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碩,等事成之後,呃。。。。。。。”董承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我那些東西,許昌獨一份,曹操家也沒有啊。”


    “也不是沒有,沒那麽多罷了,哎,還是你有錢。”不知是誰接了一句話。


    就在大家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劉琰奔著牆壁一個猛子竄出去,牆壁用厚實的絲絨包裹,撞上未必會出人命,可這一下也是結結實實撞到了頭。


    牆壁發出沉悶的嘭一聲,董承感覺木質結構的建築也跟著晃了一晃,這下都明白過來,劉琰這是奔著死去的,這次是運氣好,再來一次沒準兒會撞斷脖子。


    這一幕可給幾個人嚇的夠嗆,王服吳碩一個抱腿一個攬腰死不鬆手,種輯擦著額角的冷汗,還有些心有餘悸:“你這孩子,小脾氣咋這麽烈!”


    微官小吏求那份穩定收入,中層骨幹撈那些灰色利益,豪門高官爭奪地位與權勢,說白了不都為了財嗎。


    人家好好一堆傳家寶就這麽沒了,關鍵這些有錢還買不到,事成之後曹家軍將安撫還來不及別想討要回來。


    董承估計劉琰坐不上三公,那許多財寶這輩子多半賺不回來,滿可以愉快地貪汙受賄過逍遙日子,拚命舍財為了啥?不就為了在座幾人的偉大事業嗎?


    想到此處董承心中有愧,心底一橫從暗格中拿出一盒丹藥推給劉琰:“我本打算享盡人間富貴,臨末了再拿出來使用,也罷!未央宮秘藏玉液真一。”


    漆盒打開露出幾粒藥丸:


    豔光四射霧靄虛生,日月含像五行盈縮。金華先倡白液泛赤,龍精虎吸相逐銜咽。丹砂陰陽火化道紋,九轉伏煉熒光法象。仙家遺惠萬年生一,未央秘藏太乙歸真。


    人具有有識別好壞優劣的本能,尤其是那些見過,摸過,玩過真正寶物的人,麵對真正的寶物,他們這些人不需要誰來鑒定,隻一眼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屋內除了董承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驚呼出聲,驚呼過後便是死一般寂靜,寂靜中斷斷續續響起粗重的喘息,喘息聲一聲連著一聲,愈來愈緊,愈來愈響。


    “還殺什麽曹操!”種輯伸手去搶奪,董承急忙去護:“給威碩,給威碩!”


    種輯充耳不聞,眼珠發紅嘴裏大喊:“她吃無用!白日煉形!我要白日煉形!”


    王服嘴唇咬出了血,看了眼吳碩,沒經過任何眼神交流,兩人同時起身去搶,三個人同時來搶董承哪裏擋得住?


    眼見種輯搶先吃了一顆,不肯吃虧也朝嘴裏塞進一顆,硬生生吞入腹中,董承翻了個白眼差點沒噎死,看到劉琰還在傻站著,直接瞪起血紅雙眼怒吼:“呆鵝!拿去快跑!”


    王服吳碩也是一人搶到一顆,盒子中隻剩下兩枚,種輯還要伸手去奪,身後被劉琰猛踹一腳翻倒在地,心有不甘抬頭大叫:“女子沒用!傳家而已不如給我成仙!”


    “放屁!”劉琰淒厲一聲尖叫。


    成仙與否不重要,世人篤信有效才有價值,莫說凡夫俗子就算帝王將相,又有誰能抵的住這份誘惑?


    這丹藥一看就不是凡物,說是無價之寶不為過,本來都是自己的,卻被你們搶著吃沒了,劉琰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生氣,越生氣越憤怒,看向掌中金丹想也不想仰頭吞下肚。


    種輯捶打地麵哎呀呀連聲嗟歎,董承幾人也是懊喪不已:“全浪費啦。”


    此後他們談話劉琰就聽不清了,不知過了多久,隻覺得臉頰滾燙渾身燥熱難擋,站起身頭重腳輕滿屋子家具擺設都在亂晃。


    擺動雙臂隻覺力大無窮,身上衣袍輕鬆扯爛,耳畔全是男人笑聲,眼前塵光霧靄恍恍惚惚,好像有幾個仙人在飄蕩。


    身子逐漸輕盈起來,腦海在暗示這就是成仙前的征兆,伸展雙臂腳下一蹬,彈起老高又重重落下,爬起來化身作一隻大鳥,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融化在藍天裏。


