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念念來到離她最近的一個孩子跟前。


    那是一個小男孩。


    六七歲的樣子,但因為多次被輾轉變賣,長期的營養不良,導致他身子非常瘦弱,幹巴巴,小小的一隻。


    此時正縮在角落裏,痛苦地皺著眉頭。


    小臉紅得不像話。


    顏念念心一緊,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燙!


    滾燙!


    他發燒了。


    “孩子,孩子,你感覺怎麽樣?”顏念念將這孩子摟在懷裏,輕聲喚了喚他。


    “媽媽……媽媽……”


    這小男孩燒得迷迷糊糊的,在夢中,他夢到了自己媽媽。


    他下意識抓緊了顏念念的手。


    這懷抱真溫暖,甚至讓他感受到了那絲久違的母愛。


    是……媽媽來接他了嗎?


    哎!


    真是可憐的孩子。


    顏念念心裏酸酸的,不忍將他推開,反而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憐惜地摸了摸他的頭。


    旁邊的卓軒早已經瞪大了雙眼。


    心裏嫉妒得不行。


    他捏緊拳頭,氣呼呼地瞪著顏念念。


    她怎麽能這樣?


    自己一個大活人在這裏,她都看不見,反而去對一個小要飯花子好。


    她就是這麽給自己當媽媽的?


    “媽媽!你幹什麽?我又餓又冷,難道你看不到嗎?”掐著腰,卓軒憤怒地大聲嚷嚷。


    顏念念皺了皺眉。


    她正在查看剩下三個孩子的狀況。


    都不怎麽太樂觀。


    此時,又聽到卓軒不懂事的聒噪,隻覺得心裏煩。


    “卓軒,你能不能安靜點兒。你爸爸在外麵,你去找他吧!”顏念念語氣重了一些。


    “你……你……”


    卓軒氣得小臉通紅,放不下驕傲,他轉身要跑。


    可誰知一抬頭,還沒等邁步呢,卓軒就被嚇得愣在了原地。


    門口站著一個拄著拐的男人堵住了路。


    對方一條大腿的褲子已經徹底被鮮血染紅。


    臉色白得嚇人,像個死人,可眼神卻布滿殺氣,看都沒看他的,隻是凶神惡煞,惡狠狠地盯著顏念念。


    卓軒哪裏見過這種陣仗,聲音都顫抖了,“媽媽……媽媽……”


    “又怎麽了?”


    顏念念不耐煩地轉頭。


    看到堵在門口的男人時,她也愣住了。


    反應過來後,顏念念迅速衝到卓軒跟前,將人拉到自己身後護著。


    咬了咬唇,顏念念警惕地瞪著男人。


    心下卻一沉。


    想不到這個畜生居然還能強撐著一口氣站了起來。


    怎麽辦?


    現在卓聿琛一行人在前麵,她孤立無援,該怎麽保住自己和這幾個孩子。


    “嗬!”男人冷笑一聲,牙齒咬得咯吱咯吱作響,“想不到,我混了這麽多年,到最後居然讓你這隻小家雀啄瞎了眼睛。”


    “好啊!真好啊!”


    顏念念開口試著勸他懸崖勒馬,“你沒有退路了。”


    “隻要悔改好好改造,出來之後,你還能在這個世界上好好活著不是嗎?”


    “活著?”男人眼中凶殘不減,但唇邊嘲諷的弧度卻深了深,“蠢女人,你真以為我會在乎自己的這條命嗎?”


    說話間,前院的吵鬧聲漸漸淡了。


    男人抬頭看了看天。


    眼角劃過一抹淚光,落寞的痕跡若隱若現。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們敗了,屬於自己的時代也該要落幕了……


    “嗯?”盯著他的反應,顏念念心中“咯噔”了一下。


    暗道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男人突然大喊了一聲,“就算老子死了,也要拉你們當墊背。”


    扔下拐杖回光返照的他直接朝煤氣罐衝了過去。


    “不要!”


    顏念念大驚失色,衝過去阻攔她。


    二人扭打在一起。


    “媽媽!媽媽!”卓軒嚇壞了,直接哭出聲來。


    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其他孩子也被驚醒了,包括剛剛發燒的那個小男孩。


    孩子們滿臉恐懼。


    拳打腳踢落在身上,真的很疼很疼。


    可顏念念硬是一聲也沒吭,艱難扭頭,衝著卓軒幾個孩子大喊,“你們還愣著幹什麽?跑啊!你們趕緊跑啊!”


    幾個孩子回過神來,跌跌撞撞跑出偏房進了院子。


    看著還在和男人扭打的顏念念,卓軒急得直跺腳,“媽媽,媽媽,別打了,你趕緊出來啊!”


    聞言,顏念念扭頭想看看孩子們都安全了沒有。


    五個孩子,跑出去了四個。


    除了……


    剛剛發燒的那個小男孩。


    他實在是太虛弱了。


    所以隻是在地上爬了兩步就沒力氣了,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裏打轉兒,眼神裏希冀的微光一點一點暗淡下去。


    他滿臉絕望。


    自從懂事以來,他一直被賣來賣去,沒有家,沒有安全感。


    記憶中隻有打罵和挨餓。


    可饒是這樣,他仍沒放棄過自己,像暴風雨中的一根小草想要好好活著。


    可現在……


    連這個可憐的機會老天都不給他了。


    小男孩認命地趴在地上,無助地縮著身子,眼淚無聲地流著。


    視線落在小男孩的身上,顏念念心狠狠揪成一團。


    不行!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放棄他的。


    “別怕,阿姨不會放棄你的。相信阿姨,阿姨一定會帶你一起離開。”顏念念溫柔地衝著小男孩開口說道。


    同時,她努力扯了扯唇角,想衝他笑笑。


    隻是身上實在疼,所以她唇角弧度看上去不太自然。


    “什麽?”


    小男孩不可置信抬頭看向顏念念。


    心中震撼。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迅速蔓延至了他的四肢百骸。


    從來沒有人在乎過他。


    這是他活到現在為止,見過的最美好的笑容。


    不行!


    難得有人在乎他,他不能成為阿姨的累贅。


    想到這裏,小男孩先是衝著顏念念點了點頭,然後咬緊牙根兒,手腳並用一點一點往外爬。


    見狀,顏念念心中安慰。


    她咬緊牙關,繼續和那畜生搏鬥。


    卓軒則是傻了眼。


    不知何故,這一刻明明沒了多少恐懼,眼淚卻止不住往下流。


    心突然就空了。


    好像被硬生生挖去了一大塊,他好像弄丟了這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更不明白,明明自己才是她親生的,可為什麽,媽媽會為了一個小要飯的,跟壞人搏鬥,連命都不要了。


    解決了兩個人販子後,卓聿琛趕到了。


    而這個時候,意外也發生了。


    男人狠狠推開顏念念,將煤氣罐上的管子扯下,打開閥門。


    煤氣味道迅速彌漫開來。


    刺啦!


    男人手中的打火機被摁下,淡藍色火苗迅速竄起,卻被他義無反顧扔了過去。


    “哈哈!賤人,一起下地獄吧!”男人眸子猩紅,癲狂地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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