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功近利的弘時,在受到弘曆挑撥之後,便急不可耐地去找皇上求情,雖然碰了壁,在養心殿門口等了許久,最終他還是進了門。


    隻可惜話剛說了幾句,皇上便氣惱起來,手中的毛筆幾乎要甩在了三阿哥臉上。


    “你為你十叔求情?你覺得朕做的不對,是嗎?”


    “皇阿瑪,兒臣並未覺得您做的有何錯處。隻是覺得十叔父女分離,難免心中思念,毀傷了身體。


    兒臣與額娘分離,對這種煎熬之感最為了解。皇阿瑪,您也與皇瑪嬤分離過,想必也同樣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我與你師叔是兄弟手足至親兄弟,不念兄弟之情,派人刺殺甚至想要謀權奪位。


    朕念在兄弟手足之情的麵上,並未嚴加懲戒,隻是將恭定帶進宮中,命人好生教導,免得學了他父親,成了那不忠不義之人。”


    皇上雖惱怒,但念在三阿哥是為了恭定著想,便想著口頭教育一番,並未起什麽懲罰的心思。


    但沒想到,三阿哥卻冥頑不靈,仍要為敦親王父女執言。


    “皇阿瑪,十叔固然有錯,但罪不及恭定,好歹叫十叔父女相見,以免皇阿瑪被後世扣上殘害兄弟手足的帽子啊。”


    殘害兄弟幾個字不出意料地刺痛了皇上,他挑了挑眉毛,不悅地哼了一聲。


    是其他人看見皇上這般模樣,就該知道皇上此時已經震怒,無論什麽話都不應該再說了。


    隻可惜弘時是個傻的,竟然繼續勸說皇上,“皇阿瑪,八叔,十叔和十七叔犯下大錯,如何懲罰都是不為過的。


    隻是恭定與兒臣也算兄弟手足,先帝膝下諸子,也都為皇阿瑪手足至親,尤其是十四叔,更是與您一母同胞。


    兒臣想,若是皇爺爺在世,想看的一定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故而,即便幾位叔叔做了錯事,兒臣也想請皇阿瑪開恩。”


    皇上麵上溢出一絲怒氣,他直覺弘時的話還沒有說完,“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兒臣……皇阿瑪,額娘曾經雖然做錯過事情,但確實是受人脅迫,被逼無奈。


    如今禁足許久,已經知道自己的過錯了。


    莞貴人害人無數,被貶為庶人罰至尚能從宮外複位,甚至再次有了身孕。


    額娘……額娘也該重新複位才是,畢竟額娘真的悔過了,皇阿瑪!”


    “你今日一來,就為許多人求情。”皇上怒極反笑,叫三阿哥恍然以為皇阿瑪十分高興。


    “兒臣隻是覺得,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故而願意為幾位叔叔與額娘求情。”


    “其他人便算了,你居然要為你八叔求情。”


    “皇阿瑪,八叔也是您的兄弟手足……”


    “既然你堅持為你八叔求情,不如去做他的兒子吧。”皇上語氣看似輕鬆,說出的話卻沉重的很。


    “皇、皇阿瑪,兒臣不過是為幾位叔叔求情,您不要兒臣了嗎?”


    “並非是朕不要你,而是你要棄朕而去。身為人子,謀害你父親性命之人你都可以原諒,可見你心中並無朕這個皇阿瑪。


    既如此,你便去做你八叔的兒子吧。”


    “蘇培盛!”


    皇上一聲厲喝,蘇培盛慌忙趕了進來,“弘時孝心,主動請示願意為他八叔養老送終,朕甚感欣慰。


    既如此,便叫他去做允禩的兒子,全了他這一片孝心。


    但允禩因罪已經被除去了黃帶子,玉牒之內業已無他名諱。


    弘時如今既是他的兒子,便子從父行,也一並撤了黃帶子吧。”


    “皇阿瑪!皇阿瑪!兒臣從未想要做八叔的兒子,皇阿瑪就原諒了兒臣吧!”弘時此時才覺得害怕,他慌忙行禮,祈求能得到皇上的原諒。


    “弘時,即便你不具才幹,但到底是朕的長子。你學識比不上弘曆與弘晝,朕便對你處處管教;你為人軟弱卻又大膽,覬覦庶母不知悔改,朕念在你年紀尚小,便對你處處優容。


    可你是如何對朕的?朕是你的長輩,你的阿瑪,你處處指責句句譏諷,可有為人子之心?


