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九龍之子出蠻荒,天下正道是滄桑


    “王凡哥哥,我也要上去。”


    “好。”


    一聲龍吟低沉,大蛇乖乖的低下了頭顱。張若萱也不害怕,爬到墳頭拉著王凡的手借力而上,順勢還蹦了兩下,好像是想試試它吃不吃力,穩不穩健的樣子。


    盡管如此,大蛇還是任勞任怨,輕輕昂起頭顱,在王凡的低吼聲之中朝著穀外而去。


    “王凡哥哥,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我覺得應該叫它欠揍。”


    “呸呸呸,多難聽啊,你看它有三條尾巴,不如咱們就叫它小三好了。”


    “也行,什麽?”


    “什麽啊?”


    “它說它喜歡……”


    六行峰八荒門之處,此時隻見到處刀兵相見,喊殺之聲四處而起。漫山遍野都是亂戰的人群,這個倒下,那個繼續。


    山穀之中打得更是猛烈,場中張小寧一杆銀槍,此時都快變成了一杆血紅之刃,各大護法聖使也是酣戰激烈。


    薛斌一把匕首,一出手就是一簇鮮血飄灑,李木單臂使劍,招式犀利。何飛去用的乃是一把單刀,也是招招威猛,愈戰愈勇。


    人中最可怕的當屬冷楓,隻見他手握一把漆黑長劍,被那長劍傷到的人,頃刻之間就會倒在地上,逐漸幹枯。


    見得如此,更是沒有人膽敢靠近他。突然,他卻是對著張小寧衝了過來。


    見他來勢洶洶,張小寧也是急忙沉心應對。


    叮叮當當一陣疾風驟雨,已是落了下風。見他不敵,薛斌也連忙幫了上來。很快,一旁的何飛去和李木也伸出了援手。


    “小心他手上的劍!”


    那劍的怪異之處幾人也有察覺,此番打起來,不免就會有一種投鼠忌器的感覺。如此一來,氣勢已是輸了三分。


    冷楓一人獨戰四人,絲毫不落下風,隱隱還有壓製之勢。


    看到這邊戰事,唐永、唐英兩兄妹也趕了過來。


    “盟主,我們來助你!”


    有得倆人加入,方才緩和了一些。但是幾人撤身前往,一時間那些門人哪裏支撐得了。


    耳聽慘絕人寰,幾人或是找上冷楓,或是支援門眾。一心二用,便又處在了下風。


    “九極玄真教朱雀堂救駕來遲,還望教主恕罪!”


    忽聞一聲輕詫,隻見一襲紅衣穿進了人群,她的身後還跟著數百個紅衣教眾,清一色全是貌美如花的女人。


    “紅茵?”


    張小寧心頭一怔,待見來人之後,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紅茵卻不說話,冷冷的看向了冷楓。


    “哼哼,這是你第三次機會!”


    冷楓低哼一聲,提劍又來。


    “上!”


    不用吩咐,眾人揮兵就往,這一次,冷楓卻生猛了幾分。


    那長劍在他的手中光華四溢,飄忽不定。竟是逼得眾人連連後退。


    “小心!”


    張小寧握著長槍猛然就衝了過來,險險的救下了唐英。回過神來,唐英也是臉色蒼白。


    眼見張小寧欺上,冷楓橫劍就是一斬。兩人一戰而分,複又大開大合的打在一起。


    轉眼四五十回合過去,冷楓高舉長劍,狠狠的就劈了過來。慌忙之間張小寧連忙橫槍格擋。


    “鏘”的一聲,手中的遊龍也斷做了兩截。冷楓得勢不饒人,抵著長劍就推了過來。


    就在那秦皇墨殤劍將要及身之時,一襲紅衣從他身後繞了過來。


    “紅茵!”


