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認真,鄔孝文聽得越發認真了。


    “怎麽?你從哪裏看出來了?”


    他手中的玉柄扇子往腰間一別,雙手將臉揉搓了幾下,“是不是近兩日,本公子沒睡好?”


    “所以,你從我麵相上看出?”


    “難道我印堂發黑?有凶兆?”


    “難道與殿下一般,需要一枚護心鏡?”


    這次偷襲,若是沒有護心鏡,殿下定受傷嚴重。


    後果不堪設想。


    “公子不需要護心鏡。”


    蘇蔓蔓被他的反應逗笑了,“公子需要一個麵具。”


    “麵具?”


    鄔孝文眼珠子轉了轉,不解道:“難道本公子容貌絕色,會有爛桃花尋上門?”


    蘇蔓蔓搖頭,“看著不像。”


    “那是……”鄔孝文還想探查出更多。


    蘇蔓蔓再次搖頭,“天機不可泄露,半月之內,公子若以銅麵具遮臉,可保公子平安度過此劫。”


    這麽神秘莫測嗎?


    鄔孝文似信非信,視線一瞥,望見不遠處的追風,忙招手道:“追風,你過來。”


    追風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跑過去,強硬地將追風拽過來,推到蘇蔓蔓的麵前,“看看,他最近的氣運如何?”


    蘇蔓蔓眉頭微蹙,“鄔公子,幫人看氣運,會折損我的氣運。”


    “公子幫了我,耗費心血為我母親配置藥方,所以我才免費為你看麵相的。”


    “需要付費?”鄔孝文開口詢問。


    蘇蔓蔓伸手,一臉認真,“那是自然,本姑娘的卦象很準,所以也很貴。”


    “那我豈不是占了姑娘便宜。”


    鄔孝文笑道:“多少銀子,本公子出,隻要你算得準。”


    “一卦五百兩。”她平靜開口。


    “這麽貴。”鄔孝文蹙眉。


    你怎麽不去搶。


    “鄔公子不願付,便算了。”


    她實在是沒有心力,給每個人算一卦。


    “我們算,五百兩本公子出。”


    他說著,從袖口中掏出一張銀票遞上前。


    蘇蔓蔓隨手接過來,“放心,若是算不準,銀票我一個銅板都不少,退給你。”


    “快說快說。”鄔孝文這個人,特別八卦。


    蘇蔓蔓將銀票收好,眸光落在追風的臉,一番細細打量後,開口道:“追風護衛,最近入廁時,要小心了。”


    怎麽回事?


    好似有什麽勁爆消息要發生了?


    鄔孝文的桃花眼中,泛著光,忙催促道:“快說快說,如廁要注意什麽?”


    這個院子中,看似沒有人。


    實則隱藏在暗處的金護衛三十幾人,全部被這句話話吸引了注意力。


    每個人,全都屏氣凝神,豎起耳朵偷聽著。


    天呐!


    他們的護衛長,到底有何勁爆的內容會在茅廁發生?


    拉長?


    拉粗?


    拉稀?


    拉不出?


    尋不到廁紙?


    追風是金護衛長,被她如此說,惱怒了,一張臉通紅通紅。


    “請姑娘說話,注意措辭。”他寒臉,言辭冷冽。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蘇蔓蔓並未被他的話嚇唬住,又看了他幾眼,斟酌幾番。


    開口道:“我看出,追風護衛此難,與入廁,與野獸有關?”


    如廁?


    野獸?


    這是什麽凶悍的詞語?


    每個人的腦海中均勾勒出一些旖旎無比的帶顏色畫麵。


    追風的臉,徹底黑了,“姑娘慎言。”


    蘇蔓蔓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很認真道:“避難的唯一辦法,追風護衛最近十日內,莫要外出公幹,特別是野外。”


    追風不但臉黑了,連出氣都粗了幾分,“蘇姑娘莫要危言聳聽。”


    “銀票收了,該說的,本姑娘也說了。”


    蘇蔓蔓淡然一笑,“信與不信,追風護衛自己看著辦。”


    真有如此神奇之事。


    不知何時,夜墨與夜枳從屋內出來,站在遠處的屋簷下,將幾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夜枳也來了興致,幾步走上前,眼神落在蘇蔓蔓的臉上,語氣輕快:“姑娘,真會算卦占卜之術?”