    去吧,弘時,朕沒有你這個兒子了。”


    “皇阿瑪,兒臣真的知錯了,皇阿瑪。”弘時眼淚幾乎要落了下來,他推開蘇培盛,重又給皇上磕了個頭。


    “兒臣隻是想念額娘,方才這般求情,皇阿瑪就原諒了兒臣吧!”


    弘時聲音悲痛,然而皇上早就不再看他,示意蘇培盛將他給拉出養心殿。


    三阿哥的聲音越來越遠,皇上瞧著麵前的字,驀地歎出一口氣來。


    這消息傳到後宮之時,就連陵容都驚訝了。果真弘曆是這三個阿哥中最有腦子的,略微出手,就直接除掉了長子弘時。


    看來四阿哥是知道了莞貴人的事兒,否則也不會用害兄弟這種法子,來保全自身了。


    不過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五阿哥也缺少了一個勁敵,兩人都向著那個位置更近了一步。


    陵容思索著如何叫五阿哥與恬妃打好關係,兩個人相互依靠,一個坐上後位一個坐上儲君的位置沒什麽不好。


    但還未等陵容想出什麽好法子,棠棣便進來通報,告知陵容五阿哥求見。


    如今的五阿哥失了裕嬪這個額娘,比以前要內斂一些,但是眉眼之間透露出的還是從前模樣。


    “兒臣給晟娘娘請安。”


    “五阿哥不必多禮,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事兒?”


    五阿哥點了點頭,他沒有拐彎抹角,幹脆直白開口,“弘曆對三阿哥下手了,兒臣覺得,下一個便是我了。”


    “弘時錯在為不該求情的人求情,他愚蠢自大,但你並不是這樣的人。


    若你著實擔心弘曆給你使絆子的話,不如從今日起便病了吧。也許你的退讓,能讓他收手。”


    五阿哥並非是那種隱忍退讓的性子,聽見陵容這般說他,眉頭登時便緊皺了起來,“遇到事情就逃避,未免太過膽怯,晟娘娘,兒臣未曾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怎麽?與其與他硬碰硬,最後鬧個兩敗俱傷,不如暫時忍耐蟄伏,尋找合適的機會再出手。


    鈍刀子割人雖痛,但一擊斃命才是最省時省力的。”


    陵容懶得給他講什麽大道理,“若是你已經有了想法,需要我的幫助,直說便是。


    能幫你的,本宮一定會幫,但若是害人性命便算了。”


    “無論如何,我都想不到晟娘娘居然是一個在意別人性命的人。”如今的陵容已經不僅僅是那個縣令的女兒了,她還有個正七品的弟弟,很受皇上重用。


    但五阿哥仍是瞧不起她,畢竟那般差的家世,培養出來的人永遠比不上那些高門貴女。


    瞧瞧,這般膽小怯懦的樣子,真是叫人不喜。但她著實有手段,親近一番也無妨。


    五阿哥悄悄地歎了口氣,他搖了搖頭,“雖然宮中的人三緘其口,但兒臣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四阿哥與莞貴人之事,聽著便知道是空穴來風,但如今都沒有個定論,想必是有些人將證據準備的十分充分吧。


    三哥呢曾經覬覦過庶母,雖然是個賤婢出身,但確實也入了皇阿瑪的眼。


    這個不加考慮便與那瑛答應拉拉扯扯,惹了皇阿瑪的眼。如今四阿哥也是這樣,前車之鑒,皇阿瑪隻怕信了幾分。


    所以四阿哥才這般著急,忙著除掉他這幾個兄弟,好叫自己成為皇阿瑪不願去動……或者說無法去動的那個存在。”


    “這話你都不必說,所有人都很清楚。問題是你今日來找我,是想要如何去做。”陵容也有些不耐煩,便出言打斷了他,“你若是急需一個靠山,我倒是不建議你選擇我。


    畢竟你自己也清楚的很,本宮的母家給不了你任何一點幫助。


    與我交好的妃嬪當中,最符合你要求的隻剩下一個恬妃了。


    本宮倒是可以幫你引薦,就看你能拿什麽東西來換了?”


    “晟娘娘,雖然我不太喜歡你這個人,但與你說話、做事卻是最舒服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坐上那個位置,我對八弟就如同皇阿瑪對十三叔一般,可好?”


