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園南側,馬廠。


    夏冬春瞧見一匹匹精壯的好馬,興奮的不成樣子,她伸手想要觸碰卻被負責馴馬的葉瀾依給喝止了。


    “夏常在,沒有馴馬經驗的人,不要隨意撫摸馬匹。”


    葉瀾依的語氣稱不上客氣,一張俏臉冷硬的很,偏生她眸色偏淺,總是叫人覺得,笑起來應是極美麗的。


    可惜的就是,無論有沒有入宮的葉瀾依,都是不喜歡笑的。


    “你這個馴馬女,脾氣比主子還要大。”夏冬春一掐腰,就要開始發火,還是陵容及時攔住了她。


    “這位姑娘也是擔憂這些馬兒傷了你,若是不嚴厲些喊,你此時怕是被馬兒踢飛了。”


    夏冬春還是不服,她抬手指著一匹馬,“我去年就是騎的這一匹,哪裏就被馬踢了。”


    話雖是對陵容說的,夏冬春眼睛卻是盯著葉瀾依。奈何葉瀾依根本沒興趣搭理她,說完那句話便檢查馬槽裏的草料去了。


    “你看看她,安陵容,她真的是氣死人了。”


    這下好了,夏冬春更加生氣了,配上一身火紅的衣服,和就像一根即將點燃的爆竹。


    陵容正愁怎麽找人幫忙教夏冬春騎馬呢,葉瀾依就送上了門,這怎麽不算是一種特別的緣分呢?


    “好了夏常在,有一位嚴厲的老師是好事情。”陵容給照水遞了個眼色,叫她去找葉瀾依說明情況。


    自己則是盡力安撫著夏冬春,叫她等下跟著葉瀾依認真學馬,好玩兒的更開心些。


    “我才不信她一個馴馬女能教出什麽東西來,就是嘴皮子厲害,慣會欺負人。”


    宮中夏冬春吵不過甄嬛這種伶牙俐齒的,在圓明園也吵不過葉瀾依這般少言寡語的。


    夏冬春平白憋了一肚子火氣,不知道從何處能發泄出去。


    “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她我就想起甄嬛那個討人厭的。”


    那你肯定是能想到,畢竟一個也吵不過。陵容都快要憋不住笑了,她一開口就帶著笑意,“我們夏常在大人不記小人過,好好學騎馬才是要緊事。”


    “這個葉瀾依,我有的是辦法收拾她,就是那個甄嬛……”


    夏冬春嘟囔著,手中捏著那精致的馬鞭狠狠一甩,“我父親查到了,甄遠道喜歡養外室,前些年死了一個,最近又養了一個。


    我打算叫父親找人,在他那個外室住的附近埋伏,好好打上甄遠道一頓,給自己出口惡氣。”


    “不愧是夏家,果真是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一個不注意,陵容就把真心話給說了出來,夏冬春見鬼似地盯著她,“你該不會以為我們夏家是甄家那種嬌滴滴的臣子吧。”


    嬌滴滴,還臣子?


    陵容有些撓頭,她是不知道夏冬春哪裏學的這些詞兒,準不準確另說,聽起來倒是挺開心的。


    “小主,夏常在,葉瀾依答應了,可以教兩位主子學騎馬,但是……”


    照水遲疑了一下,眼神裏頗有些擔憂,“但是葉瀾依說,學騎馬磕了碰了在所難免,要是兩位主子受不得辛苦,就不要浪費她的時間。”


    陵容看向照水的背後,葉瀾依正一臉冷淡地慢步走了過來,她沒再行禮,“兩位主子可考慮好了?”


    夏冬春被葉瀾依這態度給激怒了,她剛想開口,陵容就先一步答應了下來。


    葉瀾依也不等夏冬春表態,轉身便去馬廄裏選了兩匹性子溫順的馬匹,還利落地幫這兩匹馬上好了馬鞍,隻等著陵容與夏冬春上馬。


    “上馬總會吧,兩位小主。”


    夏冬春也是杠上了,她直接從小太監手中搶過韁繩,腳踩著馬鐙一個用力就上去了。


    甚至不等陵容反應,就打算在這馬廄裏跑上一圈。


    隻可惜夏冬春馬術一般,她想象中自己英姿颯爽迷倒一片,在陵容和葉瀾依眼裏卻是打腫臉充胖子,那韁繩蠟緊到馬兒都開始不舒服地直甩頭了。


    “夏常在,快停下來吧,我覺得這匹馬不太對勁。”


