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書覺得局裏這位林技術員真是人才。


    年僅十九歲就闖出了名堂,麵對一位少將也絲毫不膽怯,不諂媚不熱情,不卑不亢,還能堅持自己的主意。


    剛剛他都看到許老不高興了,林紅櫻依舊據理力爭,光憑這份勇氣就已經足夠勝過很多年輕人。


    許昌龍坐到車上時候,李秘書不由地稱讚了林紅櫻一句,“現在的年輕人是敢闖也敢說。”


    對於今晚的結果許昌龍還算滿意。林紅櫻給了軍部一個機會,暫時堵住了他們問糧食的嘴,不至於以後經常頻頻約他要糧食。


    他對農彥平這個稱讚連連的人才,態度是保持謹慎的。前頭有太多鮮血淋漓的例子,人有多大膽、地就有多大產,莽撞和衝動向來是年輕人的特色。


    單單就林紅櫻的提議,許昌龍保持懷疑。


    許昌龍淡淡地說,“初生牛犢不怕虎,敢說沒什麽本事,能做到才是真本領!”


    國家工業生產製造水平太低太低,他們用的農械目前基本靠毛熊的援助和花了大筆外匯進口,第一台國產dt-54型履帶式拖拉機,前段時間剛剛有製造成功的消息,許昌龍還過去看了,但人家是手工製造。


    林紅櫻提議的製造流水線相比之下,無異於癡人說夢!


    ……


    軍區。


    軍部同樣今晚的結果很滿意,不要糧食肯定是不可能的。


    今年糧食部規劃的糧食特別緊張,隻能找許昌龍支援點糧食。但他的態度很堅決,把數據擺得明明白白擺清楚,現有的土地隻能產出那麽多糧食,生產壓力很大!


    想要一筆多餘的糧食指標,隻能指望今年新開墾的田地!支援他們一筆錢和勞動力,他們認為還是值得的。許昌龍走後,他們開會討論了各區能給出多少增援、調配出多少人力。


    ……


    林紅櫻被劉旅長帶著離開了保密的辦公區,她給劉旅長敬了個禮,“多謝劉旅長。”


    直到離開軍區,林紅櫻才想起自己一分怨念都沒薅,虧大了!


    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那麽多領導。


    不過能解決經費和勞動力問題,林紅櫻已經很滿足。雖然在剛才的會議中,他們沒有談經費能調配多少,勞動力又能調配多少,但絕不會少就是了。


    至於許老擔心的“造不造得成”的問題,對林紅櫻來說卻不是問題!


    林紅櫻曾一筆農機訂單親自到機械廠考察過,借閱過它生產的各類農機設計圖紙,那些已經落後於時代的舊型號農機在後世已經解密,作為廠史資料以供工程師們參考學習。


    林紅櫻對機械很感興趣,拿著那幾本圖紙研究過,對生產流水線和每個零件都很熟悉。


    對後世而言它們是落後的,然而放在現在它們無疑卻是最新的!


    林紅櫻渾身熱血沸騰,被風一吹涼了,摸了下脖子發現自己的圍巾沒拿,肯定是落在了之前的辦舞會的禮堂裏,便折返禮堂去取圍巾。


    ……


    禮堂舞會。


    韓衛東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依舊沒有等到林紅櫻回來。現在是晚上九點,這個時間舞會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人群漸漸散了。


    韓衛東沒有等到林紅櫻,反而等來了執行完任務回來的邵青峰,韓衛東驚訝,“你怎麽回來了?”


