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上隻聊了一會兒,陵容想要的便盡數得到了。


    每到這個時候,陵容都覺得皇上大方的很,隻要不追求什麽真心,當皇上的妃嬪其實還是不錯的。


    為著讓皇上能更寵愛自己一些,陵容還是在殿中加了一些無味卻有其它效用的香。


    這一夜皇上過的很是開心,第二日離開時,甚至還覺得陵容與從前大不一樣。


    他捏了捏陵容的肩膀,表示自己今晚還會留宿在承乾宮。


    有寵陵容自然高興,她主動服侍皇上穿上朝服,立在門邊送皇上離開。


    隻不過那香不能常用,讓皇上偶爾嚐個甜頭就行了。


    過猶不及,想要長久地得到皇上的寵愛,還是要有收有放,若即若離才行。


    陵容過去總是一味地索取皇上的寵愛,一旦有寵就死死抓住不放,非要將所有人都比下去才開心。


    重來一世,方才覺得這種細水長流的寵愛,是對自己最為舒服的。


    隻不過自己要靠著香料或者才藝,不像甄嬛有姣好的樣貌和過人的才氣,能得到皇上長久的寵愛。


    “沒辦法,誰叫這詩書,記得下來卻解不出來。


    每一句都懂,卻說不到皇上的心裏去呢。”


    陵容瞧著皇上遠去的身影,喃喃自語地歎著氣。


    “小主。”照水還以為陵容又燃起對皇上的所謂愛火,正試圖勸慰一下自家小主。


    隻可惜陵容對皇上根本沒什麽在意之情,此舉也不過是裝出來,免得皇上或者蘇培盛回頭一看時,隻能看到緊閉的大門。


    這樣做久了,總有一天會被看到的,倒是會給皇上留下一點不一樣的印象。


    “無事,叫人跑一趟太醫院,將衛臨請過來吧。”


    照水點了點頭,派人去尋衛太醫的同時,還不忘為陵容準備了一碗清粥。


    待清粥小菜用完之後,衛臨也剛巧趕了過來。他還帶著晨起的疲憊,與陵容說話之時還悄聲打著哈欠。


    “衛太醫最近在忙些什麽,怎麽會困倦成這個樣子。”


    衛臨忍住即將出口的哈欠,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最近這些日子,兩頭跑。


    溫太醫一會兒去鹹福宮,一會兒去永壽宮,作為他名義上的徒弟,微臣不得不跟著跑。”


    “栩常在是因為中毒,常去為她診治也屬正常。


    惠貴人是什麽情況,也值得整日整日地去診治?”


    陵容佯裝不知沈眉莊已經有孕,她想借此試探衛臨,看看他到底知道多少。


    沒想到,衛臨的確知道不少,他左右看了看,低聲請陵容將無關之人都屏退出去。


    陵容知道衛臨想要說什麽,便順了他的意,把除了照水之外的人,都清出了正廳。


    照水將門關上之後,便守在了門口。衛臨瞧了照水一眼,確認周圍再沒有其他人之後,方才壓低了聲音開口,“溫太醫在暗中準備安胎的藥物,微臣懷疑,惠貴人已經有孕。”


    “惠貴人已經有孕?”


    陵容故作驚訝,沈眉莊與溫實初這事兒做的當真不夠謹慎,這麽輕易就被衛臨給發現了。


    “沒錯,這些藥物並沒有送去過永壽宮,盡數送進了鹹福宮。


    而且,溫太醫有意避著我,每次去鹹福宮送藥時,都會叫我單獨去永壽宮。


    即便他忙著照顧栩常在,也未曾叫我為惠貴人把脈。


    但當他去鹹福宮時,卻並不阻攔我給栩常在把脈。”


    衛臨自發現溫實初備過安胎藥後,便時常注意著他。通過這一點一點的蛛絲馬跡,還真的將惠貴人有孕之事猜個八九不離十。


    此時他還以為是惠貴人擔心孩子被人謀害,方才這般小心。


    哪裏知道其實這個孩子並不是皇上的,而是他名義上的師父——溫實初的呢。


    陵容自然會想辦法幫一幫衛臨,她仍是故作驚訝,狀似隨意地嘟囔惠貴人已經許久沒有承寵了。


    “……什麽?”衛臨明顯被嚇了一跳,他驚訝出聲,反而嚇了陵容一跳。


    “嬪妃侍寢內務府都有記錄,自惠貴人回宮之後,便一直養著身體。


    皇上……似乎沒有在存菊堂留宿過。”


    陵容搖著頭,嘴上說著不相信惠貴人已經有孕,“想必是助孕的藥物吧,沒準兒是惠貴人想要快點養好身子,好早日能夠侍寢,孕育皇嗣呢?”