    張小寧抱著她飛身後退,冷楓也在失神中被薛斌等人打了回去。


    “紅茵……”張小寧坐在地上,輕輕地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第一次,紅茵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見了那種自己一直很渴望得到的眼神。


    她伸出那隻布滿小坑所以變得凹凸不平的手指,張小寧緊緊抓住,然後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當年……當年我不應該……”


    突然,紅茵張著的嘴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張小寧顫抖的抱著她,隻見她正在以肉眼能見的速度漸漸地枯萎而去。


    曾記得在那百花深處,一位輕奏短笛的女子,那一襲紅衣,正如此時此刻一樣殷紅。


    “紅茵……我沒有怪你,你們三個我都沒有責怪……沒有啊……”


    張小寧哭喊著,但是懷中之人卻永遠也不再回答他。


    山穀中的混戰漸漸的變得瘋狂起來,好似人人都殺紅了眼,人人都仇恨了心。站著的人越來越少,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忽然一片白雲緩緩地飄來,然後輕輕的遮住了太陽。


    一聲笛音就這樣無端的響了起來,笛音聲聲婉轉,時不時還會發出尖銳的聲音。


    山上的眾人也漸漸的發現了異常,隻感覺耳中傳來了各種各樣絲絲沙沙的怪音。


    鳥鳴啾啾,野獸低吼,也從四麵八方趕了過來。


    “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冷楓當空大呼,卻是沒有人理睬他。


    “啊……”


    一聲痛呼,也好像是為這場盛會做了一個開場。


    蛇、蠍子、蜈蚣……突然之間滿山遍野都是毒蟲,各種各樣,五彩斑斕、應有盡有;鳥兒們也從空中飛掠直下,對著人的頭發腦袋猛啄猛打;野獸陣營也是一聲怒吼衝入了人群,或拱、或咬,或撕或扯……


    它們好像能分辨好人壞人一樣,進入人群,大肆發威,但卻沒有一隻生靈接近冷楓,好像一個個都懼怕他手中的秦皇墨殤劍一樣。


    “參見武林盟主,王凡救駕來遲,還望恕罪。”


    這時候,眾人也看見了來人是何方神聖。隻見他此時正站立在一條巨蛇頭頂,身著一件獸皮短打,眉心一點血紅花印,左肩三道傷痕,右肩斑斑點點仿佛鬼怪之眼。


    他的身旁還有一位女子,腳下的巨蛇立起身子將近兩丈,大大的腦袋巨如門庭,兩隻冰冷的眼睛也是猶如燈籠一般大小。


    兩人雙雙來到張小寧身前,縱身由那巨蛇之上躍了下來。下來之後,那大蛇也搖動著身子,衝進了人群之中。


    “爹……你找到紅姨了?”


    “嗯,少俠,此間就交給你了……”


    “好。”


    “想活命的,放下武器,往北邊逃跑!”


    王凡的聲音不大,但場中每個人好像都清晰的聽進了耳中。


    隻見他緩緩地來到薛斌等人身前,笛音尖銳而去,所有生靈的進攻刹那之間就猛烈了三分。


    一見如此,眾人當即丟盔棄甲,朝著北山不要命就奔去。野獸肆掠,卻是不來王凡這邊,如此一來眾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過得半晌之後,王凡忽然一聲笛音,笛音方落,生靈們便收起了攻勢,放眼望去,野獸們也是傷亡了不少。


    “暗十一,你還有何雕蟲小技,統統施展出來吧!”


    冷楓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荒唐的事情,此時此刻他的心裏就一直在大恨——天道不公。


    “冷楓,也是時候算帳了,你建劍池毒林養蠱禍害無辜孩子,你殺我妻子李夢然,殺我師父孫南,以及害我墨族六十三口人,今日定要殺你祭奠我列親之亡魂。”


    “啪”的一聲,王凡抽出縛龍鞭走上前來。


    當下也不說客氣話,揚起手來,照頭就打,就像是抽一頭牲口一樣。


    見他出招,冷楓也不敢輕敵,閃身一縱,下一鞭又複砸來。


    那縛龍鞭在空中抽得劈啪作響,冷楓也是連連閃避,不敢相接。


    眨眼三十鞭過去,冷楓也是躲得膽戰心驚,這長鞭看似毫無章法,但隱隱每鞭襲來都在那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抽痕。


    突然一個不慎,頭上的發髻也被打亂開去。


    “這招是我師父的成名絕技,看好了!”


    猛然間王凡騰空而起,淩空旋轉,那縛龍鞭也在他的帶領之下像大風車一樣猛然向冷楓砸來。


    如此來勢凶猛,慌忙之間冷楓也隻得橫劍格擋。


    縛龍鞭緊緊的纏在秦皇墨殤劍劍身之上,突然之間一股大力傳開,下一刻自己的手中便即空空如也。


    一聲龍吟低吼突然從王凡的口中發了出來,兩三個瞬息之後那“小三”就來到了他的身邊。


    穩穩站立蛇頭,下一刻他就身處在了兩丈雲空。


    “九龍之力,破!”