    他驚訝於能在這個時候碰見邵青峰,算算時間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至少要明天才能回來,如今他卻當天去當天回來了。


    這真是稀罕事兒!0


    “怎麽回來得那麽早?這邊沒有什麽急事,你不用晚上飛回來的。”韓衛東驚訝地說。


    邵青峰說:“後續沒有我的事就回來了。”


    韓衛東說著把手中的圍巾遞給邵青峰,“這是嫂子落下的,她剛剛去跟領導談事情了。”


    他把今晚發生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邵青峰,“抱歉,我的疏忽讓嫂子今晚被崔妍為難了,不過我已經替她教訓過崔妍,她以後不會再為難嫂子。”


    “多謝。”邵青峰說。


    他看著手裏的圍巾,跟林紅櫻給他的那條相差不大,質感柔順、溫暖。


    今天一早,邵青峰接到了護送一批材料飛到滬市的任務,原本應該在滬市留宿,第二天再折返。但他想起今晚跟林紅櫻的約定,她向來是個守時的人,邵青峰也不想失約。


    他執行完護送任務,便立即折返。


    禮堂的燈逐漸熄滅,音樂也停了。


    過了半小時,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林紅櫻回到了禮堂找她的圍巾,她的臉上帶上了久違的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


    邵青峰很少見到這麽開心的林紅櫻,便把圍巾交給了她,“抱歉,衛東把今晚的事跟我說了。”


    “崔妍跟我是一個大院的,因為長輩的關係偶爾有聯係,我會找個機會跟她說明白。”


    林紅櫻笑著說,“沒關係,你不用特意給她說。沒有放在心上。”


    那種因為出身而被歧視、質疑的事情,年少時林紅櫻已經見識過很多,如今已經不會再為它而煩惱。


    邵青峰拉開大衣,從懷中裏取出一枝花遞給林紅櫻,臉上出現了一絲罕見的笑容,“那現在會不會更開心一點?”


    “送給你。”


    林紅櫻就這樣看著邵青峰像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一朵鮮花,那是一朵開得正絢爛的茶花。


    她沉默半晌,驚詫地問,“這……哪裏來的?”


    大冬天怎麽會有茶花!


    他手裏握著的茶花是嫣紅色的,因為剪下來的時間長了,花苞有些枯萎,不似它盛放時候的美麗。但它取出來的那一霎,林紅櫻切切實實地被驚住了。


    這是林紅櫻家鄉的花,冬天大山裏百花凋謝,唯獨它開得熱烈,花苞大、花期長。


    那裏的冬天沒有傲雪淩然的梅花、也沒有高貴的空穀幽蘭,隻有能給農民帶來經濟的野生山茶花。


    “謝謝。”林紅櫻由衷地向他感謝。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回到故鄉,自奶奶去世後的十幾年後,回去的次數愈發減少。因為工作忙碌,也因為之後再也沒有了家和親人。


    邵青峰說:“滬市買的,想起你應該會喜歡。”


    “他們說你今晚沒有跳舞,有沒有興趣來跳最後一舞,我教你。”


    他想起林紅櫻來到這邊已經有將近四個月了,來時是初冬,如今已經臨近春天。應該想家了……來的時候她很瘦很瘦,現在的她的臉蛋圓潤了一些,就像他手裏的這隻山茶花,堅韌而蓬勃,積極而燦爛。


    林紅櫻坐到了鋼琴旁邊。


    舉辦舞會的禮堂是文工團平時用來訓練的場地,擺著很多樂器。她的拇指觸及鋼琴,“謝謝你送的花,我也送你一首歌。”


    她解釋了一句,“我的父親留鷹念書過,八歲之前我都在那邊,他教過我彈琴。”


    “其實我是會跳舞的,不用教我,也不必為那件事抱歉。”


    林紅櫻的目光落在茶花上,幼時她覺得這種花很俗氣,山花爛漫時滿山都是姹紫嫣紅的顏色,但後來知道它可以觀賞、可以泡茶、可以入藥。


    一段旋律浮現在腦海,她的指尖自然而然地流瀉出了一段音樂,這是毛熊流行的歌曲《喀秋莎》,時下國內也廣為流傳。林紅櫻彈這首曲子也算應景。


    “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


    “喀秋莎站在那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


    林紅櫻彈得越來越流利,彈了一遍又一遍,心情雀躍地又切換了一首活潑小曲。


    簡單的旋律從琴弦中流瀉出來,微弱的燈光灑在林紅櫻的身上,這一刻她的氣質完全變了,從含蓄安靜變得熱烈燦爛。


    她是多樣的,可以是安靜內斂的、可以是謙卑柔弱的,她也可以是鮮活的、靈動的。低調時像路邊的小草,張揚的時候像火一樣熱烈,令人無法忽視她的存在。像春風吹過的野草,雖然不起眼生命力卻蓬勃,整個草原的春天是屬於這一株株小草的。


    邵青峰聽完這段小曲,“後麵這首歌節拍很適合跳慢三的華爾茲,要不要來試試?”


