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虔誠的羅莎,萊茵有些恍惚。


    他想起了《聖經》。


    分食這個概念在聖經之中很常見,聖餐象征著耶穌的血與肉,信徒們通過分食無酵餅與葡萄酒來紀念耶穌的犧牲和救贖。


    而在最後的晚餐中,耶穌與信徒們一起分食了餅和酒,並告訴他們,這是他自己的血與肉,為的是赦免世人的罪孽。


    《新約》中的記載,與現在的場景是多麽的相似。


    羅莎眼中的狂熱與虔誠,躺在餐桌上被啃食的萊茵,以及逐漸消逝的血與骨。


    萊茵在心中詢問自己:


    “我真的能赦免她的罪嗎?”


    ……………………


    “我這邊好了。”


    “我……我也好了。”


    溫斯頓與瑪格麗特同時看向一旁沒有嘴巴的蘇菲。


    見蘇菲伸手,比出了“ok”的樣式,二人不再猶豫,重新看向位於神秘術陣中心的凱特。


    在羅莎和萊茵消失之後,餐桌上的“食物”恢複了原狀。


    那些被啃食過半的內髒像是垃圾一樣,堆在一旁,像小山一樣。血汙遍地的桌麵幾乎沒有幹淨的落腳點。


    周圍的小血人們已經被他們清理,現在,最終的儀式即將開始。


    術陣的材料是溫斯頓在強行進入【迷夢舞台】之前準備的,儲存在戒指當中。


    複雜無比的神秘術陣需要至少三個節點,而他們也隻能勉強的維持術陣的運行。


    中心,凱特安靜的坐在那裏,她的對麵是貝內特的靈體,充斥著混沌。


    見其他人已經準備好了,凱特深吸一口氣。


    巨大的黑影向四周擴散,淹沒了節點上的三人,轉眼就裝滿了整個術陣。而術陣的邊緣,所有的黑暗和混沌都被攔在原地,無法擴散。


    黑暗越來越濃鬱,其中,空間的概念正在逐漸模糊,規則的權重變得越來越輕。


    在混沌濃鬱的地方,總是如此。


    不過,混亂並沒有爆發,神秘術陣的存在很好的穩定住了這片區域的規則,為凱特創造出更加安全的空間。


    至於凱特,她的身影已經消散,徹底融進這片黑暗當中,不見蹤影。


    下一瞬,貝內特的靈體漸漸飄起,身體中的混沌靈性察覺到了即將被衝破的枷鎖,變得興奮起來。


    黑影像是巨口,將貝內特的靈體吞下。下一刻,巨量的混沌在黑暗當中爆發。


    貝內特身體當中的混沌被釋放,化為純粹的靈性。可是,無主的混沌並沒有直接與黑暗相融,而是與其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瞬間,節點激活。


    “轟……”


    巨大的震顫來襲,早有準備的三人並沒有慌張,他們持續輸出著靈性。


    漸漸地,腳下恢複平靜,而術陣中心,凱特的狀況也穩定下來。


    純粹的黑暗與駁雜的混沌靈性在其中相互搏殺、吞噬,就如兩隻獅子在爭奪獅群領導權。


    同化與被同化、吞噬與被吞噬,饕餮二字所對應的場景在術陣當中也得到應驗。


    黑暗的包裹之中,溫斯頓眼神閃爍。


    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她,那是屬於她自己的戰場。


    ……………………


    吞噬還在繼續。


    萊茵的一條腿已經徹底消失,一同消失的還有一條胳膊。另外一條腿也隻剩下一半,卻也是血肉模糊。


    他的心髒已經消失了,空洞的胸口有些滑稽的渲染著周圍的血肉。


    從空洞之中,羅莎又掏出了他的肺。這下好了,萊茵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因為被血嗆到而窒息了。


    她真貼心!


    不過,即使這樣,萊茵依舊沒有死亡,或者說,他的靈性依舊沒有被完全吞噬。


    萊茵已經十分虛弱了,虛弱到連思考都困難起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羅莎已經不再咳嗽,也不再流血。


    羅莎的身體狀況逐漸好轉,從最開始的趴著進食,到後來跪在萊茵身邊,現在,她已經完全可以起身了。


    隻不過,不知從何時開始羅莎流淚了。


    在某次鐵齒的開合之間,羅莎的眼角的濕潤滑落。


    淚滴流過沾滿萊茵鮮血的側臉,潤濕了有些幹涸的血跡,將自己染紅,再慢慢從臉頰滑落到下巴,最終滴落在萊茵的身體上,與血液融為一體。


    毫不起眼的一次撕咬和吞噬卻因為一滴眼淚而變得不同。


    羅莎愣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再次俯身,更加快速的進食,像是要遺忘,像是要紀念。


    豆大的淚珠流遍她的臉頰,越來越快,將她臉上的血汙洗淨,也濕潤了萊茵已經不剩多少的身軀。


    羅莎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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