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沈眉莊是死於時疫,便沒有被允許在圓明園中停靈,而是草草地用破爛草席一卷,送出了圓明園。


    再加上她犯了私通之錯,皇上並不願意沈眉莊有什麽死後哀榮,對外一直宣稱惠貴人還活著,死了的不過是個粗使宮女罷了。


    就這樣陰差陽錯之下,沈眉莊竟然真的成功假死出宮——畢竟一具可能傳染時疫的屍體,是沒有人願意觸碰的。


    而代替她的屍體被燒掉的,則是一卷破舊的席子罷了。


    沒有人在意死的是不是沈眉莊,所有人在意的,都是自己會不會像這位貴人一樣,說死便死掉了。


    沈眉莊的死亡,叫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唯獨四阿哥還整日擔憂著,自己會不會被沈眉莊傳染上時疫。


    是的,在沈眉莊爆出得了時疫的前一晚,四阿哥曾經去過碧桐書院。


    他想再為自己爭取一下,為自己爭得沈家的扶持,為自己爭取到跟皇上一同回宮的機會。


    隻可惜沈眉莊死了,什麽都沒有給四阿哥留下。


    不,也許留下了……四阿哥不住地抓撓自己的手臂,他總覺得沈眉莊觸碰過的地方,有要人命的時疫在生根發芽。


    他總是覺得自己身體發熱,頭暈,好像下一刻就會兩眼一閉,去見了閻王。


    他還小,他不想死,他想好好地活著。


    因此,在聽聞何桉鳴救活了瀕死的栩貴人之後,他立刻便衝去找了何桉鳴,叫他想辦法救救自己。


    何桉鳴此時已經與衛臨一起,研製出了針對時疫的藥方,麵對四阿哥的緊張,他自然軟了態度安撫。


    診脈之後,發現四阿哥並沒有染上時疫,身體也健康的很。


    但四阿哥一開始放下了心來,但很快又開始慌張起來,他反複說著自己發熱的症狀,仿佛何桉鳴剛剛所言都是在欺騙他一般。


    四阿哥的異常,何桉鳴並沒有無視,他很是好奇,為什麽四阿哥僅從發熱一件事,就斷定他自己得了時疫。


    隻不過無論他如何詢問,四阿哥都不肯開口,他遮遮掩掩地叫何桉鳴不要問了,隻希望自己能夠快點被治好。


    無奈之下,何桉鳴隻好給他開了安神的藥,並騙四阿哥,這是能夠預防時疫的良藥。


    四阿哥拿了藥,才安下心來,他高興帶著藥走了,總算是安生了兩天。


    但四阿哥的情況很是奇怪,何桉鳴不敢怠慢,便將這件事情告知了皇上。


    至於陵容,她甚至先皇上一步得知了這個消息。


    但四阿哥的古怪行為,陵容也並不清楚緣由,隻能根據宮中的情況分析,他可能接觸過某個患病之人。


    隻不過四阿哥身邊的宮人都未曾患病,其他患病的宮人也早就集中處理。


    硬要說四阿哥可能接觸的患病之人,除了甄嬛,就隻剩下一個沈眉莊了。


    這其中甄嬛是偽裝的,如今已經被何桉鳴“治好了”。


    沈眉莊則已經死了,屍體被丟出宮外,此時已經燒成了灰燼。


    “若是四阿哥接觸的是惠貴人,那四阿哥應該染上時疫才對。


    如今他健健康康的,小主又為何認為,他見得一定是惠貴人呢?”


    陵容嗯了一聲,通過甄嬛服用假死藥,妄圖離開皇宮一事,她猜測沈眉莊也是通過假死的法子,將自己給送出宮去了。


    隻不過沈眉莊不得皇上喜愛,還快了甄嬛一步,導致她成功離開,而甄嬛卻被迫留了下來。


    “因為四阿哥害怕。”陵容看了看角落裏焚燒的艾葉,“而且,若是他接觸的是栩貴人,他大可以說出來,叫皇上派人診治。


    但他不敢說,那就隻能是惠貴人了。


    畢竟是違抗了皇上的旨意,他擔心皇上因此惱怒於他,自然要死死保守秘密了。”


    照水哦了一聲,她本就聰明,幾乎是一點就透,“但何太醫已經告訴了皇上,隻怕四阿哥偷偷去見惠貴人的事兒,已經瞞不住了。”


    “但有一件事非常奇怪,四阿哥是怎麽知道,死的是惠貴人的,”陵容眨著眼睛,思索著其中緣由,“畢竟皇上對外宣稱,死的是個粗使宮女。


    知道死的是沈眉莊這件事兒的,隻有少數幾個人。


    四阿哥一個沒有什麽人脈的光頭阿哥,是怎麽查出這個消息的呢?”


