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捕鯨進程,


    李如璋帶領手下幾千弟兄,將鯨魚肉全部分割製好,便派人將這些製好的運送回平度大營。


    又手書一封,給軍士一並帶回,好讓自家大哥,再派一些人來。


    這樣一來,這三千人,可以專門捕捉鯨魚,運送上岸之後,便可以交給另外的軍士,形成流水作業。


    盡快將這一產業鏈催化成熟。


    如今的百姓依舊持觀望態度,盡管李如璋親自給他們演示了一番,也並未讓他們太過相信。


    依舊持有輪回惡報,時候未到這種想法。


    升鬥小民,小心謹慎是本性,


    倒也不能怪這些人,世代傳下來的傳言,想要馬上改變,是不可能的。


    慢慢來吧,久而久之,這些漁民便知道李如璋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幾十架大車拉的滿滿當當的全都是肉,沿途並未遮蓋。


    這是李如璋特意交代的,不大張旗鼓宣傳,不給百姓一些震撼,如何能讓百姓加入捕鯨行業。


    不說沿途百姓無比震驚,


    當鯨肉運送到大營的時候,整個大營都沸騰了。


    肉!!!


    是肉!!!!


    這些人不是沒見肉,隻是從未見過如此多的肉。


    卸到一起,用堆積如山來形容也毫不過分。


    看著這些肉


    軍士們的眼睛閃著餓狼一般的綠光。


    李少嚴更是大喜過望,自家兄弟總是能想到各種辦法,且至今還從未讓人失望過。


    於是,傳下軍令,大犒三軍。


    “今日諸位將士肉食管飽!!!”


