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流鶯之後,這後續的查證就快了許多。


    她並不是一個硬骨頭,還沒等投進慎刑司裏,就將給她銀子的人供了出來——正是長春宮的翠竹。


    這下子,一切的線索就聯係了起來。


    是翠竹叫流鶯在鹹福宮灑水成冰,趁著五阿哥過來玩耍之時,害的敬妃摔倒在地。


    是翠竹叫霜霜日日觀察鹹福宮,然後告知雨兒,想要趁機栽贓給淳常在。


    至於這個翠竹是誰的人,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齊妃是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的,因為陵容那一天的話,她一口咬定要有證據,來佐證翠竹的話才行。


    “皇後娘娘,這翠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受到了臣妾的指使。


    但她一無人證,二無物證,空口白牙指認臣妾,臣妾自然是不認的。”


    齊妃此時此刻倒是有了幾分妃位的樣子,隻不過看起來著實是色厲內荏,叫人隻會覺得好笑。


    “齊妃,本宮自然也不相信你會做這些惡毒的事情。


    但是你也要知道,這人證呢,也是十分重要的。


    翠竹她在慎刑司裏受了幾乎所有刑罰,仍是指正你這個主子是指使她的人。


    即便是皇上,也不得不對她的話相信一二,你明白嗎?”


    齊妃啞了一瞬,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她不敢相信,皇上居然會因為一個婢女的話就懷疑自己。


    “翠竹,將齊妃是如何吩咐你的,一一說出來吧。”


    “回皇後娘娘的話,齊妃娘娘之前在宴會之上,便想對敬妃出手。


    她叫奴婢買通了靈鏡,在宴會上害了敬妃娘娘。”


    翠竹跪在地麵上,慢慢將從前的事兒說了出來,“但那一次,敬妃娘娘躲了過去,我們娘娘卻被皇上懲罰,失去了三阿哥的教養權力。


    也正因為此事,我們娘娘懷恨在心,想要……”


    “你這個賤婢,居然敢胡說!”


    齊妃登時便惱怒起來,她已經將手中的茶杯舉了起來,想要直接砸到翠竹身上去。


    “齊妃!”皇後瞧見這齊妃居然想在景仁宮中胡亂打砸,立刻便出聲製止了她,“你想要做什麽,這景仁宮中,由不得你放肆!”


    聽見皇後的嗬斥,齊妃悻悻地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她可不是年世蘭,沒有那個膽子和底氣,在這景仁宮中打皇後娘娘的臉。


    皇後神色冷的很,她瞧著齊妃收回了手,又連連低頭認錯,方才將目光落到跪著的翠竹身上,“翠竹,繼續說下去。”


    “是,皇後娘娘。”翠竹也看了看那杯子,她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我家娘娘怨恨敬妃,若不是她,三阿哥也不會離開身邊。


    因此,我家娘娘一直想要再次對敬妃下手,好叫敬妃也嚐一嚐失去孩子的痛苦。”


    “你,你怎麽能如此胡說。”


    齊妃再次忍不住打斷了翠竹,她確實有過這心思,但是很快就因為敬妃而有所改變。


    害了自己的明明是皇後,自己怎麽可能對敬妃出手呢?


    “臣妾從前做了錯事,差點害了敬妃。


    也因此失去了三阿哥,許久都不能看自己的兒子一眼。


    這母子分離之痛,叫臣妾日日夜夜都難以入眠。


    如今臣妾已經知錯了,又哪裏會再次重蹈覆轍,謀害敬妃。


    若是被查出了,隻怕臣妾自己也要丟了性命,從此與弘時天各一方了。”


    齊妃越說便越覺得委屈,她抬起手帕按了按眼角,那眼淚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加上她的嗓門又大,叫眾人覺得她可憐的同時,又覺得她十分喧鬧。


    隻聽了一會兒,就恨不得衝過去堵住齊妃的嘴,叫她不要再說了。


    “可是娘娘之前並不是這樣說的。”翠竹也提高了聲音,試圖壓住齊妃的哭聲。


    但齊妃一半是真的害怕,一半是有意假裝。聽見翠竹還要說話,哭的便更加淒厲。


    就連慣於隱藏情緒的皇後娘娘,麵色都有些不虞,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壓抑怒氣,終於在這個時候忍不下去了。


    皇後從齊妃的妃位身份,說到她是三阿哥的生母,訓斥她如此尊貴卻不做好眾妃表率。


    遇到婢女指證,竟然開始像個孩子一樣哭鬧不止,阻礙她這個六宮之主查明真相。


    “齊妃,你不考慮自己的臉麵,也該考慮考慮三阿哥。


    如此失了身份,你叫三阿哥之後要如何見人!”