    陵容點了點頭,她沒有繼續催促弘晝立下什麽誓言,“弘昱日後若是真有能力,也許能幫上你一二。


    若是真沒有能力,也不必太在意他。


    這皇室之中啊最難過的是女子,隻要你能好好照顧你攸寧妹妹,便好了。”


    “我很喜歡攸寧妹妹,自然不會叫她受苦。最好是留在京城,日日能看見。”


    “用了晚膳之後你再來吧,本宮會說服恬妃的。”


    “那兒臣便等著晟娘娘的好消息了,”弘晝剛剛起身,卻又露出個狀似靦腆的笑容來,“不過兒臣書已經溫完了,回阿哥所也是無事。


    晟娘娘,不如讓兒臣與八弟一起玩兒上一陣吧,也好促進一下感情。”


    陵容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下一刻便露出個笑容來,“木槿,帶五阿哥去偏殿吧。吃食多準備一些,幾個小孩子玩鬧起來,隻怕很快便餓了。”


    “兒臣謝過晟娘娘。”


    弘晝行了個禮,方才跟在木槿後麵,一同向偏殿去了。


    照水跟著走了幾步,見到五阿哥進了偏殿,方才轉身開口叫了一聲娘娘。


    “不必擔心,五阿哥是害怕了。”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來,“四阿哥出手實在是太迅速了,他在紫禁城內幾乎是沒有任何幫手的,卻能僅憑口舌就讓三阿哥再也不能爭奪皇位了。


    弘晝在宮中的地位,遠遠比不上三阿哥,即便他再不願意,也隻能想辦法認個娘親了。”


    “話雖如此,隻是五阿哥這態度……奴婢都替娘娘覺得氣惱。”


    “這種態度也好,若是像四阿哥那般,隻怕就算幫了他,也會被猜忌到死。


    好了,先帶上點什麽東西我們去一趟延禧宮吧,恬妃期待了那麽久,這一次終於距離皇後之位更進一步了。”


    “那五阿哥?”


    “放心吧,芳林和芳華都跟在身邊,他沒機會做出什麽事兒的。更何況,他也不會做。”


    陵容扶了扶頭上的簪子,又囑咐照水將禮物多準備一份兒,才去延禧宮尋恬妃。


    將第二份禮物送給夏冬春之後,五阿哥想要做的事兒便定了下來,隻不過恬妃能不能順利成為五阿哥的養母,還要看她自己的能力,陵容最多能吹一吹枕頭風,想辦法勸皇上兩句,除此之外,可就再沒什麽好辦法了。


    其實也不是。


    陵容站在延禧宮的門口,眼神飄蕩著去了皇後所在的景仁宮。那兒的門扉緊閉,走過時便覺得有一陣陣腐朽的氣息傳來。


    走到門前,陵容便聽見了開門的聲音,繪春從門後探出頭來,見到陵容沒有絲毫震驚之色。


    “晟妃娘娘萬安。”


    “繪春,”陵容停下了腳步,她頂著正午的陽光,看向灰暗的景仁宮內部,“皇後娘娘可有事情吩咐?”


    繪春點了點頭,很快又搖了搖頭,“晟妃娘娘,娘娘叫奴婢前來詢問,三阿哥如今可還在宮中?”


    “三阿哥……”陵容歎了口氣,“他如今已經不在宮中了,皇上下旨,說三阿哥孝心難得,所以便叫他去做八爺的兒子。


    皇後娘娘應該知道,八爺被關在宗人府中無法教養三阿哥,所以三阿哥暫且送去了恒親王府。”


    繪春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口,似乎是有些不信,但是她們也確實探聽到了皇上的旨意,隻是消息到底還是不夠靈通。


    “齊妃娘……李答應未曾為三阿哥求情嗎?”


    “李答應在禁足之中,怕是根本不知道這個消息。”陵容故作歎惋,“況且皇上最近因為四阿哥與莞貴人之事焦頭爛額,三阿哥怕是中了別人的計謀,成了發泄的出口。


    繪春,若是皇後娘娘不知道三阿哥如今如何了,你便瞞著些吧。


    皇後娘娘身體不好,恐怕會因此頭風更重,傷了身體就本宮的過錯了。”


    “奴婢代皇後娘娘謝過晟妃娘娘。”繪春行了個禮,她緩緩地合上了景仁宮的大門,發出沉悶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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