住了口,兩個人拉拉扯扯地走了,似乎關係不太好的模樣。”


    “看來這兩個人,就是皇後娘娘找到的人了。”陵容語氣十分篤定,畢竟熟悉馬元的就隻剩下這兩個,皇後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現在的情況便是,看住繪春與繡夏,黃興康與範耀光也不能放過,我要知道皇後究竟有沒有收買了他們。


    若是收買了,今日你去的事情,他們一定會想辦法傳信給繪春與繡夏兩人的。”


    “她們二人是認得奴婢的,這樣一來,豈不是又多了一個把柄給皇後娘娘?”照水有些著急,她立刻便察覺到自己的錯誤,“娘娘,是奴婢不小心了,不應該自己去問話的。”


    “已經發生的事情,放在心裏也是無用,更何況,他們二人不見得會被皇後娘娘收買。”


    照水知道,陵容所說的不過是最好的結果罷了,最壞的結果就是這兩人已經被皇後娘娘收買,正等著抓住娘娘的馬腳呢。


    “若是真的被皇後娘娘收買,奴婢豈不是把娘娘推進了火坑裏!”


    “那又如何,你也說了,我們隻是去找馬元的。皇後又有什麽證據,證明本宮便是知情者乃至施害者呢?”


    “可是,娘娘......”照水的心中還是不安穩,畢竟皇上多疑,這一點點的小事兒隻怕就會叫皇上懷疑娘娘,派人核查了。


    這次白芷告發的事情,皇上沒有嚴查,在照水看來就是皇上對莞貴人的不在意,但是太後可是皇上的親娘,一點點蛛絲馬跡都會被追查到底的吧。


    “先去做好接下來的事,瞻前顧後的話,什麽事兒都做不成。”


    陵容無意多勸,照水進宮多年,她擔心的事情自然有些道理,並非陵容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解除憂慮的。


    不過陵容的運氣還算是好,即便照水過去找過馬元,繪春雨繡夏也並未得到什麽消息,兩人仍舊安靜做著自己的活計。


    隻不過越是安靜,就越是有問題,叫陵容想除掉這兩人的心思,更加堅定了些。


    不過馬元之事還沒有鬧出什麽波瀾,夏冬春有孕一事倒先被爆了出來——原來她這些日子沒有再來承乾宮,是因為有了身孕,太醫囑咐她三個月前胎兒不穩,她便真的乖乖留在怡性軒中,當真沒有再胡亂出來一次。


    夏冬春不僅僅沒有告訴陵容,就連恬妃也同樣一無所知。兩人在景仁宮得知消息的時候,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訝。


    “這是好事兒啊,夏貴人可告訴皇上了?”


    “回皇後娘娘的話,嬪妾已經告知皇上了,就是皇上囑咐,叫嬪妾三個月前安安心心呆在延禧宮,勿要四處張揚。”夏冬春笑得開心,眼睛彎彎瞧著十分可人。


    “皇上真是關心夏貴人呢,”祺貴人嫉妒的快要發瘋,她幾乎是從牙縫裏將這句話擠出來的,“想必這胎一定是個阿哥吧。”


    “還不知道情況呢,畢竟才三個月,哪裏就能確定是男是女呢。”夏冬春撫著自己的肚子,陵容還以為她學聰明了,卻沒想到她緊接著便說了一句叫眾人嫉妒的話,“嬪妾倒是覺得這一胎就是個阿哥,皇上也十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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