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這麽久,已經四點多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我隻知道,我醒來的時候,是七點多。


    嗬,我還從來沒有在七點多自然醒過。


    東北的冬天日出很晚,七點多,太陽差不多才剛剛升起,我的窗簾又是個比較遮光的,所以整個屋子還有些昏暗。


    我媽還在睡,我沒想打擾她。


    我輕輕坐起,抱著膝蓋望著窗外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我媽醒了。


    我轉過頭看了看她,我倆誰也沒說話,我媽反而還順著我剛剛的視線,陪我一起看著窗外。


    這時,一聲震動打破了此刻的寧靜,與此同時,我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收到了一條微信消息。


    我直覺是他,便打開鎖屏。


    果然,是許星朗給我發來的早安信息。


    我的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他的臉,以及我們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我皺了皺眉頭,頓覺身體不適。


    我強迫自己不去看那條消息,直接關了機。


    此時,我媽已經起來了,跟我說要出去做早飯,然後去民政局辦正事。


    但是沒過多久,她便再次回來,麵色複雜,“你…他沒在家。”


    我下了床,發現我爸這次放假拿回來的行李都不在了,桌子上隻有一張字條。


    “我錯了,不離婚,工資我還會交到家裏,我不該說那些話,我先去爸媽家過年。”


    我才想起來,今天是臘月二十九,要過年了,原本,我們今天也應該去的。


    但是我不想見到他,也不打算去我爺爺奶奶家過年。


    我哥和我媽很支持我,我哥更是拍手叫好,“正好,咱仨一起過,正好不想聽我爺我奶陰陽怪氣。”


    什麽以後找對象一定要找個有工作的,什麽某家孫女減肥減了多少斤啊,什麽誰家的小誰在臉上亂用東西,長了一臉痘啊,都不會聽到了。


    但我媽還是氣不過,“不是說今早上八點去民政局嗎,跑了算咋回事!真孫子!不行,我打電話讓他回來!”


    說著,我媽就拿起了手機。


    電話那邊響了很久,幾乎是在響最後一聲的時候,我爸才接起電話。


    “媳婦兒…”


    我隻聽見了一句我爸的聲音我就犯惡心,趕緊離的遠遠的。


    之後,我就聽見我媽說,“誰是你媳婦兒,趕緊給我滾回來,辦手續去,明天大年三十人家就放假了,還得等七天,我等不了。”


    電話那邊說了什麽我沒聽見,我隻聽見我媽那越說越激動的聲音,“少扯東扯西,不是你說的嗎,我們仨沒你不行,這回看看到底是誰離不開誰!”


    “呂鵬,這麽多年我忍你忍的夠多了,我受夠了,你跟個沒斷奶的似的,你媽說啥是啥,你媽說男人進廚房沒出息,這麽多年家裏家務你一手不伸。別人說啥,你聽風就是雨,回來就開始跟我耍脾氣,你不就仗著你掙那麽兩個錢嗎,你牛什麽牛啊,我生倆孩子,任勞任怨盡心盡力把倆孩子照顧大了,在你那一點功勞都沒有,一點不念我的好…”


    “你念什麽了啊,你要是念著我的好,你要是記著我的功勞,你昨晚上能說那話?你可別裝了。”


    “還有什麽餘地,你幹那個事還用我提醒你嗎?”


    “這麽多年你怎麽對我,我都忍了,但是現在你傷害到我女兒了,你一句你錯了就能把孩子心裏的陰影去掉嗎?我不跟你離婚我都對不起她,誰知道你會不會再犯混!”


    “你可別放屁了,你說的話沒一句能信的,到時候再說一句,我喝多了上頭了沒控製住自己的手~”我媽撇著嘴,搖頭晃腦,陰陽怪氣。


    我不禁失笑。


    “少廢話,我告訴你,你今天不回來辦手續,你以後都別回來了,咱倆分居,兩年以後,法院照樣能判。”


    “過什麽年過年啊,你還想刺激她啊!自己去跟你爹媽解釋去吧!”說完,我媽把電話掛了。


    我去給我媽順了順氣,說好聽話給她消氣。


    一想到不用跟他一起過年,我整個人都輕鬆多了,除了還對異性的肢體接觸有些輕微的應激反應。


    大年三十,我們仨都睡到了自然醒。


    之後,我們慢悠悠地貼好了對聯,然後幫我媽備年夜飯。


    我哥拍我爸的那一掌用了全力,第二天那隻手就變得又紫又腫。


    但他還是堅持要幫我媽洗菜,我就去幫我媽切菜,我媽炒菜。


    我哥還不信任我切菜的技術,但我用實力向他證明,他的不信任是對的。


    土豆絲變土豆條,黃瓜片變黃瓜塊。


    我媽看不下去,讓我去歇著。


    我癟了癟嘴,理不直氣也壯地哼了一聲,乖乖去扒蒜。


    一切都很開心,除了我奶奶打來的那個視頻。


    “小舟啊,你們啥時候來啊,你爸都到了。”


    我哥皺了皺眉頭,“我爸沒跟你說我們今年不過去了?”