    齊妃一聽見三阿哥,立刻便止住了哭聲,她將手中的手帕折了又折,甚至不忘了回頭瞪了翠果一眼。


    陵容看在眼裏,想來齊妃這一點兒也不端莊的方式兒,還是翠果教給她的。


    明明前麵說的挺好,哭的話,稍微哭兩聲也就是了,偏生她不會隱忍,嚎啕大哭反而丟了麵子。


    好在那些話還是能為她辯解一二的,待皇上知道來龍去脈,也不會立刻就認定是齊妃做的。


    “皇、皇後娘娘……”翠竹顫顫巍巍地開口,顯然她也是被皇後的嚴厲語氣嚇到了,“奴婢要不要……”


    “繼續說吧。”皇後又看了齊妃一眼,那眼神含義再清楚不過,叫齊妃安安靜靜地,聽翠竹把所有的話都說完。


    “我家娘娘知道上一次的計謀太粗糙了,而且栽贓一事兒做的也不夠好。


    因此這一次提前叫奴婢買通了霜霜,借著霜霜與雨兒關係不錯,讓霜霜在閑聊之時把觀察到的事兒透露給雨兒。


    雨兒對這件事兒全然不知情,霜霜以為她知道,但左右是關係不錯的姐妹,也沒有特地去遞什麽紙條。


    至於奴婢……”


    翠竹抬頭看了看齊妃,裝作一臉害怕地又垂下了頭,“奴婢則聽從我家娘娘的吩咐,收買了在鹹福宮伺候的流鶯,不僅能夠得知五阿哥進出鹹福宮的頻率和時間。


    還能讓流鶯灑水成冰,等待時機謀害敬妃娘娘。


    其實霜霜和雨兒,壓根就是收買來……來迷惑皇後娘娘和皇上的。


    其實真正動手的是流鶯,而奴婢,就是一個傳話的小嘍囉而已。”


    翠竹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唯一有的罪責,也不過是替主子傳話而已。


    她接連磕了幾個頭,連連叫齊妃原諒自己,“奴婢、奴婢真的是怕了啊娘娘,慎刑司裏的刑罰太過恐怖,奴婢萬萬不願意再走第二次了。”


    這翠竹明顯比齊妃會哭,她低聲啜泣著,偶爾地嗚咽一聲,顯得格外的委屈可憐。


    隻可惜眾位嬪妃都不是什麽憐香惜玉的主兒,聽著這奴婢這般哭泣,不覺得厭煩就已經是極大的恩賜了。


    “這般說來,都是你負責和流鶯傳話的,那你可有任何證據佐證?”


    陵容咳嗽了一聲,她著實聽不下去這哭聲了,便開口問了翠竹一句。


    翠竹嗯了一聲,抽泣聲漸漸弱了下來,“奴婢給了流鶯不少銀子,齊妃娘娘還打點了流鶯在宮外的家人。


    這些錢財均是出自我家娘娘之手,隻需要對一下支出的賬本,就能一清二楚了。”


    “這……皇後娘娘,這宮中的月例雖有定數。


    但皇上太後以及皇後娘娘的賞賜不計其數,再加上各個後妃娘家補貼的,這銀子恐怕真的沒那麽容易算的清楚。


    若是齊妃娘娘宮中有單獨記賬的習慣倒是還好,否則的話……”


    一旁的淳常在突然出聲,她麵色瞧著有些蒼白,仿佛隨時要倒下一樣。


    陵容看得心驚膽戰,總覺得淳常在這一胎似乎也有些不對,難不成上次的指證,真的嚇到她動了胎氣?


    還是說……她這一胎和前世的自己一樣,是皇後用了手段,才懷上的。


    “嬪妾宮中的雨兒也被人指證參與其中,但她是嬪妾從家中帶來的,自然相信她不會做出這惡毒之事。


    因此,嬪妾願意讓皇後娘娘派人去碎玉軒中一一核對賬目。


    隻求……咳咳,皇後娘娘能還嬪妾和雨兒一個清白。”


    淳常在也同樣賣起了可憐,但她卻是以退為進,求皇後娘娘進一步查明,叫眾人都說不出什麽話來。


    隻不過她這一席話倒是把齊妃架了起來,除了說自己的宮中壓根沒有賬本,也著實沒什麽好的辦法推脫。


    “我家娘娘每次吩咐,都是在深夜之時,娘娘似乎是有意避開翠果姐姐的。”


    翠竹突然出聲,她看向翠果,“不知道翠果姐姐,有沒有看到過娘娘深夜獨自一人外出呢?”