    “也許他不知道呢?”照水倒是給了個猜測,“四阿哥可能隻是擔心被染上時疫,並不知道惠貴人已死的事實。”


    “倒是有這個可能,但我總覺得他那個害怕的樣子,不像是不知道的。”


    “這……”照水也開始對自己的判斷有些遲疑了,她思索著這其中聯係,“難不成……四阿哥看到過惠貴人的屍體?”


    “這倒是有可能。”陵容思索了一會兒,倒是認同了這個猜測。


    但實際上的情況,卻與陵容所想全然不同。


    時間回到沈眉莊患上時疫之前,她將四阿哥叫來了碧桐書院,告知了沈家願意幫助四阿哥的事情。


    隻不過四阿哥如今年齡太小,沈家希望待四阿哥成年之後,選沈家直係或者旁係的女兒當側福晉。


    自小就聰明的四阿哥很快便知曉了沈家做的目的,他們是打算在自己身上押寶,希望未來自己能坐上皇阿瑪的那個位置。


    這個判斷叫四阿哥開心不已,甚至忽略了他距離成年還有許久的路要走。


    但如此一來他就沒有辦法叫沈氏成為自己的養母了。


    畢竟未來是要娶沈家直係女兒的,他可不想被沈家捆綁的太死,導致這愛新覺羅的江山姓了沈。


    畢竟隻要答應了惠貴人,這沈眉莊就一定會幫助自己的。


    而自己,隻需要再找一位家世強盛的養母,就不愁沒辦法回到宮中,養在皇阿瑪膝下了。


    四阿哥覺得這個計劃非常完美,甚至已經開始暢想起回宮之後,自己力壓三阿哥一頭的事情了。


    畢竟三哥的額娘就傻頭傻腦的,三哥也一定不是個聰明的。


    四阿哥想的開懷,全然不知道,他也隻是沈家找的一個保住家族的籌碼罷了。


    畢竟沈眉莊做下的事兒,足夠叫皇上滅了沈家九族了。


    如今還能安安穩穩地保住,不過是皇上還需要用到沈家,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出刀罷了。


    沈家看的清楚,沈眉莊也看的清楚。


    而且,沈家也並不想選四阿哥,但不在皇上身邊養著的,隻有四阿哥和五阿哥。


    五阿哥體弱多病,常年在病榻上用藥金尊玉貴的養著。


    這一番比較下來,就算四阿哥再不得寵,也比可能養不大的五阿哥好上太多了。


    正因為這個原因,沈眉莊才默許了四阿哥三番五次的進入碧桐書院。


    加上此時時疫四起,沈眉莊終於有了機會,能夠光明正大地假死出宮了。


    隻不過她還要利用一下四阿哥,叫他幫自己坐實死訊罷了。


    順便,將采星也送去四阿哥身邊伺候,免得自己離宮之後,她受到別人的欺負。


    正因如此,沈眉莊在“死”去之後,叫采星為她給四阿哥傳遞了死訊。


    並且親手寫了一封叫四阿哥照顧好采星的信,告訴他日後就由采星負責聯係沈家。


    四阿哥哪裏肯信,他不顧嬤嬤的阻攔跑去了碧桐書院,剛好撞上了被抬出去的惠貴人。


    破爛的席子卷著,隻有一隻帶著玉鐲的手露在外麵。


    好巧不巧的,在四阿哥湊近時,那隻手似乎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嚇得尖叫一聲,顧不得形象跑回了住處。


    自從這件事情之後,四阿哥就總覺得身體不太舒服。


    仿佛那時疫因為沈眉莊的觸碰傳遞到了自己身上。


    尤其是采星來了之後,他這種不安感就更加強烈了。


    再加上如今時疫橫行,他根本沒辦法通過采星聯係到沈家,就更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最終找上了何桉鳴,請他為自己治病。


