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倒是叫皇後有些語塞。


    但皇上又坐在一旁什麽都不說,顯得自己像個咄咄逼人毒後一般。


    甄嬛曾經救過皇上的性命,隻怕如今在皇上的眼中,甄嬛比之從前更值得讓他珍惜。


    甚至已經脫離了柔則的影子,叫皇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甄嬛。


    皇後在看甄嬛時,皇上也同樣在看甄嬛。


    兩人如今的感受的一樣,甄嬛是甄嬛,柔則是柔則,是兩個全然不相幹的個體。


    甄嬛她放縱、堅韌,足夠聰明也足夠心狠,這種將別人名字放在鞋跟之下壓一輩子的事情,柔則是斷然不會做的。


    但是這個甄嬛……倒真是有可能做的出的。


    畢竟安嬪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她這般心狠之下,因祈福而落的。


    “皇上……”皇後長長歎了一口氣,她沒再說那些證據,反而說起甄嬛對皇上的愛慕來,“栩貴人自入宮便獨得皇上恩寵,她也確有才學,將新入宮的姐妹比了下去。


    安嬪憑借著自己的小意溫柔,倒是得了皇上兩天寵愛,但終究比不過栩貴人。”


    皇後說到此處歎了口氣,她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可誰又能想到,栩貴人失了子,為了給孩子祈福,反而叫安嬪也失了子。


    但後宮的姐妹也知道,是栩貴人傷心過度,才做出這錯事的。


    就連安嬪,都未曾因這件事情,與栩貴人發生任何衝突。”


    甄嬛想要開口說些什麽,皇後卻抬手打斷了她,“後來恬貴人與惠貴人,先後因為栩貴人而失子。


    說實話,本宮雖知道嫉妒乃人之常情,但若是過於心狠,便失了為人之道了。


    也正因如此,皇上才罰你去寶華殿反省自,為那些孩子祈福。


    後來你也因為華妃,受到了傷害,也算是對過往錯事,償還了一二。”


    話裏話外,皇後娘娘都在說著甄嬛的善妒。


    而這些事情無論是真的與甄嬛有關,還是假的,如今都已成定論,甄嬛即便想反駁,也說不出口。


    此時,她的麵色有些漲紅,許是因為惱怒而生的。


    “如今,安嬪雖有了女兒,但論恩寵,也仍是比不過你。


    你說你,唉……又何苦做下這事呢?”


    皇後像是恨鐵不成鋼一般歎了一口氣,她試探性地看了皇上一眼。


    畢竟當眾說皇上偏寵栩貴人,皇上生怕皇上因為這些話而遷怒自己。


    但好在,皇上並未有什麽神色變化,目光盯著甄嬛的眼睛,也不知兩人在默默無言中交流些什麽。


    “嬪妾並未做過這些事情。”甄嬛垂下了眼睛,她搖著頭,仍是不肯承認,“尤其是這所謂的魘鎮之術,嬪妾知道皇上最是厭惡這些事情,斷然不會做的。”


    “那,這些證據,栩貴人也是不肯認下了?”


    眼見著甄嬛點頭,皇後也著實是無奈,看來沒有人證,是無法叫甄嬛老老實實地認錯了。


    “皇上,既然這樣,便隻有一個法子了。”


    甄嬛不肯承認,那便隻能將她身邊的宮人送進慎刑司了。


    重刑之下確實會有冤案,但也能撬開那嘴硬之人的嘴,讓她把真相給說出來。


    “皇上,重刑之下,不見能得到真相啊。


    還請皇上三思,不要這般輕易就將人打入慎刑司受苦。”


    甄嬛不願意身邊之人再被投入慎刑司,那地方刑罰太重,沒幾個人能受的住。


    到那時,她們很可能會說出自己未曾做過的事情,將安陵容此次病倒之事,怪在自己的頭上。


    那今日磨破了嘴說的話,就全都白說了。


    “更何況,宮女都是大多來自八旗,又如何能隨意施於刑罰呢。”


    此時此刻,皇上終於有了些許反應,他撚著手中的持珠,眼睛劃過甄嬛,落在了蘇培盛的身上,“蘇培盛,先去審過月地雲居所有伺候的宮人。


    若是查不出來,再打入慎刑司,好好拷問。”


    “皇上!”


