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王二表情猙獰,奮力掙紮,試圖掙脫鐵鏈的束縛,撲向蘇蔓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蘇蔓蔓杵立當下,並不後退。


    “不過你這張臉,倒是很像一個人。”


    帷帽下,看不清少女的臉,火把的映照下,唯有一張棱角分明的唇。


    “原浣月國九皇子莫道熙。”她篤定道。


    這個名字一出,在場所有人均震驚了。


    鄔孝文望一眼王二,又望一眼蘇蔓蔓,再轉頭望向夜墨。


    夜墨眸光犀利,望向王二,冷笑道:“原來是你。”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二十年前,浣月國遭遇一次政治動蕩,國君最寵愛的九皇子被指意圖謀權篡位,廢除皇子稱謂,貶為庶民。


    當夜,其母在宮中,懸梁自盡。


    那位九皇子被後來的太子莫道然一路追殺,誓要取其性命。


    誰知他躲避多波追殺,一路潛逃,至此杳無音信。


    此事,在大乾國酒樓茶館,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經久不衰。


    人們紛紛猜測那位文才武略,德才兼備的九皇子,到底在哪裏?


    到底是死?是活?


    難道那個人便是眼前人嗎?


    “沒想到啊!”


    “真是沒想到啊!”


    王二忽然仰天大笑,笑著笑著,笑容凝滯,笑得比哭還難看:“近二十年來,我從未以真麵目示人,沒想到卻被一個陌生人識破。”


    他歪著腦袋,斜睨著蘇蔓蔓,“說吧,你是怎麽認出本殿下的?”


    “這不重要。”


    蘇蔓蔓並不願回答,確認了他的身份,她神色凝重,再次問道:“送往蘇府的毒碗,是出自殿下之手?”


    “你不是已經確定了嗎?”他反問她。


    “真是你!”


    這個人,是她的仇人。


    前世裏,因為他的毒,母親死了。


    “關於莫道熙殿下的威名,我自小在旁人口中聽說過很多次。”


    “很多人都說,他雖是敵國殿下,但他是明理之人。浣月國中,更有很多的民眾擁護他。”


    “五年前,浣月國國破,分為浣月國與渙日國,至今,還有不少民眾歎息,若是九殿下在,便不會出現一國分裂為二的狀態,導致親人盡在咫尺,卻不得相見。”


    蘇蔓蔓打量著莫道熙,冷笑道:“若是讓那些人知曉,他們心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九殿下,竟為了一個女人,喬裝成窯工。”


    “為了一個女人,十幾年如一日得幹著一些醃臢事。”


    “你說,他們會如何想?”


    “你在威脅本殿下?”莫道熙目眥欲裂,大吼著。


    “別自稱殿下了。記住,那個浣月國早已國破,你現在已是階下囚。”


    蘇蔓蔓不屑,“而且,你終將為你所做的一切蠢事,付出應有的代價。”


    “好,我承認,你很聰明。”


    莫道熙冷笑道:“一切事情都是我做的,與柳湘蘭無關。”


    “她不過是蘇府的一個妾室而已。”


    “你不用針對她。”


    這會了,他竟然對那個女人還如此維護。


    殺人必須誅心。


    蘇蔓蔓搖了搖頭,“據田辛莊的人說,那位落難公子流落到此地時,身中劇痛,雙目失明,是一位姑娘救了他。”


    “那姑娘留他在自家院子住著,一直照顧他,替他療毒養傷。”


    “有一日,那公子外出時,暫住的那家院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全院人被燒死,獨留那位姑娘,隨姑母遠走京師。”


    “落難公子不顧眼疾,也追上了京師。”


    “落難公子治好了眼疾,在京師中一番尋找,以為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直盲目地認準她,聽命於她。”


    “其實,落難公子不知曉,救他命的恩人。那位姑娘,早已死在了那場火災中。”


    “你說什麽?”莫道熙怔愣一會,隨即大喊道:“你休要胡言亂語。”


    “那位人美心善的姑娘,是柳湘蘭的堂姐柳湘玉。”


    “你隻知她是柳府大姑娘,柳府僅有一位姑娘。”


    “你並不知,那位柳姑娘,在自家府中排行老大,所以身邊婢女也稱呼她為“柳大姑娘。”


    “一個人美心善的姑娘,可以隨手搭救一位重傷落難的公子,親自伺候,又怎會來到京師,嫁人為妾後,處處為難主母,殘害幼女。”


    “她能淡泊錢財,救治傷患,又豈會為了貪墨一個青瓷瓶,便伺機造假,傷透婆母的心。”


    “莫道熙,你難道從未質疑過,你認錯了救命恩人?”


    “你以為那場火災,是你身份暴露,連累了她全家,所以你心存愧疚,願意不顧一切地彌補她?”


    莫道熙仿佛被雷擊了,雙眸茫然,搖晃著頭,“你還知曉什麽,說,那場火災到底是怎麽發生的?”


    蘇蔓蔓不回答,徑直往外走。


    “你站住,告訴我,到底火災是怎麽發生的?”


    “你說啊!到底怎麽回事?”


    蘇蔓蔓走出監牢,一抬頭,愣在當下。


    陰暗的通道中,蘇廷貴扶著牆壁,弓著腰,站在那裏。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望著蘇蔓蔓的眼神,說不出的詭異。


    身後,夜墨緩步而來,擋在她的身前。


    蘇廷貴不得不站直身子,拱手行禮道:“臣參見祈王殿下。”


    該聽到的,他應該已經聽到了。


    夜墨沒有言語,將蘇蔓蔓擋在他的身側,徑直往外走。


    出了大理寺監牢的大門,坐上了青帳馬車。


    兩人久久沒有說話。


    蘇蔓蔓覺得,夜墨心中定有許多疑問。


    比如,一個被放養在江陽的孤女,如何能識破那人的易容術?


    如何能一眼認定他是原浣月國的九殿下?


    她心思百轉,正仇著,她該如何解釋,才不會被他不斷地質疑。


    誰知,上了馬車,他並未詢問一句。


    他撩起車簾,望向大理寺監牢的門口。


    蘇廷貴緊隨他們之後,出了門。


    他步履蹣跚,下到最後兩個台階時,腳底下一絆,差一點摔倒在地。


    他狼狽起身,踉蹌著走到一旁的馬車旁,在家丁的攙扶下,方才費力地爬上馬車。


    蘇蔓蔓望著離去的馬車,幽幽開口道:“他最疼愛的女兒,指使人伐樹,導致他傷了一條腿。他該是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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