    陵容大聲提醒著夏冬春,但奈何夏冬春覺得就這麽下來太過丟人,非要多走一圈兒才肯下來。


    好在,這期間並沒有出什麽事情,夏冬春平安地下了馬。


    瞧見夏冬春下了馬,葉瀾依也沒說什麽,直接走過去將那匹馬接了過來,安慰著被夏冬春粗手粗腳折磨的馬兒。


    沒想到這葉瀾依對馬可比對人好多了,陵容在一旁瞧著她的背影,甚至把走過來的夏冬春給忽略了。


    夏冬春不高興地在陵容背後叫她的名字,得了陵容安慰才覺得心中舒暢多了。


    估計是因為騎馬地時候有些害怕了,夏冬春終於老老實實跟著陵容一起,聽葉瀾依用冷冰冰地教她們騎馬。


    不過態度雖然冷,但是方法卻好,沒用多久,陵容就已經敢騎著馬小跑一陣了。夏冬春則更加厲害些,速度和葉瀾依都不相上下了。


    但在表演上,夏冬春還是差了一些,翻越障礙的時候她總是有些躊躇,導致葉瀾依的脾氣也上來了,冷著臉不肯繼續教下去了。


    “已經學了好多天了,不如今天暫時先休息下。”陵容看了看天邊翻滾的雲層,似乎有一陣雷雨即將落下。“天越發黑了,怕是一會兒便要下雨了。”


    聽見能離開,葉瀾依立刻就牽著馬走了,走出去好幾步了,她才想起來要行禮告退的事情,又遠遠地說了一句奴婢告退。


    “夏常在也別傻站著了,早點回去吧,要是被雨淋了,該染上風寒了。”


    夏冬春垂著腦袋,蔫蔫的嗯了一聲,她也不行禮告退,直接帶著鳴玉走了。


    可憐鳴玉又是行禮又是道歉,生怕陵容因此惱怒。


    至於陵容,早就習慣了夏冬春這樣子,並沒有放在心上,反而揮手叫鳴玉放心。


    “小主,皇上說要來水木明瑟陪您用晚膳的,我們也該回去準備了。”


    兩個回到水木明瑟時,皇上已經在等著了,芳林為皇上奉上的茶,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將自己的事情,都透露給皇上。


    還未等陵容行禮,皇上便先開了口,“容兒這是去哪裏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明明是皇上忙於政事,沒有時間來看嬪妾。”


    陵容露出笑臉,她沒有忘記禮儀,還是先給皇上行了個禮,方才坐去皇上身邊。


    “亂說,朕可是在這裏等了許久了,這茶都喝了兩杯,你才慢悠悠地走回來。”


    “嬪妾最近對騎馬起了興趣,學習騎馬的時候,還碰到了一位美人兒呢。”


    陵容故作神秘,將夏冬春騎馬之事透露了幾分。


    皇上果真起了興趣,滿臉笑容地問究竟是怎樣一位美人。


    “嬪妾可不能告訴皇上,”陵容隻說了一句,便藏著不肯說了,“反正這位美人兒皇上認識,許是過幾天就能見到了。”


    皇上也知道,可能是哪位妃嬪想要討自己喜歡,便去練馬了,便也有意留著驚喜,沒再繼續追問。


    他執起陵容的手看了看掌心,手指撫摸那因為握著韁繩而微微泛紅的掌心,“容兒怎麽突然想要去騎馬了。”


    “去年在圓明園,嬪妾便想騎馬,隻可惜身體不適,一直未能實現。


    今年便想著一定要試一試,這騎馬是什麽樣的感覺。”


    “哦?”皇上略有興趣,“容兒倒是說說,體會到什麽了。”


    “人人都說,這江山是馬上得來的。嬪妾端坐馬上,倒真覺眼界開闊了。隻不過馬上太高,嬪妾也是真的害怕。


    想來那些征戰的將士,心中同樣懷揣恐懼,隻不過背後是家更是國,害怕也不肯後退半分。”


    皇上認真聽著陵容的感受,並未出言打斷或是發表自己的看法。


    直到陵容將話盡數說完了,皇上方才拍了拍她的手,表示陵容是有大智慧的。


    “為國為民者,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容兒倒是提醒了朕,如今將士還在前線征戰,該多施賞賜,照顧好他們的家人才是。”


