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23日午後,東倫敦。


    在曆史上就被看成是貧民區,在柯南·道爾筆下,霧中的倫敦最危險之處,莫過於東區。


    ——煤氣燈散發的幽暗燈光,濃濃的白霧籠罩著白教堂。


    秋意雖然濃烈,但夜晚還是冷颼颼的。路上穿著裙擺短到不能再短的女人,勾肩搭背的拉著過往的來客,也隻有這裏才會看見這種娼妓在四處招攬客人的景象。小混混成堆的窩在一起,談論著某個女人的身體或是大腿,不時還瞟一眼有沒有富人經過,打算勒索一票。


    情欲的味道在肮髒狹窄的小巷子裏像浴缸中的泡沫冉冉飄升,每個人的眼中都帶著醉意盎然的神色。


    魚腥味、香粉味、汙水味、香水味、威士忌與杜鬆子酒、幹柴與烈火......風中隱隱送來遠處不自然的幾聲呻吟。然後遠處濃濃的霧氣飄來,那是霧都最恐怖的傳說。


    隻要說起倫敦,能想到的不是第一次工業革命,能想到的不是大航海時代,能想到的不是伊麗莎白女王,能想到的是霧都的殺人魔傳說——開膛手傑克。然後你就能想到夜晚、煤油燈、濃霧、巷子、一具女人的屍體。


    這已經是慣性思維,就像去巴黎最先想到的是埃菲爾鐵塔,但到了倫敦,深受影響的隻能是那些以霧都為背景恐怖偵探小說。


    “真難聞!”安德萊亞打了個噴嚏,趕忙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掩著鼻子。


    法醫盯了一眼玻璃外的安德萊亞,繼續進行屍檢工作。


    局長拿了一摞資料,丟在朱塞佩身上,“死者名為索菲亞·威爾第,現年23歲,是兩個星期前來英國進行遊玩的希臘籍旅行博主,據她的朋友最後一次通話記錄下,距離今天已經超過5天,她的朋友報案是在四天前,昨晚我們在聖保羅大教堂附近找到了她。”


    “我的老天,這聽起來讓我想到了白教堂。”朱塞佩翻閱著案發現場的照片皺起了眉頭。


    “說不定是一起跨越140年的重現凶殺案。”局長說。


    “估計已經上新聞了吧,還是全球新聞。”朱塞佩搖了搖頭。


    如果拋屍在某些巷子裏倒還能封鎖消息,但拋屍的位置恰好在聖保羅大教堂,似乎是故意想讓人知道。


    “他是誰?這裏是警局......”局長將目光移到安德萊亞身上。


    “我秘書,相當於約翰·h·華生,關鍵他不收我一分錢。”朱塞佩小聲在局長耳邊說。


    局長當然知道朱塞佩是個吝嗇鬼,不過對於朱塞佩的辦事能力,他十分肯定,“皇室秘密下達了文件。”


    “不會是限時任務吧?”


    “限時一周,因為這已經引起了近1200萬人的關注,內閣包括皇室,都不想再讓這件事情鬧大。需要警力支援,隨時打電話,我先去應付哭得暈倒的她老媽。”局長說完便轉身離開。


    朱塞佩表情無奈地將手裏地資料丟給了安德萊亞。


    密封的房間裏彌漫著一股令人惡心的臭味,屍體開始黴爛腐臭,在送來之前可不是這樣......女屍躺在解剖台上,負責解剖的法醫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她的傷口,索菲亞的腹部被殘忍地整個剖開,裏麵的所有髒器不翼而飛,甚至是與口腔相連的氣管,也整齊地消失不見。


    法醫都經過了長時間的磨練鍛煉,擁有著超強的心理素質,但麵對這種罕見的場麵,作嘔的眩暈感,首先在唯一的女法醫身上顯現。


    實際上,他們已經解剖過了好幾遍,致命的傷口在左頸部大動脈處,由鋒利的刀具劃開放血......像是殺豬一樣,體內的血液都被放幹了。


    如果解剖結果沒有問題——不,他們是專業的,他們進行過英國愛丁堡皇家外科醫學院認證,擁有著豐富的法醫經驗,他們的結論絕不可能出現偏差。受害者體內的血液全部流失,因為血液流失而導致的屍體灰白——但案發現場並沒有那麽多的血跡。


    那些消失的血液到哪裏去了?


    法醫們的額頭冒出了汗,麵麵相覷。那幹脆利落的刀口,凶手絕對擁有著豐富的醫學經驗,而且行動慎重,計劃周密。


    朱塞佩剛剛吃下去的午餐帶著酸味又要從食道裏翻了上來。他是案發現場的見證人,他不是法醫,他沒有那麽強的心理素質。


    “怎麽樣?”朱塞佩背過身看著仍在捂鼻的安德萊亞,這是他的啟示,他能聞見並分出空氣中不同的氣味。


    “吸血鬼。”安德萊亞答得很幹脆。


    “吸血鬼不是隻吸血嗎?”朱塞佩問。


    “那是你的個人意願,二戰的時候你們不還出賣捷克以為自己就萬事大吉了?”安德萊亞拍了拍朱塞佩的肩膀,走了出去,“咖啡館,老地方。”


    幾平米的小隔間裏,安德萊亞擺弄著電腦,優雅的格調配上準備好的甜點,他快活出了小貴婦的一天。朱塞佩坐在安德萊亞對麵,率先拿了安德萊亞的馬卡龍一口吞下。


    “怎麽來得這麽晚?”安德萊亞手指敲打著鍵盤。


    “那名女法醫暈倒了,我衝進去把她抱了出來,送進了醫院。我也快暈倒了。”朱塞佩奪過安德萊亞麵前的咖啡,“那屍體,越看越惡心,雖然有違敬畏原則,但你不知道,你走後,那腐爛的速度開始加快,就像放在什麽東西裏麵一樣,先保鮮然後拿出來腐爛。”


    “查出死亡時間了麽?”安德萊亞問。


    “如果能查出來我就不回來找你了。”朱塞佩笑笑,“說吧,吸血鬼的事。”


    安德萊亞將電腦屏幕轉向,上麵正播放著記錄畫麵。


    朱塞佩忽然不笑了,“哪裏發生的事?”


    視頻上,那位躺在擔架上的男人,正不停地口吐鮮血,他的雙臂被殘忍地扯斷,一條腿上全是肌肉撕裂的慘狀,臉部算保護特別完好的,可唯一的傷口是他的鼻子被全部削去。明明是視頻,朱塞佩卻好像聞見了濃烈的鐵鏽味,充斥在下雨天那潮濕腐敗的空氣裏。


    “唐郡街地鐵站,但實際執行計劃是從聖瑪麗列車站進去的,我們在唐郡街地鐵站發現了他。”安德萊亞合上電腦。


    “這不可能,它們之間隔著......”


    “很遠,但你不能否認。”安德萊亞注視著他的眼睛,“吸血鬼不止吸血,它們還吃肉,根據執行隊還沒有遇難前傳來的畫麵,它們還餓到吃起了骨頭,到處是骨頭的殘骸。它們是一群餓鬼,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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