    這種猜測聽起來更為靠譜,衛臨也急急點頭,覺得就是這樣的。


    但他自己也清楚的很,安胎藥和調理身子的藥物完全不同,他過去做了許多年醫士,又怎麽會認錯草藥。


    “畢竟在圓明園的時候,惠貴人小產傷了身子。養了沒有多久,便又回了宮中。”


    陵容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惠貴人的事情,衛臨聽在耳朵裏越發心驚,越聽越覺得這惠貴人是做了誅九族的錯事。


    他甚至隱隱開始懷疑,惠貴人腹中的孩子是溫實初的。畢竟有一段時間,溫實初身上常帶著隻有惠貴人愛用的菊香。


    那香到底叫什麽名字,衛臨已經不記得了,但他可以十分肯定,這個香味隻在存菊堂中聞到過。


    “這……”衛臨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他打斷陵容的話,猶豫著要不要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


    “娘娘……如此說來,惠貴人的孩子,很有可能、可能不是……皇上的。”


    衛臨重重地唉了一聲,他一張臉皺的不成樣子,隻覺得知道了這個秘密,自己這個腦袋也要保不住了。


    誰知道,陵容居然隻是驚訝了一瞬,“惠貴人居然這般膽大,衛太醫緊張成這個樣子,難不成是你……”


    “不是!絕對不是!”


    衛臨提高了嗓門,他潔身自好的很,和這些妃嬪都保持著距離,他隻想好好活著,哪裏敢染指妃嬪,更遑論膽子大到留下孽種了。


    “那便好,瞧你這模樣,本宮還以為你膽子大到這種地步了。


    既然與你無關,又何必害怕。”


    衛臨仍是麵露擔憂,若是誅九族也就罷了,萬一誅十族,自己作為溫實初的徒弟,是絕對跑不了的。


    “可是,若是某一日他們二人的關係敗露,怕是與他們關係相近的我,也要被牽連。”


    “擔心這件事,也實屬正常。”陵容點了點頭,一臉認真思考的模樣。


    “不過倒也不用太過憂心,過段時間,本宮便向皇上求情,調你去伺候曹貴人。


    這樣一來,即便他們的私情揭露,也不會牽連到你。”


    衛臨此前從未替曹貴人診過脈,畢竟曹貴人是年答應的人,都是由江誠江太醫診治的。


    “曹貴人,娘娘是和曹貴人結盟了?”


    “有些事,少問一些,多做才能保住你的命。”陵容微微笑著,看在衛臨眼裏倒是有些嚇人。


    衛臨本就是個圓滑之人,今日若不是被沈眉莊與溫實初的事情嚇到,倒也不會這般不知輕重。


    此時陵容訓斥,他方才緩過神來,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是。


    “還有,我需要知道,在栩常在禁足在寶華殿時,溫太醫有沒有為她開過藥。”


    衛臨略微回想了一下,便立刻點了點頭,“有,當時有個叫棠棣的宮女,來太醫院找溫太醫。


    溫太醫聽聞是栩常在染了風寒,便私下裏開了藥。


    隻不過,他擔心被人察覺,將這藥記在了惠貴人頭上。”


    陵容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意外收獲。她甚至不需要弄虛作假,就可以直接利用這些事兒來做文章了。


    溫實初這樣為栩常在考慮,怎麽能不叫栩常在的好姐妹知道呢。


    別看是一點點小事,那個時候惠貴人正與溫實初你儂我儂,得知這男人在自己榻上之時,還想著害了自己的女子。


    真不知道惠貴人這樣的大家閨秀,會不會惱怒的失了風度。


    “這樣,這件事兒一定要不經意地告訴惠貴人。至於如何開口,應該不需要本宮教你吧。”


    衛臨拱了拱手,說些無心之語罷了,還不需要娘娘一句一句地教。


    “娘娘放心,微臣一定能將這件事情辦好。”