    大營徹底沸騰,歡呼聲響徹雲霄。


    那一日,將士經曆過此生以來,唯一一次吃肉吃到撐的感覺。


    即便多年以後,百姓生活早已富足,不再為饞一頓肉而奢望的時候,


    退役老卒坐在大門口和自家孫兒講起這段往事,依舊念念不忘。


    有人饑,有人飽。


    有人三更燈火五更雞,


    有人夜夜笙歌到天明。


    在李如璋想方設法為了讓軍士吃飽的同時,


    帝都的王公大臣們,依舊在逍遙快活,


    與之相比。


    並州、樂平郡。


    北虜治下有一群又一群的嵩國百姓,在生存與死亡的平行線上苦苦掙紮。


    北虜不善耕作,卻善遊牧,打下疆土,便要跑馬圈地,掠奪嵩國人賴以生存的土地。


    嵩國青壯聽話者淪為馬奴,女子貌美者淪為玩物,都還算是幸事。


    因為,相比於活著,其他老弱,此刻早已成了道旁野狗的腹中食。


    本就所剩無幾的嵩人,為了活命,隻得再一次背井離鄉,逃入深山。


    他們想要耕種,棲身之所卻被一次又一次毀壞。


    從此,尋常百姓化作深山野人。


    他們試圖躲避北虜,卻被無數次圍剿。


    北虜說,嵩人低劣,不配與他們共享同一片土地。


    他們試圖反抗,留下的是一具具屍體。


    有人,不止一次見到那些被北虜抓住的人,被綁了墜在馬屁股後麵,活活拖拽而死。


    被拖拽的人,筋骨消磨,肚爛腸出,一路哀嚎不斷,直至咽氣那一刻才會停止。


    剩下的人,隻得繼續東躲西藏,他們不是人,更像陰溝裏的臭蟲老鼠。


    隻要哪天被北虜翻出來,就是死路一條。


    暗無天日就是他們的生存狀況。


    活著已是僥幸,死在哪天他們也不知道。


    若非郡中多是山地溝壑縱橫,不利騎兵掃蕩,怕是如今這些苟活之人,早已被屠戮殆盡。


    洛君平這個名字聽起來文雅秀逸。


    實則卻是一名武將,他是樂平郡壽陽縣人,地道的本土人士,如今已將近四旬。


    北虜沒來之前,他時任壽陽縣守備都尉。


    在這個位置上他一坐就是十多年。


    正所謂守土有責,加之故土難離。


    因此,當年並州淪陷官府和軍隊撤離之時,他卻選擇帶領麾下本土軍將留在了壽陽縣。


    原本想著北虜即便殘暴,也不至於所過之處,雞犬不留。


    加上自己是本土人士,手中又多少有些兵權,北虜即便來了,也多少會倚仗於自己,


    說不定十多年未曾變動的官職,有可能往上升一升也說不準。


    哪知道北虜見自己投誠,一樣要拿自己和弟兄們頭顱領賞。


    結果在對方商議的時候,卻被自己手底下一個懂北虜言語的軍士聽到了。


    拚死一搏,加之對方隻是先鋒部隊,人數不多,這才堪堪逃出來。


    逃出來以後,洛君平為之前的投誠,大為懊惱和深以為恥。


    如今全郡淪陷,撤退也是個問題,既然如此,那就不再帶著弟兄們撤退,幹脆選擇就地抗擊北虜。


    從此他便帶著麾下弟兄,在這深山老林和北虜的當地駐軍,周旋數年。


    正如之前所說,若不是這裏地形崎嶇,山高林密。


    加上北虜沒有完全下功夫征剿,這才讓他和他的一眾兄弟,活到了現在。


    可即便如此,曆年大小作戰,為了護佑一起躲避北虜的百姓,多次的拚死斷後,也讓他的部屬隻剩如今的不到百十口人。


    且多數兵甲殘破不堪。


    若不是一直陸續從護佑的百姓中挑選青壯補充進來,隻怕是早已損失殆盡。


    即使不斷補充,曾經跟隨他麾下的熟麵孔,依舊越來越少不說,並且戰力也遠不如原先自己的那幫老兄弟。


    不過,他們之所以還能活到現在,也不全是北虜沒有征剿的原因,


    這裏麵洛君平也有不少功勞,自從在投誠北虜吃了虧,他就一直小心謹慎。


    無論何時,斥候哨探必須放得遠遠的。


    並且嚴令,白天不許生火,所有的吃食,都要在夜間趁著夜幕掩護下做好。


    即便是數九寒天,食物冰冷難以下咽,依舊雷打不動。


    再有便是每次藏身的山穀,最多隻住一旬,便要重新換地方。


    這還不算,最小心謹慎的莫過於每次打劫北虜的輜重糧草。


    他從來不在自身藏匿附近打劫,而是選擇去到更遠的地方,雖然來回路程奔走耽誤了時間,


    但是,也確保了自身更為安全保險。


    就因為這些假象,給北虜造成迷惑,這也是這麽多年來,他從未被北虜抓到過的原因。


    雖然這樣有時候,也會牽連原本就躲藏在他搶劫路上附近的其他人,但是,他也顧不得那麽多。


    誰想死?


    隻怪這亂世之中,人命本就如草芥。


    久居深山,流竄打劫,洛君平已經將方圓數百裏情況摸得透透的。


    若不是他仍以官軍身份自居,其實,稱呼他為山大王反而更適合一些。


    據底下軍士探報,最近有一批糧草,要從陽曲縣過壽陽縣押送至漾泉縣,說是後天便過壽陽縣。


    能走大車的路就那麽幾條,早已被自家軍士探得清清楚楚。


    洛君平打定主意,還如往常一樣,出兵劫取。


    北虜被劫過幾次之後,逐漸增加押送兵力,這也讓每次出去打劫,都會加大損傷,可不打劫坐吃山空,最後一樣是個死。


    橫豎都是個死,為了一口吃的,大家認了,也都願意豁出性命,拚得一天算一天。


    洛君平站在山梁之上心思沉重。


    當初自己還是過於天真,以為能被北虜重用,最後希望破滅。


    後麵又寄希望於朝廷不日再能打回來。


    隻是這數年過去了,依然不見朝廷有所動作。


    之前自己幾次派出去送信的弟兄,皆是一去不回,杳無音訊。


    這兩種情況都還是好的,無非就是要麽逃了,要麽就是被北虜抓住殺了。


    最讓他心有餘悸的還得是其中一次,他再次讓一個弟兄前往朝廷送信,


    哪知道這名軍士,早就受夠了山中清苦,拿了信,竟然直接投靠了北虜。


    還反過來引北虜來剿他們,也幸虧一直安排的斥候哨探起了作用。


    提前給了警示,這才讓他們幸免於難。


    也就是從那時,他心裏有了陰影,經常夜不敢寐,再也不敢派人出去送信。


    王師何時複相見?


    雁門郡,都帥府。


    滿古楚正和自家兒子說話。


    滿古楚已經快五十了,按這個時代來說,已經算得上是老者了。


    然而他雖被風霜侵蝕,頭發花白,略顯老態。可身上那股子精氣神卻掩飾不住他精力充沛。


    一身魁梧健碩的肌肉,幾乎要將衣服撐裂開來,舉手投足孔武有力。


    此刻,正大馬金刀坐在帥案之上。


    滿古楚乃是追隨國主最早起勢的那一批人,如今已官至都帥。


    都帥在元帥之上,節製北虜東西兩路兼天下兵馬,可謂是位高權重。


    是極少能與國主麵對麵坐談天下國事的臣子之一。


    同樣,他也是皇親國戚,他的女兒嫁給國主為妃。


    算起來他是國主的嶽丈,


    不過因為是國主老人,且為人低調本分,他從不以國丈身份自居,每次見到國主,都稱臣行禮。


    並且,他深知景國一路走來,甚為不易,


    所以,從不以權謀私,盡管他的兒子多次央求,想要獨領一軍,沙場建功。


    都被他拒了,該吃的苦,他滿古楚已經吃了,家中又如何缺他那點功勞。何必再要自家兒子再去衝鋒陷陣?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自家兒子的本事,他也清楚,是那衝鋒打仗的料嗎?讓他領兵打仗,屆時落得身死不說,還會害了麾下兒郎。


    給他一個千夫長,都是國主看著自己的麵子上才給的。


    真要是衝鋒陷陣,隻怕他滿古楚,老來得子反而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今日,他兒子來,又是為了這件事,不過這次滿古斯通不再請求領兵打仗,而是另有所求。


    滿古斯通一臉正色道


    “阿爺能替兒子掙得這份家業,為何兒子就不能再替自己兒子也掙一份家業?”