    翠果沒想到,翠竹竟然會問到自己的身上來,她一時愣神,下意識便向齊妃看了過去。


    “什麽時候,輪到你在景仁宮中審問了。”齊妃還不算傻,她惡狠狠地瞪了翠竹一眼,“翠竹你說本宮深夜去見你,這未免太過好笑了。


    你不過是長春宮的一個奴婢罷了,本宮無論什麽時候要見你,你都要乖乖過來。


    說本宮趁著四下無人去找你,憑你也配?”


    也不知怎得,齊妃如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這頭腦也清晰了許多,反駁起翠竹也有理有據。


    但翠竹顯然是早有準備,她咬了咬唇,狀似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既然如此,奴婢也就不再幫娘娘遮掩了。


    那日娘娘叫奴婢給流鶯送銀子的時候,也送了些首飾相抵,其中有一件奴婢記得很清楚,是過去皇上賞賜給娘娘的。


    是一串翠十八子手串,上麵還有一顆碧璽佛頭,現在正在流鶯的手中!”


    這翠十八子手串,還是齊妃剛封妃時,皇上賜予的。


    不僅齊妃有印象,連皇後娘娘都有著十足的印象——畢竟齊妃可是炫耀了好久,氣的當時的華妃都和皇上鬧了許多天,直到皇上給了她一串伽南香帶寶珠的十八子手串才作罷。


    這麽一件有重要意義的手串,齊妃怎麽可能丟掉?!


    “好啊,本宮這幾日看不到那手串,急的口中生瘡,竟然是被你這個賤婢給偷了去。”


    齊妃本就一肚子火,此時發現皇上賞賜給自己的愛物偷了去做栽贓之中,這怒火就再也壓不住了。


    她可不管這是景仁宮還是壽康宮,登時便要叫翠果打爛她的嘴。


    可是齊妃可以不管不顧,翠果卻不能,她猶猶豫豫地,壓根不敢離開齊妃的背後。


    “那可是皇上在本宮封妃的時候賞的,本宮平時便視若珍寶,你居然敢偷了去。


    就這偷盜主子物品一項,就足以將你杖斃了!


    翠竹,本宮自詡平日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背叛主子這般丟人現眼的事。


    無論最後本宮能不能洗清罪名,你這條小命,別想保住了。”


    齊妃這話說的有力,連皇後都為之側目,心中暗暗想著,是不是平日裏太過看輕齊妃了。


    這威脅十足的話一說出口,隻怕翠竹立刻就要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倒戈了。


    “好了,怎麽又開始吵吵嚷嚷起來了。”不等翠竹開口求饒,皇後便一個眼神盯了過去,“齊妃說的話雖是嚴厲,倒也有幾分道理。


    翠竹你也有家人,不顧著自己,也該顧著他們才是!”


    別人不知道,陵容一聽皇後這話,便知道這翠竹一家老小的命都捏在了皇後手中。


    隻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都眷顧齊妃這個沒心眼兒的,翠竹偷什麽不好,偏偏偷了齊妃最珍愛的手串。


    這下不僅指證不了齊妃,還反倒成了齊妃佐證自己是被誣陷的有力證據。


    畢竟皇上那人,記性是最好的。尤其是他送這東西,齊妃炫耀過,華妃也吵鬧過,想不記得估計都是一件難事。


    如此兩相威脅下,翠竹隻好乖乖閉了嘴,她不敢再多言一句,生怕下一秒自己連帶著家人全都人頭落地。


    “如此說來……齊妃姐姐也是被冤枉的了。”淳常在又咳嗽了兩聲,她的目光看向翠竹,“那手串若真是你偷得,可要原封不動還回去才是。”


    “那手串不是奴婢偷得!娘娘在妝奩盒子裏抓了一把東西,隨手丟給了奴婢,把這手串夾在其中也是有可能的。


    流鶯手中可先後收了齊妃娘娘不少東西,每一個都可能是皇上賞賜的,若齊妃娘娘都說是自己的珍愛之物,那奴婢當真是無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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