    冷不防被撲倒,立刻驚叫著試圖推開,發覺翅膀突然間沒了,氣的四肢亂擺卻越抱越緊,渾身都在晃動仿佛真的在空中翱翔。


    飛翔使人興奮,怒氣迅速被愉悅取代,融化一般的感覺讓人從裏到外的暢快,大張著嘴想讚頌這舒爽,發出的聲音卻是怪異的鳥叫。


    升空又墜落,再升空再墜落,心跳越來越快直衝大腦,雲層就在上方,透過雲層璀璨的星辰清晰可見,仙人居所近在咫尺伸手可觸,又遠在天涯遙不可及。


    飛升幾次都沒能突破那層障礙,用盡平生力氣衝刺再衝刺,可速度還是不夠快,突然連續打了幾個激靈,眼前繁星遠離迅速模糊,再也看不見了。


    心境瞬間跌入穀底,滿心悵然若失不斷尋找,總算貼上一副軟綿綿的大肚子,劉琰嘴中高喊:“飛,飛!”扯著那人胳膊朝門口衝去。


    碰一聲撞到門框,兩人同時哀嚎一聲倒在地上,疼痛轉瞬即逝,周圍一片朦朧,摸索一陣被什麽抱住,糾纏在一起翻滾呼號。


    分不清現實與虛幻,隻覺得四肢酸脹,坐起身大口喘著粗氣,晃晃腦袋看著地上碩大肚子嗬嗬傻笑。


    笑聲一起周遭滿是大笑聲,隻一會兒又都變成狂笑,笑著笑著劉琰突然不住咳嗽,仰躺在地大口喘氣緩了好一會兒。


    滿是瘡疤芥子的大屁股不住亂晃,心中生火一腳踢過去,一聲慘叫傳來屁股消失,恍惚看見麵前又一個自己,起身一聲嬌嗔輕戳劉琰額頭。


    嬌嗔聲引得心中一陣煩躁,全身由內而外發出燥熱,摸著身上全是大汗,似乎淋漓不止擦幹一處又冒出更多。


    口裏幹渴難忍,想喝水又找不到,想著或許哪裏能涼快一些,上前抱住一副肥碩身軀,感覺一股灼熱,給燙得又是一陣激靈趕緊起身爬開。


    始終找不到水,又想起失去了仙機,氣的哇哇大叫幾聲到處亂打,發覺嘴中黏膩,抬手一抹全是白沫。


    此刻化身成一條拉磨的狗,背著千斤重擔伸著舌頭,對著眼前人影亂叫亂咬。一會兒又變成猴子,抱著樹幹左右亂晃,嘴裏吱吱嘎嘎不停怪喊。


    夕陽餘暉從窗外射入,被金光一灑化身成一條魚,在水中左扭右擺卻半點前進不得,胸口像被巨石壓住氣悶不已。


    見到月光又高喊是被人掀翻的王八,躺在地上岔開四肢來回打挺,使盡了氣力卻怎麽也翻不過身。


    巨力不停撞擊耳畔鼓聲震天,再次來到戰場,硝煙彌漫到處是喊殺聲,想加入廝殺手中卻沒有兵器。


    滿心恐懼到處躲藏,走到哪兒都是一片虛無,隻能張嘴大嚎,一陣滾燙泛起惡心,剛起身想吐,渾身抽搐幾下眼白一翻,魂飛天外什麽都不知道了。


    眼前忽明忽暗,神智仍舊迷離,耳邊隻聽夢姐話音:“還是吳少史能耐,寶物上午便送過去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劉琰掙紮起身,分不清左右上下,晃了晃又躺回去。


    聽著像是種輯說話:“下午了,昨晚你非吃什麽丹藥,連累我等還在世間受苦。”