    在政事之上,皇上從不糊塗,他看的清楚,也願意拚命去做,絕對稱的上是一位明君。


    隻是後宮之事,他向來寬和,多數事情心知肚明卻不予理會。


    尤其是在甄嬛的事情上麵,皇上頻頻網開一麵,叫人弄不清楚究竟是與純元皇後相似的麵容有關,還是皇上本就對甄嬛格外喜歡有關。


    畢竟甄嬛貌美又滿腹經綸,確實在這後宮之中獨樹一幟,與眾不同。


    “皇上仁善,嬪妾日後定是要好好和攸寧說皇上的仁政愛民。”


    一提到攸寧,皇上便更加開心了,他叫芳林把孩子抱來,又高興地逗弄許久才肯放手。


    “若攸寧是個男孩兒,該有多好。”


    他當真是喜歡孩子,卻也當真是子嗣稀少。如今膝下三個阿哥,一個書文不通,一個滿腹算計,一個體弱多病。


    如今看來,都不是能當儲君的料子。也難怪皇上時不時便要慨歎,攸寧若是男孩就好了。


    隻怕在皇上心裏,恨不得淑和與溫宜,也都是皇子。


    “皇上,攸寧是女孩兒,嬪妾反而鬆了口氣。”


    如今正是上眼藥的好機會,陵容怎麽可能錯過,“嬪妾有孕時,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險。


    那一個接一個的手段,即便嬪妾再傻再不懂政事,也知道是有人擔憂腹中的是個皇子。”


    皇子之爭,沒有人比皇上更加了解。更何況,對於陵容孕中遭遇的事情,皇上早就派人查了個清楚明白,


    皇後在幕後操盤,直到民間傳出中宮失德的流言,方才稍稍收斂。


    隻不過中宮無嫡子,待那三個阿哥漸漸長大,可以開始接手政事的時候,隻怕皇後還是會做些不該做的事情。


    也難怪這安嬪覺得,攸寧是個公主要比皇子還要好了。


    “也對,公主還是阿哥都是一樣的,攸寧日後也要上學堂讀史書,騎馬練武樣樣都不能落下。”


    皇上將攸寧舉起,越說越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極好,甚至還琢磨著叫淑和還有溫宜也一道兒學習。


    “皇上,”陵容笑著將攸寧接回懷裏,她並不想限製攸寧學什麽,“還是要看攸寧喜歡什麽,莫要拘著她才好。”


    “容兒說的也對,朕的女兒是最尊貴的,想做什麽都好。”


    這些話陵容同樣聽過不知多少遍了,甚至開始覺得皇上開始和齊妃越來越像了,怪不得在齊妃剛入府時那般得寵。


    隻可惜年老色衰,皇上就不太愛去齊妃宮中歇息了。


    “皇上……嬪妾其實有一件事,一直想問問皇上。”


    “可是你父親的事兒。”


    陵容點了點頭,自己的父親被送進牢中之後,便再沒了消息。


    皇上說很快就放父親回鬆陽,卻一直也沒有個動靜。


    她開始擔心父親那個膽小怕事的,還真做了什麽通敵之事。甚至夜裏做夢,都夢見皇上已經將父親秘密賜死了。


    “有一些事兒,朕還要再查一查。”


    皇上長歎口氣,如今他已經查到,劫走糧草正是敦親王,隻不過他沒有想到,暗中出手幫忙的,竟然還有個果郡王。


    一個兩個的,除了老十三,沒一個讓人能放下心來信任的。


    如今前線缺少糧草,已經想辦法就近調了一批過去。


    但丟失的糧草必須要找回來,否則戰事膠著之時,沒有糧草補給,軍中定會出現大亂。


    隻不過證據確鑿之下,敦親王仍是拒不認罪。即便承諾會下令免了他們的罪責,敦親王也仍舊不肯交出糧草。


    甚至用自己失去福晉和女兒,心中煩悶纏綿病榻為理由,抗旨不遵,將派去傳旨的太監打了一頓。


    皇上有心派人料理了敦親王,又擔憂朝中引起非議,更怕逼急了敦親王,狗急跳牆對宮中妃嬪或是怡親王下手。


    如今來圓明園,便是打算想個借口,將敦親王給直接扣住,找個理由軟禁起來。


    沈自山已經帶人趕來圓明園,沒有放出安比槐,為的就是迷惑眾人,叫他們以為皇上沒有任何安排,甚至拿敦親王等人毫無辦法。


    “容兒放心,再過一段日子,朕便派人將你父親送回鬆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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