    是他。


    他也來湊熱鬧。


    “殿下乃天子之子,有龍光護體,小女子無法預測殿下吉凶。”她斷然拒絕了。


    實在是不想與他有交集。


    “這……”夜枳側目,望一眼身側的夜墨,眼神意味莫名,“本殿下剛才可聽見了,你為四弟占卜,讓他帶了護心鏡,才免去一難。”


    “怎麽?”一向溫潤的人兒,一時間肅臉,“可以為四弟占吉凶,為本殿下便不可以了。”


    “祈王殿下與我有恩。”


    想起前世她為他操持半生,盡心養育繼子女,頻繁遭人算計,一樁樁一件件,都令她心難平。


    她剛才為何要躲啊?


    前世的人,總是要遇見。


    該清算的,清算。


    該索取的,索取。


    該珍惜的,珍惜。


    該護住的,死命護住。


    這才是她重生一回的意義啊!


    想通了這一點,蘇蔓蔓開口道:“小女子破格為他占卜,卻也因此受到反噬,差點喪命。”


    她一臉為難,嚅囁道:“瑾王殿下若是想要我占卜,恐怕要給點銀錢,讓我免災。”


    “銀子啊?”


    夜枳偷看一眼夜墨,難得見對方麵色因女子如此難看,不由逗弄道:“好,五百兩銀子,本殿下出得起。”


    蘇蔓蔓搖了搖頭,“瑾王殿下,您是天子之子,為您占卜,窺探天機,五百兩銀子不足以抵我耗損的氣運。”


    “哦?”夜枳拉長音調,“那需要多少?”


    “兩千兩。”


    蘇蔓蔓不顧夜墨陰沉的眸光,開口道:“殿下思量清楚了,若是殿下的氣運被提前說出來,也會影響殿下之後的氣運。”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提前預知,也不全是好事。”


    不待他回答,她微微福一福,轉身便要離去。


    這欲言又止的行徑,倒是引得夜枳越發好奇了。


    “等等。”他喚住她,“兩千兩銀子,本殿下出了,你看看我。”


    他特意整理了一下衣冠,負手而立,讓她瞧個仔細。


    蘇蔓蔓緩緩伸出手。


    夜枳一愣神,“銀子,本殿下沒帶那麽多。事後定付給你。”


    蘇蔓蔓搖頭,“小女子開口時,氣運便開始發生轉變,所以一定要拿到銀子,才能開口。”


    “你不信我?”夜枳冷臉,詢問。


    “殿下既與小女子談生意,便莫要拿身份壓我?”她也冷臉了。


    四目相對,兩人眸光相撞,夜枳的心忽得不自然地一跳。


    那是怎樣的眼啊!


    十六歲的姑娘,本該是天真爛漫的時候,一雙眸色中,也該是純真無瑕的色澤。


    可她那雙眸色中,仿佛藏著滄海桑田,歲月變遷,仿佛有一股無形的魔力,引得人不由地想要去窺探更多。


    夜枳不由緩步往前,兩人之間的距離一點點的縮短。


    他身上的氣息撲鼻而來。


    瑾王夜枳,年少時的他是溫文爾雅的公子,他不沉迷女色,愛好舞文弄墨,所以他身上的氣息清爽,幹淨,一股淡淡的墨水氣息,總是令萬千女子為之心動。


    重活一世的她,再也不是那萬千少女中的一名了。


    隨著他的刻意靠近,蘇蔓蔓頷首低頭,腳一步步往後退。


    腳下一絆,她退到了拱門處的牆壁上,退無可退了。


    她猛得抬頭,欲要開口時,一道青灰色的長袍瞬移而來,擋在她的身前。


    寬厚的後背擋住了她的視線,一股龍涎香與藥香的氣息衝破了墨水氣息,籠罩在她的四周圍。


    不知為何,那氣息莫名給了她一絲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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