    一聲低喝,隻見王凡手中秦皇墨殤劍劍身上的黑霧突然消失無蹤,露出了那漆黑古樸的本來麵目。


    “殺,殺,都給我殺!”


    冷楓怪喝之下,那些還未逃跑的逍遙樓眾又複緩緩地踏步上來。


    “嗬嗬……”王凡輕輕一聲冷笑,然後把秦皇墨殤劍拋向了天空,手捏古怪法訣。


    “九龍之令,疾!”


    那劍飛入半空,卻是不落下,忽然,一陣無名狂風就卷了起來。


    “叮叮叮叮……”


    一瞬間,整個山穀裏的刀兵都顫動了起來,各種各樣的刀兵越動越快,那些被活人收在鞘中的刀兵也是兀自顫抖,詭異非常。對於如此場景,老一輩的人記憶甚為深刻,一個個都乖乖的把手收好,隨它而去。


    突然,所有的刀兵全部騰空而起,一把把一柄柄全對著王凡激射而來,然後在快要近身的時候就乖乖的飛到了秦皇墨殤劍的後麵。


    刀兵由四處飛來,停在半空之中不停的上下左右擺動。


    “九龍之令,殺!”


    一聲低喝,就仿佛宣布了敵人的死刑,突然之間,這些飛升上去的刀兵,對著那些逍遙樓人就激射而去。急如驟雨,密如飛蝗。不管怎麽逃竄,最後的結果都是死亡……


    直到最後一把刀兵激射而去,秦皇墨殤劍才乖乖的重新的回到了王凡的手中。


    “砰。”


    一聲悶響,隻見冷楓頹然的坐在了地上,他冷笑著,漸漸的冷笑變成大笑,變作了淒慘的咆哮。王凡也不再管他,躍下蛇頭,正欲去見張小寧時,眾人卻大聲喊了起來。


    “吃下去,吃下去,吃了,吃了,好誒!真好……”


    回過頭來,哪裏又還有冷楓的人影,“小三”也搖著身子,頭顱高抬,一副不打算搭理王凡的表情。


    “盟主,此間事情已了,在下就回去了。”


    “少俠還要回大山裏啊……”


    “嗯,此生隻願生活在那裏。”


    “保重!”


    “保重!”


    “掌門,掌門……”一群八荒門人跑了過來,不一會兒就把王凡圍在了中間。


    “掌門,你決意歸隱的話,我們八荒門怎麽辦啊,我們又怎麽辦啊?”


    “司馬大哥,王凡決意歸隱,今後這門主之位就傳給你了。”


    “掌門,不可,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掌門若喜山林,但去無妨,但這門派總需要些許指令,否則眾兄弟一時心急,便去蠻荒找您了。”


    司馬風和急道,看他一臉認真不像說假,王凡也隻好道:“以和為貴,以德為貴,以仁為貴。我這裏雖然有無上功法,但為了避免門禍之災,就不傳給你們了。從今往後你就是副掌門,大小事務,全部由你自行主張。也不用前來尋我,蠻荒深處我會布下萬毒索魂陣,來了也是徒傷性命。”


    “屬下謹遵法喻!”他一跪下,眾八荒門人也整齊的跪了下來。


    “吾等恭送掌門!”


    “大家保重!”


    走得幾步,身後又傳來了喊聲。


    “臭王凡,等等我!”張若萱突然就跪在張小寧的身前連磕了三個響頭。


    “爹爹,萱兒以後不能在您老人家身邊盡孝了,求爹爹成全女兒。”


    張小寧點了點頭,他不敢出聲,怕一開口,那眼淚就會忍不住的流下來。


    兩人緩緩的乘上蛇頭,回首拱手一禮,便對著蠻荒十萬大山深處而去……


    一陣笛音清鳴而來,所有的生靈也跟隨而去,漸漸的,便隱沒在了密林之中。


    一段故事又這樣緩緩結束,天下無不散之宴,天下無不終之曲。值得一提的就是,六行峰這個地方漸漸的也變成了一個小鎮,居住在裏麵的人對外都稱自己是墨族子弟,鎮中居民深研墨學,事事從儉,生時省吃儉用,死後省棺儉碑。除了這些之外,家家都有一句話作為祖訓——以和為貴,以德為貴,以仁為貴。


    飛沙江湖第四曲曲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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