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圍人多口雜,實在不適合討論,陵容遞了個忍住的眼神給到照水,主仆一行人跟著富察貴人和夏常在一同回去延禧宮。


    陵容的困意被寒風吹的消散,她瞧著富察貴人的背影,開始思考著是不是富察貴人當了皇後的刀子,做下了這一局。


    以富察貴人的腦子,最多能想到直接給甄嬛灌紅花,這種連麝香來源都查不到的方法,要麽是皇後所為,要麽就是華妃身邊的曹貴人所為了。


    當然,陵容也要承認,在把罪名安在沈眉莊身上這件事上,她也著實出了一份力氣。


    那些似是而非的流言,終於化作殺人不見血的利刃,狠狠刺進每一個人心裏。


    “安答應,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本小主倒是有些難以入眠了。”


    “若是貴人不嫌吵鬧,嬪妾倒有些助眠的故事,能說給貴人聽聽呢。”


    陵容十分上道,她將照水留在殿外,隻身一人和富察貴人進了正殿,剛一坐下富察貴人便叫桑兒也下去候著,偌大的殿中隻剩下兩個人相對而坐。


    “今日這事,要是安答應是沈貴人,會如何破局呢。”


    “不瞞貴人,若是嬪妾恐怕此時已被杖斃了吧。”陵容此時倒是毫不避諱,“單就身上的香囊引發莞貴人體內藥性,致使其小產這一件事上,就是萬死也難辭了。”


    “可那麝香,不見得是沈貴人放進去的吧……”


    “這重要嗎?”陵容毫不客氣的打斷了富察貴人的話,難得上揚了語調,“重要的是她戴著那個香囊,貴人可是忘了江太醫的話,若沒有這個香囊中的麝香相激,莞貴人的龍胎尚有一絲可能保住。”


    “無論是不是沈貴人做的,龍胎都因為她香囊中的麝香而落,而這,不就是貴人您想要的嗎?”陵容雙手扶著桌子,一張臉猛然貼近富察貴人,在昏暗的燭火下散發出森森的鬼意。“怎麽,如今貴人是怕那意外死去的嬰靈來找你嗎?”


    富察貴人本來就膽子小,被陵容這樣一嚇,頓時慘白了臉,她雙手捧心,頗有些可憐意味的向後靠。“那又不是我放進去的。”


    “不是貴人放的,那看來這麝香確實和貴人有關啊,莫非,是何太醫帶進宮的?”


    “反正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安陵容,不該說的話就給我咽進肚子裏去,否則你父親那個小小官職,也不必做了。”


    聞言,陵容幾乎要笑出聲音來,富察貴人居然真的覺得她會在乎那個不靠譜的爹,但她最後還是乖乖坐在凳子上,有些自己根本不在意的把柄在別人手裏反而是一件好事,這樣更能保護好自己珍視的人。


    富察貴人隻當她是怕了,又拿著安比槐威脅了一番,才放她回去。陵容也沒什麽心思和她虛與委蛇,隨便行個禮就快步走了。


    照水在廊下等的有些久,凍得嘴唇都有些發青,陵容摸了摸這丫頭的手,一時間竟然有些心疼。她拉著照水進了裏間臥房,看這丫頭在溫暖的炭火旁暖了過來,才放心叫她開口,說當時出去看到的事情。


    照水伸手籠著爐火,“奴婢趕去鹹福宮的時候,看到有個人影翻牆跑了出來,身手很是靈活,像是頗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可是天色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臉,隻隱隱的看到是個太監。”


    “在樹下埋進麝香罐子的很可能就是他,”想到會功夫的太監,陵容腦海裏也隻想到個小允子,但小允子是甄嬛的人,怎麽可能去那樹下埋麝香罐子,陷害沈眉莊呢?“會功夫的太監不多,仔細查一查,倒也有幾分機會抓出幕後之人。”


    “你有被那太監看到嗎?”


    照水搖了搖頭,猛然想起什麽似的又開口,“小主,那太監走的很急,但看方向大概是禦花園。”


    禦花園......難不成這太監是東六宮的人?陵容想了想禦花園的位置,太監若是西六宮的,便無需向禦花園那邊跑,路程不僅遠了,還很有可能碰上其他去搜宮的人。


    但有個例外,碎玉軒不在西六宮,而是在禦花園和重華宮的中間,去禦花園的方向,不也正是去碎玉軒的方向嗎?


    “難不成,碎玉軒的麝香罐子,也是這個小太監埋下去的?”陵容被自己的想法驚到了,但是卻越想越覺得可能,甚至她覺得那個小太監就是小允子。


    但小允子那麽忠心於甄嬛,怎會如此做呢?


    “除了這事,敬嬪是有和你說什麽?”


    “小主聰慧,敬嬪交代奴婢,讓小主注意......”照水轉頭看了看門口,眼睛盯著那門縫下的一道光不動,“注意寶鵑。”


    “看來她是發現什麽了,很可能是流言的事,寶鵑太不小心了。”陵容也盯著門口,見並沒有人經過才終於安下心來,“平素多注意著,你也小心觀察,看看另外一個是否得用。”


    照水應了一聲是,主仆二人盯著那火盆,一時竟也不知能說些什麽了。這宮中著實寸步難行,憑著陵容的家世,即使知道身邊之人不可信,卻也沒有任何勢力,能來幫她查查。但是這路還是要走,即使身邊沒有一個可信之人,她也能做到妃位不是,即使是個可笑的鸝妃。


    一夜無話,但剛剛睡下不久的陵容就被寶鵑喊了起來,現在已是亥時,皇上需要在初一子時初進行明窗開筆,不隻是前朝官員,就連後宮嬪妃也需要趕到養心殿東暖閣內,觀瞻皇上新年的第一次書寫儀式。


    迷迷糊糊的陵容像個木偶一樣被裝扮,好在寶鵑前半夜睡得早,此時倒是精力十足,她快速為陵容做了莊重的打扮,甚至為陵容抿了紅唇。恍然在鏡子中看到自己豔紅的唇色,陵容猛地清醒。


    她拿著帕子焦急的抹去唇色,甚至根本沒有時間注意麵色不自然的寶鵑。雖是皇上的開筆儀式,但她不得不考慮甄嬛剛剛失子之事,若是頂著這豔麗的唇色去到養心殿,她便也不用肖想日後的恩寵了。


    “小主,奴婢,奴婢忽視了莞貴人......奴婢知罪。”寶鵑跪在地麵上連連認罪,她難得趕在照水前為小主裝飾,卻未曾想到辦了錯事,還差點害了小主。


    陵容不知道寶鵑此時的想法,她自顧自的抹去了唇色,臨行時叫了寶鵑起身,反而帶著寶鵲去了養心殿。


    好在陵容趕來的並不算晚,她低頭站在夏冬春的後麵,悄悄看著前麵的妃嬪,被禁足的敬嬪和沈眉莊不在,剛剛小產的甄嬛也不在此列。


    陵容冷的有些瑟縮,好在子時已至,皇上於明窗前親手點燃玉燭長調燭台,拿起萬年青毛筆在古銅吉祥爐上熏上一下,才緩緩在紙上寫下“河清海晏,國泰民安”八個大字。


    蘇培盛將那寫著吉祥語的紅紙拿起麵向眾人,皇上捧起金甌永固杯滿飲屠蘇酒一杯後,方才親自開口為天下蒼生祈福,“河清海晏,國泰民安。”


    陵容跟著開口,一字一句念著著吉祥話,末了,她偷偷在心裏補上一句,辭暮爾爾,歲歲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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