    “若是都指著阿爺你的功勞享用國主恩德。”


    “總有一日,這恩德會有用盡的時候。”


    “兒子雖然不能沙場建功,可在後方做些事也是可以的,”


    “國主是個明白的,會明白打仗不光是靠那幫在前線作戰的人的功勞,咱們在後方出力國主一樣看得到。”


    滿古楚一聽,自家兒子這番說法,說的還真是是有幾分道理,


    自己現在活著還好,一旦哪天死了,國主即便再掂念自己的功勞,恩眷自家。


    想來對自家兒子的恩德也趕不上對自己這般恩厚。


    而且,如今偌大個嵩國等著征伐,屆時對嵩國再度用兵,其他人必然會另立新功,若是不讓自家兒子建功立業,遲早會被別人給比下去。


    要不是自家兒子提出來,倒是他這個做老子一時沒想透徹這件事情。


    如此,便讓他去曆練一番也好,於是詢問自家兒子準備如何做事。


    滿古楚兒子,滿古斯通如今隻有二十多歲,是滿古楚老來所得,不然也不會寶貝如此。


    滿古斯通分析一通後告訴自己阿爺,自己可以南下督運糧草。


    雖然此時無仗可打,不過,國主如今在為日後征伐嵩國做準備,


    押運糧草若是得當,也是一番功勞,且沒有風險。


    滿古楚思索一番之後,也覺得自己兒子說的有道理,


    更何況,督運糧草一事,換做其他人,還多有不情願,也不至於被別人當成自己以權謀私。


    畢竟,這等微末功勞,哪比得上攻城略地來得直觀。


    所以,一般人都不願意幹這倒黴差事,便是他滿古楚自己當年一樣也不樂意。


    不過,對自家兒子來說,聊勝於無吧,


    總歸比寸功未立要來的好,何況兒子初衷是好的,做老子的也不能冷落了這番心意。


    而且在後方督運糧草,也安全。


    想到這兒,便也點了點頭。


    滿古斯通見自家父親同意,頓時大喜過望。


    然而滿古楚沒想到是,他對自家兒子前半部分評價是客觀的,自家兒子的確是中庸之材,


    可是後麵麵對自家兒子的請求,他則是因為舐犢情深,有些想當然了。


    那些武力強橫,戰功卓著的軍將是看不上押運糧草這個差事,可還有無數沒有地位,沒有背景、沒有能力的低階將領,他們難道也可以不幹嗎?


    由得他們自己選嗎?


    又或者說,他們難道不願意嗎?


    微末寸功,那也是功,微不微末,那也看對誰而言。


    可他滿古斯通畢竟是滿古楚的兒子,正兒八經的北虜貴族後裔,他要幹這份差事,肯定是手到擒來。


    然而,建功立業,真是滿古斯通的真實想法?


    若是滿古楚有洞悉人心的想法,就絕不會同意自家兒子南下督送糧餉。


    隻因滿古斯通,近日得了一小妾,甚是美豔,不可方物,加之女子伺候人的手段了得,如今他被這女子已然迷得神魂顛倒。


    雁門郡地處北地,荒涼淒苦,常年風沙砥礪,誰願待在這苦寒之地?


    於是那女子告訴他,越是南方越是氣候宜人,風景如畫。


    最適宜居住和遊玩,攛掇他和自家父親說,找個理由南下。


    滿古斯通也確實從小到大從未南下過,對南方也甚是好奇。


    加上的確疼愛這個女人,便真聽了這女子建議,這才有了前麵他和自家父親那番言語。


    就是這番說辭,還是那女子教他說的。


    如今自家父親果然同意,這讓滿古斯通,心花怒放。


    這下,不光能離開這苦寒之地遊山玩水,還有美人相伴,至於督運糧草,功勞不功勞的反而是小事,


    越想心中越是欣喜,一時竟然喜上眉梢,滿古楚叫兒子喜形於色,不禁好奇詢問為何發笑。


    被滿古斯通借口可以大展拳腳給糊弄過去了。


    見自己兒子誌得意滿,便也不好多說什麽。


    最後滿古楚又特意叮囑自家兒子,此去行事務必要嚴謹用心,


    督辦糧草,看似是小事,實則於軍隊而言,是頭等大事。


    點驗數額,清查遺漏,萬不可馬虎大意。


    另外,此行軍中,當低調行事,萬不可透露身份,否則落人口實,便會有有失公允之嫌。


    滿古斯通搗蒜般點頭,心中卻想的是與自己新納小妾,如何遊曆山河,巫山雲雨的景象。


    全然沒有將自家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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