    “沒有啊,咋不過來了呢?”


    “你去問我爸吧。”


    我奶就那麽拿著手機,也沒掛斷,去問我爸,我們為啥不去過年。


    我爸支支吾吾,也解釋不清,最後隻說了一句,“他們有事。”


    我爺在一旁急吵吵地喊,“有啥事不能過來過年啊,趕緊的,坐車來,我老呂家的孫子憑啥不跟我們一起過年,你媽要是不來就讓她自己在家待著,你倆過來。”


    我直覺不對,我爺怎麽會說這句話。


    擦了擦手上的水,我把手機拿了過來,語氣平靜地問道:“我爸跟你們說,我倆是因為我媽才不去的?”


    我奶說,“他說你媽給他吵架了,才不來的。”


    我捏了捏拳頭。


    我知道我奶耳背,所以她的話筒聲音非常大。


    於是,我清了清嗓子,加大我說話的音量,問道:“我二姑和我小叔還有佳佳小傑都到了嗎?”


    “他們都到了,就差你們了。”


    兩個孩子正是活潑的年紀,爭先恐後地過來叫,“哥哥!姐姐!”


    我奶還笑嗬嗬地把鏡頭轉了一圈,我看見了我小叔,還有我二姑父。


    嗯,跟我想的沒錯,我二姑和我小嬸嬸在做飯。


    本來,我媽也是廚房那一員的。


    我冷笑著,都21世紀了,還搞男尊女卑那一套呢?


    什麽狗屁。


    在心裏罵了這麽一句,我清了清嗓子,“那好,我告訴你們我們為啥不去。”


    我剛要說話,我爸就來搶我奶手機,但是沒搶過我奶。


    雖然我不喜歡我奶,但就這一舉動,我不禁想要給我奶豎個大拇指。


    我以一個很是平淡的口吻,大聲敘述了這件事。


    話音剛落,原本有些吵鬧的環境突然安靜了。


    我繼續說,“所以我現在很討厭他,我看見他就惡心,今年就不去了,既然我二姑和小叔他們兩家都到了,你們就好好過年,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我就把視頻電話給掛了。


    還把屎盆子往我媽身上扣,真夠無恥的。


    那邊沒有再打來,我放下我哥的手機,繼續和我媽一起做年夜飯。


    這一整天,我都沒有開過機。


    也不知道是沒空出時間去看,還是在躲避某個人。


    今年的春晚有些沒意思,但媽媽包的餃子很好吃。


    吃完飯,我哥刷碗,我幫我媽揉肩捶腰。


    說實話,今年的春節,是我從小到大,過得最開心的一次。


    沒有那麽多煩心事,不需要看不想看的人,聽不想聽的話。


    但,有些事,不是我逃避,就可以躲過去的。


    我們一直等到零點敲鍾,半夜十二點半,我媽跟我哥都睡了。


    關上門,躲在月光下,我猶豫很久,才給手機開了機。


    不出所料,許星朗給我發了很多條微信,有年夜飯,還有春晚,還有他包的餃子。


    他還說,他很想我。


    這些分享日常如果是放在平時,我會感到非常甜蜜,還會回過去一句,我也想你。


    可是今天,我隻覺得我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


    我甚至一想到十幾天後的我要和他一起回學校,我要和他牽手,我就難受。


    這樣的我,還怎麽談這段戀愛呢。


    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這麽草率地就給他下了判決書,這對他不公平。


    再等一等,沒準會有轉機。


    所以,我避開那些“我想你”,簡單回複了一些其他的。


    還告訴他,這些天我有事,回複不會太及時,也告訴他,不要來我家找我。


    接下來的十幾天,我都沒怎麽聯係過他。


    我爸還是沒回來,一直待著我奶家,後來,聽我堂弟說他被我奶打了一頓,直接去上班了。


    我的心裏沒什麽波瀾,也沒做出什麽舉動,大人之間的事,我還是不插手了。


    我媽開始找工作,但是她的身體,經不起太過勞累,最後經我小姨介紹,去我小姨的好朋友家,給她還在上高二的兒子送飯,一個月四千。


    我媽剛開始還有些緊張,不知道該怎麽做,但那個阿姨卻說沒什麽,大小夥子皮糙肉厚,不用那麽細致。


    主要是她和她先生工作太忙,家裏老人又幫不上忙,孩子正在上高二馬上就高三了,不愛吃學校食堂,總吃外賣也不好,這才想到找個做飯阿姨送飯。


    早飯不用管,我媽隻需要把午飯和晚飯做好給他送到學校去就可以了,基本上我們吃什麽他跟著吃什麽就行。


    可以說,因著我小姨那一層關係在,他們很照顧我們了。


    我媽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高二學生開學沒那麽早,但正月初六,何先生和何太太就要去工作了。