    “怨不得威碩,冥冥都是天定,也是我等沒福分。”董承像是勞累過了度,講話有氣無力。


    胸口突然忍不住惡心,夢姐眼尖手快,扶起劉琰對準痰盂一陣猛吐,大塊汙濁紅黑相間腥臭難當,吐了小半痰盂出總算止住。


    接過蜜水大口灌進肚子裏,喝幹兩杯那股眩暈惡心又至,臭水混雜小塊藍綠帶著血絲再次吐進痰盂。


    “昨天也沒吃什麽,我去找大夫吧。”吳碩拖著疲憊身軀爬向門口,劉琰開口叫住:“不必去我感覺好多了。”


    話音剛落又開始幹嘔,除了清水沒吐出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兒坐直身子長舒一口氣:“真的好多了。”


    躺在床上想到人財兩失前途灰暗,過往種種浮現散去,散去又浮現,心裏沒來由發酸:“人活著為了啥?”


    “隨心所欲縱情享受。”


    “我算隨心所欲縱情享受嗎?”


    “算得。”


    “我咋覺得好累。”


    “那你還不算得。”


    “那我虧了啊。”劉琰哇一聲又哭起來,鼻涕混著眼淚流到嘴邊:“鹹?不對,咋這麽苦啊。”


    王服翻了個身看向劉琰:“現在不是虧的問題,我想了許久怕是壞事了。”


    他說完話幾個人都醒悟過來,芝麻大的小事至於用那麽多寶貝去平息嗎?這不是明擺著幾個人心裏有鬼嗎?


    董承狠狠一拍軟墊:“他一定會呈報。”


    “收了寶貝還會呈報嗎?”劉琰心裏明白隻是單純不甘心,事情明擺著,隻要夏侯惇是個智力健全的人,一定會將昨晚幾人的反常舉動呈報上去,財寶和自家權勢相比微不足道。


    “不單如此,當下沒了製衡才敢肆無忌憚,一定是得了風聲才來查夜,討要寶物也許就是試探。”王服說完閉上眼睛,他在做最壞的打算。


    “不至於。”劉琰想到郭嘉心裏一陣發寒,現在還不是絕望的時候,這時候需要出言寬慰:“我了解夏侯惇,打仗是弱雞貪汙排第一,就是個沒腦子的蠢貨。”


    夏侯惇與曹仁都是獨當一麵的將領,兩人中屬夏侯惇名不副實,這也沒辦法,領兵在外信任一定排首位。


    戰爭不是僅靠作風勇猛就能打贏,臨陣衝殺隻是最後的臨門一腳,帶兵是一門技術活,靠日積月累,逐步完善隊伍的細枝末節。


    夏侯惇是典型的眼高手低,隻關注大局忽略細節,對手同樣都是呂布,曹仁就打得有來有回還有勝績,夏侯惇拒城防守還行,野戰隻要對陣呂布全是完敗,


    按說敗給飛將呂布不難看,劉備夠厲害也同樣打不過,可是,高順竟然也能以少打多擊敗夏侯惇,這就不太好看了,簡單說就是一句話,統禦能力不足。


    夏侯惇打仗不行,但綜合水平很高,他在基建方麵堪稱一把好手,陳留郡的屯田建設中出力很大,成績很好,可是說,委任他治理一方不輸任何人。


    曹操也總結出來了,盡量不讓他帶大兵團作戰,遠離關鍵戰役,小打小鬧或是留守後方還是很可靠的。


    夜查已經發生了,再去追悔也沒有用,董承想起件更重要的事,坐起來神色有些慌亂:“威碩趕緊回家,趙彥尋來無法解釋。”


    風言風語可以當做不知道,被抓了現行可是大事,搞不好得出人命,眾人顧不得疲憊都去摸衣服,劉琰衣服都給撕扯爛了,不得已換上夢姐衣服,剛穿好要走正碰上趙彥找來。


    昨晚不光君道閣,許昌各處都在徹夜盤查,這是曹操警告一些人不要繼續再搞小動作,劉琰整夜沒回家,趙家父子雖然擔心,卻也沒敢輕舉妄動。


    男人衣不遮體神情慌亂,夢姐一臉嬌羞躲在角落,劉琰穿著仆婦衣服站在門口,趙彥見到這情形一臉茫然。


    劉琰搶先開口:“他們給夢姐兒檢視身體,老不休非吃這一口兒。”