    “奴才遵命。”


    甄嬛還沒能再次開口勸慰,蘇培盛就已經帶著人出去了。


    皇上並沒有在月地雲居裏等著,許是因為皇後說的那些話,確實叫他有些不悅,皇上直接拂袖而去,連句話都沒和皇後說。


    因著蘇培盛留在月地雲居查案,隻有小廈子跟在皇上後麵。


    他甚少有這樣的機會單獨伺候皇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勸慰皇上兩句。


    小廈子心裏嘟囔著要是師父在就好了,一抬頭就見皇上立在了原地,不知道在看些什麽。


    一看到皇上立在日頭下,小廈子立刻撐傘過去,幫皇上遮住燥熱的陽光。


    “可知道安嬪如今如何了?”


    “回皇上的話,安嬪娘娘如今還是整日昏迷著。


    聽何太醫說,安嬪娘娘對外界的刺激沒有一點反應,藥也用不下去。


    若是長久這般躺下去,即便有朝一日蘇醒,他們太醫院也無力回天。”


    皇上擰緊了眉頭,“這才多久,怎得就這般嚴重了。”


    “在月地雲居查出這東西後,奴才便聽了吩咐,將這情況轉告了監寺。


    他說是這個什麽魘鎮……嗯,太過惡毒,將安嬪娘娘生辰踩在腳下,便是將她視作小人,是要將她打入地府。


    然後又用那髒汙的東西壓著,便是想讓她在地府中無法得見逃出升天的光明之路,隻能被萬千小鬼蠶食。


    還說這都是用來對付那些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大惡人的法子。尋常人,根本不會用這惡毒的法子。”


    小廈子搖了搖頭,他對陵容印象本就不錯,如今提起來自然會為她鳴不平。


    “再加上安嬪娘娘本就身子弱,這生辰八字被壓了一個時辰,就如同她本人被丟進鬼門關一個月,她哪裏受得住這樣的殘害啊。”


    皇上本還覺得是小事兒,如今聽小廈子這般說來,方才有幾分擔心。


    “去水木明瑟,看一看安嬪。”


    “是,皇上。”小廈子朗聲答應了,他招呼著其他人,“動作利落點,去水木明瑟。”


    好在月地雲居離水木明瑟並不算太遠,皇上一行人急急趕了過來,就聽見了攸寧的哭聲。


    皇上即便對陵容沒那麽多喜愛,但對攸寧可是真心愛護。


    一聽見孩子哭的可憐,立刻便加快腳步衝去了正廳。


    “這是怎麽了,公主怎麽哭成這個樣子。”


    小廈子跟了進來,他知道皇上不好沒緣由地責罵,便先一步開口詰問。


    芳林抱著公主立刻跪下,她手上還在輕輕拍著攸寧,“回皇上的話,公主多日沒能見到娘娘,母女分離太久,方才哭的這般可憐。”


    芳林本就是皇上的人,她說的話,皇上還是有幾分相信的。


    況且陵容確實臥床昏迷太久,皇上也知道小孩子思念母親,因此哭泣再正常不過了。


    “起來吧。”皇上歎了口氣,他從芳林懷中接過攸寧,輕聲哄著哭的可憐兒的孩子。


    攸寧還是哭泣著,她如今年齡還小,哪裏能分得清抱著自己的是皇阿瑪還是芳林。


    也隻有一個額娘是她最熟悉的,能通過耳朵聽清那令她安心的心跳聲,確定那是自己的額娘。


    如今許久聽不到了,自然心中害怕,哭的可憐的很。


    皇上一邊哄著,一邊抱攸寧去了內殿看望陵容。


    直到去了陵容身邊,攸寧才漸漸的止住了哭聲,許是聽見了熟悉的聲音,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叫她安下了心了。


    皇上還以為這小孩子認出自己是她的皇阿瑪,心中居然還有一絲喜悅之意。


    “何太醫,如今安嬪可有好些?”