    他的指尖放在琴鍵上,接著林紅櫻的節奏循著記憶複彈了一遍,彈得更有感情、更流暢。


    其實林紅櫻是會跳舞的,念本科的時候壓力大,她選修過音樂課也選修過舞蹈課,隻是她平時很少有跳舞的機會。


    禮堂偏僻的一隅。


    穿著鬆枝綠軍裝的男人牽著女人的手,慢慢地起舞,他遷就著她的舞步,旋轉,踮腳,跳躍。


    林紅櫻看著邵青峰著裝整齊的軍裝,看著他正經嚴肅的麵容,還有被踩到的時候輕皺的眉頭,便笑著說:“我更喜歡另一種跳法,你可以幫我彈一下琴嗎?”


    邵青峰坐到鋼琴旁,彈起那段旋律。


    林紅櫻踩著節拍前進後退,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這一刻,她不是童話裏的灰姑娘,不是一個鄉下來的農村姑娘,她是自己故事裏的主角。


    禮堂,隔壁練功房。


    崔妍被文工團的團員們勸著,一個人勸她:“你剛才也是好心,誰知道林紅櫻不需要掃盲呢?韓衛東說那話著實沒必要,咱們這邊婦聯都是挨家挨戶勸農村來的嫂子參加學習的。”


    “別愁啦,抓緊訓練!等新年晚會登上舞台誰不知道你崔妍的大名,邵團結婚就結婚吧,忘記他,讓他後悔的!”


    崔妍說:“我早已經放下他了,我隻是……”


    隻是不甘心輸給這麽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村姑娘,追求那麽多年的東西,被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搶走。


    “我知道、咱們都知道,你樣樣都要好,樣樣都要強。可是須知強中自有強中手,優秀的同誌那麽多,比是比較不過來的,咱們不光要跟女同誌比較、還要跟男同誌比,這樣想想會不會好點?好好幹好自己的事才是正經的,對吧?”一個大姐說。


    這句話點醒了崔妍。


    崔妍收拾好情緒後,來到了訓練室打算多加一段訓練,為了迎春節的匯演做準備。


    可是當她剛推開門,便聽到了一段動聽的旋律。


    邵青峰先是牽著林紅櫻的手跳著華爾茲,後來到旁邊彈起了鋼琴給林紅櫻伴奏。


    崔妍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其實她說錯了,其實邵青峰很多年沒有跳舞,後來他再也沒有參與過這種場合了,不像她說得那麽親近。當時崔妍提起這個,是為了好讓她明白他們不同的精神層次。


    可是這時他卻甘願坐在鋼琴旁彈琴。


    舞池中的林紅櫻輕點腳尖、前進、後退,旋轉舞步,享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肢體簡單的動作能夠渲染出歡喜的心情,輕盈靈巧很有感染力,根本不像一個初學者。


    崔妍的拇指陷在鐵門的把手上,最終沒有進去。


    這一刻,她的心情複雜極了,驚訝、震撼、惱怒……最終又化作了平靜。


    既然林紅櫻都會這些,為什麽卻不說,今夜她把他們耍得團團轉,自己卻在一旁看他們的笑話。


    別人曾說過崔妍傲慢,可是跟林紅櫻相比起來,卻還是大巫見小巫,她寧願一次次拒絕別人好意的邀請,也不屑於開口跟他們哪怕解釋一句,才是真正的傲慢!


    看著王秉新那群人的驚訝,她心裏應該很得意吧?韓衛東知道她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沒把他當做朋友嗎,可笑他卻還替她說話……


    林紅櫻估計從沒想過融入這個大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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