    所以這幾天,他們想讓我媽做一頓三人份的飯菜,工資另付,主要是想嚐嚐我媽的手藝。


    我媽做了兩葷兩素,用保溫桶裝好,送去了何家給的地址。


    我哥也跟去了,目的是混個臉熟,以便以後的某一次,我媽有事的時候我哥會幫我媽送飯,不至於認不出。


    至於我,還不太想與陌生異性接觸,便在家裏做起了後勤工作。


    他們的反饋都很好,尤其是他們的兒子何淵,聽何太太說,他那天一連吃了三碗大米飯,聽的我媽笑得合不攏嘴。


    正月初六,我媽就開始給何淵送飯。


    正月初十這天,我和我媽把我哥送上了車站。


    這些天,我一直都沒聯係許星朗,他記著我的話,也沒來找我。


    眼看著,我就要開學了,我們又要見麵了,我再次考慮我們的關係。


    我遇到的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對我的影響卻非比尋常。


    好在當時阻止的及時,不然,我隻怕會看見異性就想吐。


    我爸走了以後,我媽跟我哥哄了我這些天,我心頭的那片陰霾,也消散了不少。


    隻是,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對異性的肢體接觸產生抗拒。


    但起碼,日常生活不會影響,我還是那個樂觀開朗的呂寧安。


    可許星朗不是普通異性,我可以和普通異性保持距離,和他不行。


    所以,我看著我和許星朗的對話框,再次想象,我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


    額頭上漸漸冒出冷汗,我身上的雞皮疙瘩暴起,我發覺我還是不行。


    但男女朋友之間,這些都是注定會有的。


    我就是適應了這一點,才決定和他在一起,但凡當時我的內心深處表現出一點抗拒,我都不會答應他。


    可是現在,我連想象中和他牽手都覺得難受。


    思來想去,我還是發出了那條信息:


    我們先分開吧。


    幾乎是發出去的下一秒,我的屏幕上方就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這幾個大字。


    我咬著唇等著他的回複,沒想到,那幾個字閃動幾下後,他直接給我打來了電話。


    我趕緊關緊了房間門,調整了呼吸後,接起了電話。


    電話那頭急急地問著,“怎麽突然說這種話,發生什麽事了?”


    我張了張嘴,斂下眸子,輕聲道:“沒有發生什麽,就是想分開了。”


    許星朗啞然,不知過了多久,他顫抖著聲音問著,“為什麽?”


    我沉思了片刻,故作不在意地說道:“因為我不喜歡你了。”


    “不可能,前幾天還好好的呢,你怎麽可能突然就不喜歡我了…”


    “就是這麽突然,我這個人就是很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想談戀愛了,所以我想結束了,可以嗎?”我淡淡道。


    “我不同意!”許星朗有些生氣,這還是他第一次衝我發火。


    但是說完這句話,他的語氣又軟了下來,


    “對不起,對不起安安我剛剛不該凶你,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有什麽困難一起麵對,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你有事你跟我說,我們一起解決,你不能一句話就把我拋下,我接受不了,安安,安安…”


    他一聲一聲地叫著我,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鼻子有些泛酸,嗓子也開始發緊。


    是啊,我們說好的,有什麽事一起麵對,他也一直在傾盡全力治愈那麽別扭的我。


    可是我能說什麽呢?


    我能說我抗拒他的肢體接觸嗎?


    我能說我一想到要和他牽手擁抱甚至是親吻就從心底裏抵觸嗎,明明我不討厭他的。


    我能說你可以不可以等等我,等我不再抗拒的時候我們再在一起嗎。


    可我憑什麽要他等我呢,畢竟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麽時候能完全走出來,也許一天,也許一周,也許一個月也許是一年,也許是更久。


    我不想讓他每天都小心翼翼地和我相處,這對他不公平。


    倒不如趁現在感情還沒那麽深,趁他還沒陷那麽深,趁早斷了吧。


    我歎了口氣,壓下嗓子的酸澀,忍住哽咽,讓聲音如常,“對不起。”


    “是我太別扭了,是我的問題。”


    “你值得更好的,以後別聯係我了,我們就到這吧,好嗎?”


    “讓我冷靜冷靜,好嗎?”


    “我最近不想見到你…”


    許星朗沉默了很久,終於還是哽咽著,說出了那句,“好”。


    我掛掉電話,把臉埋在膝蓋處,咬著自己的手腕,無聲地崩潰大哭。


    我不想分手,我還喜歡他。


    可是不分手我又該什麽辦…


    眼淚沾濕了我的袖子,我猛的抬頭。


    我為什麽,不能像當時他對我表白時那樣,再去找他確認一下呢。


    或許,我不排斥他呢。


    可我剛要起身,看了看外麵那點綴著星月的黑夜,才回過神,苦笑著泄了力氣。


    我怎麽忘了,我給了自己半個月的時間,可是我一想象要和他有親密接觸,我渾身就開始抵觸啊。


    我連想象都難受,怎麽會能接受現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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