    何桉鳴看了看皇上懷中的攸寧,愣了一下方才回話,“皇上,安嬪娘娘還是如同之前一樣,即便是金針刺穴,也沒辦法喚醒娘娘。”


    “如今危害安嬪的東西已經被找到了,她的情況想來會好轉許多。”


    皇上坐在榻邊,伸手過去摸了摸陵容的側臉。


    他恍然想起要為陵容取一個封號,按照監寺的話來說,這封號賜下去,安嬪也就醒過來了。


    隻不過,這封號,取一個什麽字好呢。


    “監寺說你的生辰八字被壓在髒汙之水下,見不到光明,隻能被困在地府受苦。


    那朕便賜你一個晟字作為封號,昂頭冠三山,俯瞰旭日晟。


    快些醒來吧,朕與攸寧,都在等你。”


    晟字,很少用作後妃的封號。無它,任誰瞧見這字,都覺得適合男子來用。


    也確實,宮中妃嬪的封號,齊、惠、華、欣、恬乃至栩,都是對女子性格或者外貌的讚美。


    唯有這個晟字,與陵容並無一點相像。


    但晟者,明也,乃光明熾盛之意,皇上總是覺得,陵容應該還是挺喜歡陽光的。


    陵容如今在榻上仍是沒有醒,攸寧反倒哭的累了,老老實實地睡下了。


    皇上將孩子放在陵容身邊,又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方才起身離開了。


    當晚皇上賜了封號的事情便傳遍了後宮,陵容也在當夜恢複神智,徹底清醒過來了。


    陵容醒來便看到攸寧躺在身邊,攸寧睜著大眼睛亂轉,直到看到陵容之後,方才高興地咯咯笑出了聲音。


    一睜眼就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陵容也高興的很,她將攸寧向自己身邊挪了挪,低頭湊近在攸寧額上親了一口。


    “攸寧怎麽睡在額娘身邊啊,是不是一個人睡覺有些害怕,照水將你帶過來的。”


    攸寧自然不能回話,還是照水聽見了陵容的動靜,端著水走了進來。


    “小主總算是醒來,睡了這許多天,可把公主嚇壞了。”


    陵容接了水過來,大口灌下去滋潤幹渴的嗓子。


    “居然睡了這麽多天,”陵容清咳了兩聲,覺得自己的嗓子終於舒服了許多,“這期間可有查明,我是因為什麽而暈倒的。”


    “查到了。”


    照水將來龍去脈說了個清楚,說到是在月地雲居查出來的時候,氣的她沒忍住罵了栩貴人兩句。


    “也不知道小主究竟欠了她什麽,三番兩次的害人。


    總不至於是前世的仇怨,今世來報複吧。”


    陵容嗯了一聲,莫名有一種被照水戳中心事的感覺。


    照水沒太關注陵容的表情,她又絮絮說了皇上給陵容賜下封號的事情,似乎也正因為如此,陵容方才在今晚蘇醒的。


    “對了,小主,何太醫還在水木明瑟呢。


    要不要叫他進來為小主診脈,看看身體有沒有其他問題。”


    聽聞何桉鳴還守在水木明瑟,陵容倒是有些驚訝。畢竟沈眉莊與溫實初那事兒出了之後,皇上便不許太醫留在各宮妃嬪的殿中太久了。


    這何桉鳴居然還留在殿中,少不得要惹皇上那個多心的懷疑了。


    “何太醫留在水木明瑟是經皇上同意了的,小主不必擔心。”


    照水安撫著陵容,將床幔給放了下來,“那奴婢將何太醫叫進來吧。”


    陵容這才點了點頭,她拍了拍攸寧,半靠著等何桉鳴進來。


    畢竟是在內室,何桉鳴即便隔著簾子,也未曾向榻上看。


    直到陵容伸出手來,他才搭上帕子,為陵容診起脈來。


    良久,他才收了帕子,“小主如今身體稍微有些虛弱,但也是因為多日沒有好好進食的緣故。


    如今小主已經醒來,再養上兩天,就能恢複如初了。”


    隔著簾子,陵容的聲音仿佛都朦朧了不少,她收回手腕,許久方才開口詢問,“何太醫,當時皇後娘娘,也是這般嗎?”


    何桉鳴思索了一會兒,“幾乎是差不多的情況,在那稻草人被找到之前,皇後娘娘也是整日昏迷著。


    微臣是醫者,本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但先後遇到兩次,此時也不得不相信了。


    看來娘娘日後,還需要小心行事才是。”


    這種招數,如何小心都很難避過啊。


    陵容暗中歎了一口氣,她其實沒少聽見那些提前防範之類的話。


    可是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她做得到防著那些香料藥材,又哪裏防得住這些魘鎮之術。


    隻不過……這世界上大多的方術都是假的。如今能做到將自己和皇後害成這個樣子,這幕後之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陵容就不信,她找不到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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