    但陵容是無法知道這背後的彎彎繞的,畢竟她不是沈眉莊肚子裏的蛔蟲,也不知道沈眉莊已經出宮,悄悄地回了沈家。


    她如今隻有一種隱約的傷感,又一位故人離開了自己,隻不過與前世不一樣,看起來與自己並無幹係罷了。


    又過了大概兩個月左右,這場時疫方才徹底消弭。


    除了沈眉莊與甄嬛二人之外,再沒有嬪妃染上時疫。


    除了沈眉莊一人之外,也再沒有皇室中人因為這場時疫死去。


    時隔多月,天氣都已經微微轉涼了,一行人終於從園子裏回到了宮中。


    皇上一回到宮中,第一時間便與皇後去了太後那裏表示關切,甚至還回憶了一番為了太後身體著想,葉瀾依是如何決絕地離開宮的。


    但給葉瀾依說再多的好話又如何,她無父無母,隻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如今還丟了性命。


    即便太後再感動於她的奉獻,又有何用呢?


    但皇上偏生喜歡懷念,搞得太後隻好打趣,待自己百年之後,讓皇上給葉瀾依以妃位葬入妃陵就是了。


    太後都這般說了,皇上又哪裏好意思繼續回憶這事兒,但這個提議確實不錯,皇上反而記在了心裏。


    誰叫葉瀾依死的太是時候了呢,還和太後綁定在一起,叫皇上想忘記她都難。


    不過,皇上很快就將這件事拋諸腦後了,無他,是敬妃爆出自己有孕了。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陵容等人一同去景仁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敬妃便直接將自己有孕的事情告知了眾人。


    畢竟孩子已經有三個月了,胎已經坐穩了,若是再拖下去,難免會得到皇上的埋怨。


    皇後得知這個消息,麵色不由得有些變化,但她掩飾的很好,很快便換上了喜悅之色。


    但為了避免沈眉莊那種事情發生,皇後仔細看了敬事房的檔案,確認了敬妃有孕的日子。


    “敬妃這消息是極好的,時疫之後,就需要這樣的喜氣呢。


    別忘了去太後那裏一趟,讓她老人家也高興高興。”


    皇後素來表麵功夫做的好,當即便要為敬妃送禮,什麽送子觀音、錦繡屏風的,通通賜給了敬妃。


    敬妃雖然高興,但還是注意著不要讓別的妃嬪覺得不適。


    但嫉妒這事兒哪裏是能控製的住的,陵容看了看一旁的恬貴人,又看了看齊妃,那羨慕嫉妒的味道都要滿滿地溢出來了。


    “敬妃當真是好福氣,這般年紀,還能有孕呢。”


    齊妃眼睛盯著她的肚子,又開始想起去湯泉行宮沐浴的事情了,不知道自己去那裏泡一泡,是不是也能再懷個阿哥。


    “敬妃也才二十幾歲,正是大好年華呢。”皇後笑的眉眼彎彎,她看向齊妃,頗有些追憶似的開口,“倒是叫我懷念起在潛邸時的日子了。”


    齊妃揪著帕子,她的眼睛從皇後臉上飄向了敬妃的肚子,腦子裏想的可不是潛邸的事兒。


    而是敬妃如今已經是妃位了,要是生下阿哥,該不會踩在自己頭上吧。


    仿佛知道齊妃在想什麽一般,皇後含著笑意開口,“若是個阿哥,本宮定要向皇上進言,晉妹妹為貴妃才是。


    畢竟這宮中許久沒有這樣好的消息,也給各位妹妹開個好頭兒。”


    皇後這話意味明顯,無論宮中哪位妃子有孕,她都會向皇上進言,為有孕之人晉位。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得皇上寵愛的,有孕隻能得個封號的大有人在。


    在這深宮裏,位份就是一切,上了高位才能有銀子,有話語權。


    有了孩子才算真的有了依靠,母憑子貴,從來不是說說而已。


    但皇上這話一說出口,齊妃並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危機四伏。


    自己這年紀可漸漸大了,皇上偶爾來一次,也隻是裹著被子自己睡覺,連多一句話都不願意和自己說。


    這些花兒一樣的妃嬪可還年輕,想有孕簡直不要太簡單。


    難不成,自己就任由這些人一個接一個的有孕,然後踩到自己的頭上嗎?


    自己可是皇上長子的生母,就該是身份最貴重的人才對,絕對不能讓這些人越過自己。


    可是,有什麽辦法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呢?


    齊妃迷茫,齊妃想不明白,齊妃覺得非常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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