    “下去領賞吧。”陵容示意照水開門,衛臨便有眼色地跟著照水走了。


    在打賞之事上,陵容從不小氣。每次衛臨離開都能得不少銀子,再加上自己的官職都是陵容幫忙,他自然願意效力一二。


    不出兩日,沈眉莊便知道了這一消息。據衛臨所說,沈眉莊的臉色立刻變了。


    再三確認了那事情發生的時間,方才疲憊地叫衛臨這兩日不必來問診了。


    這樣一來,陵容又如何不知,那件事確實發生在兩人情意正濃之時。


    好想知道沈眉莊心中是如何想的,陵容在承乾宮中好奇的不行,可惜她如今不是沈眉莊的好妹妹,完全沒辦法光明正大去鹹福宮打聽消息。


    倒是照水有點擔心,她擔憂惠貴人這種性子,一怒之下會將腹中的孩子打掉,那她們豈不是沒辦法拿著這件事情做文章了。


    “不會,惠貴人即便再氣惱,也不會將這孩子打掉的。


    她清楚的很,溫太醫心係栩常在。沒準兒此時,還覺得是自己勉強了溫太醫呢。”


    陵容繡著一方手帕,上麵是金絲勾勒的一朵菊花,瞧著栩栩如生,頗具風骨。


    “勉強?若是溫太醫不願意,他二人又怎麽可能做成那苟且之事。”


    照水完全無法理解惠貴人的選擇,因為對皇上死心,便選了心係“好姐妹”的溫太醫。


    知道了溫太醫心中可能壓根兒沒她,隻能自己在存菊堂抹淚,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麽。


    “冒天下之大不韙行不軌之事,還這般委屈自己,真不知道惠貴人的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


    陵容舉起那方手帕,對著日光欣賞了好一會兒,方才回答照水的話,“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惠貴人心中所想,大抵就是這一句話了。”


    “小主,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照水哪裏學過什麽詩詞,跟著陵容學了許久,也隻是略懂兩句罷了。


    “簡單來說呢,就是寧願枯死在枝頭,也絕對不會被北風吹落。


    更深一層呢,便是惠貴人的傲骨淩霜,高潔堅貞了。”


    照水聽了陵容的解釋,隻覺得更加迷惑了。


    她皺緊了眉頭,略帶遲疑地開口詢問,“小主,恕奴婢不懂。但高潔堅貞這四個字,聽起來和惠貴人並沒有什麽關係啊。”


    “與從前的她,倒很是相像。但如今的她,確實和這四個字沒有什麽關係了。”


    陵容小聲應和著,她在手帕上緩緩繡著,將這兩句詩慢慢地繡在了菊花旁邊。


    “但在惠貴人的心裏,怕是覺得自己仍舊與從前一樣,不失風骨吧。”


    照水眨了眨眼睛,她突然有些好奇,小主又如何看待她自己的呢?


    是像惠貴人這般,被自己給蒙蔽住了雙眼,隻會把美好的詞匯加在自己身上。


    還是看的透徹明白,知道自己並非好人一個呢。


    這般想著,照水便不自覺的問出了口。陵容倒也未曾惱怒,甚至還很是認真地思考了一番。


    “若說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應該是個心思惡毒之人。


    這後宮中的妃嬪,怕是全部加起來都沒有你小主我狠毒。”


    重來一世,陵容對自己看的更清楚了些。


    她為了在宮中活下去,為了在宮中活的更好,什麽手段都用盡了,自然稱得上是一個惡毒之人了。


    隻不過比起前世的擰巴,她更能接受如今的自己了。


    畢竟這後宮吃人,自己選擇再次入宮,就注定做不了單純善良之人。


    也許有人可以靠著單純善良,不爭不搶在後宮過一生,但自己卻是做不到的。


    反正壞事都做盡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名聲,已經不重要了。


    “在奴婢眼中,小主也確實並非良善之人。但小主對奴婢很好,奴婢便願意一直效忠小主。”


    帕子終於繡完,陵容毫不在意地丟進繡筐之中。她搓了搓手指,緩解因為長時間捏著針而帶來的麻木感。


    “其實,我好久都沒有與敬妃娘娘好好聊一會兒了。


    今日,我們不妨去鹹福宮走一走,將這新繡的手帕給她送去,也好聊一聊惠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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