    看她披頭散發一身仆婦衣衫,還作出這種不著邊際的解釋,趙彥表情相當困惑,劉琰訕笑打岔:“昨晚夏侯惇來過,怕對方起疑耽誤大事,故此留在這裏,剛才想著化個妝偷偷回家。”


    “到底怎麽回事!”趙彥黑著臉掃視屋內,慌得董承等人連連後退。


    他這麽大歲數什麽看不出來?隻是沒敢想事情能有多嚴重,屋裏幾個男人嬌妻美妾一大堆,應該看不上人高馬大的柴火妞兒。


    劉琰也慌得不輕,急中生智抓緊趙彥低聲開口:“被識破就來不及了,現在就得行事!”


    “要行動?!”趙彥很吃驚,立刻行動各方麵完全沒有準備。


    劉琰扭頭朝王服打眼色:“還不回去準備。”


    董承也明白過來:“昨晚夏侯惇查夜,我等處事不妥怕露了破綻!”


    剩下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總算把事情講了個七七八八,趙彥也顧不上懷疑別的,看向夢姐眼神不善,給夢姐嚇得臉色蒼白跪地叩頭。


    劉琰急忙擋在她身前:“共患難不會泄露。”


    “也罷,你要如何安排?”


    “王服領兵突擊曹操府邸,我進宮。。。。。。”不等劉琰說完,王服沮喪打斷:“兵力不足,在下惶懼不敢當。”


    “廢物!”劉琰抬手踢了他一個趔趄:“我同你一起總有膽了吧!”


    “怕什麽!隻要突擊成功,各家嗅到利益必然相隨。”董承也給眾人打氣,到了這一步隻有一門心思做到底。


    “去夫人那取我甲胄。”劉琰吩咐完才想起來夢姐這樣子出不去。


    “穩住!”趙彥托腮思量一陣:“你必須去宮裏保證陛下在我們手中,這樣,我先往各家探探口風,不求其他,隻求不要出來壞事。”


    “王將軍動員部屬,隨時行動!”


    “你回家等我消息。”


    趙彥一連串交代完畢,臨走時挨個掃視一圈,那意味深長的眼神讓眾人心裏都是一緊。


    興許是心虛,也可能是害怕,幾個人默默等了很久誰都沒主動離開,還是王服打破沉默:“威碩當知《兵法》雲,受敵無敗奇正是也,碫投卵者虛實是也。”


    這是《孫子兵法》兵勢篇中一節,應劭處兵法雖說不是必修課,可為了討老師歡喜劉琰也背過,不明白王服現在講這個是什麽目的。


    “轉移視線。”種輯說完故意不去看任何人。


    見劉琰還不明白吳碩也不廢話:“趙彥看出來了,他是個極端的人,必定不放過你,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不行!”劉琰後退幾步,這種事堅決不會做。


    知道又怎樣,大不了一頓好打,連哭帶求好好表現一晚上,什麽事兒都不會有,就算真有什麽危險,那也是劉琰先做了不好的事。


    就因為這個把人家害死也太不是東西了,這幫人明裏嚇唬自己,實際上想借機會,拿趙彥之死去轉移視線,為了行動爭取時間,有沒有用先不說,簡直失去理智喪心病狂。


    “此計不可,我不允許如此下作行事。”董承揮舞拳頭正色拒絕。


    此時夢姐已經找來衣服換好,董承親自送劉琰上車回家,保證再也不提弄死趙彥的事,等董承返回房間,掃視幾人冷哼一聲關好房門。


    “我們現在需要時間,需要轉移注意力,得想一個好辦法。”種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外乎等著有人主動提出來。


    “這或許是一個好辦法。”董承眯起眼睛掃視幾人,把玩起劉琰落在地上的碎衣服:“她不同意,還真當是一家人,愚蠢,當真愚蠢。”


    吳碩點頭附和:“是夠蠢,養了一群白眼狼還不自知。”


    “所以說。”董承壓低聲音,眼神一個個略過同謀,最後停在王服身上:“足下問她讚成與否,純純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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