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可能連累父母,江辰心中後悔,情不自禁的流下了淚水。


    李娥注意到了江辰兩頰的淚水,也是哭著說道:“兒子,你怎麽了?不哭,不哭,娘在呢。”


    “好孫兒,不哭,讓爺爺看看,爺爺給你起個名。”進屋的江大貴笑著接過孩子。


    “爹,孩子的名字應該讓我來取吧?”旁邊的江大山這時也高興的開口說道。


    江大貴直接反懟道:“你大字不識一個,能取什麽好名字?這是我江家的長孫,可得取個好名字。”


    江大山回道:“爹,說的好像你識字一樣,給我取名叫大山,給二弟取名叫二山,也不見得多好。”


    江大山看著老爹一雙眼睛瞪著他,隻得妥協道:“爹,你取,你取,行了吧!”


    江大貴抱過江辰,先是逗弄一番,沒得到回應,也沒在意。


    江大貴歎了口氣說道:“當年你爺爺給我取名大貴,希望我大富大貴。可是這日子卻越過越差,完全沒有大富大貴的兆頭。”


    江大貴看著陽光透過旁邊的窗戶灑落屋中,空氣中的微塵在光線之中纖毫畢現,於是感慨的說道:


    “我也不做那大富大貴的夢了,我們本就是最底層的普通百姓罷了,


    就像這塵埃一般渺小而又無力,隻能隨風飄蕩,活著改變不了什麽,死了也沒什麽影響。”


    感慨完之後緊接著說道:“孩子的名字就叫江微塵。”


    江辰對於叫什麽名字沒那麽在意,反而聽到這一世爺爺的話語,有些動容。


    這是一個飽經風霜的老人,現實的打擊,已經讓他對生活不抱有什麽美好的幻想了。


    按古代成婚年紀來算的話,他才四十歲左右,四十歲左右的人,在上一世仍是壯年,事業的上升區。


    可這一世的爺爺,可能還不滿四十歲,他的麵容卻蒼老得像六七十歲的老人,對生活失去希望了。


    江辰對這個時代的社會生活,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感受,江辰也有了新的名字:江微塵!


    隨著江微塵的出生,江家原本死氣沉沉的日子也在江微塵的成長中多了些歡聲笑語。


    九個月後,二叔江二山的妻子李翠花再次為江家誕下一男嬰,取名:江天笑!


    自此以後,爺爺江大貴雖然勞累,但確實是每天都笑容滿麵,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許多。


    五年後,母親李娥再次誕下一女,取名江小荷。


    不是兒子,江大貴和江大山很失望,這就意味著以後少了一個勞力,但江大貴和江大山也沒做出拋棄嬰兒的事來。


    隻說若還有下一胎,又是兒子的話,就將江小荷賣去大戶人家做婢女。


    已經六歲的江微塵聽到這話,心中有些不好受,雖然他是轉世重生,但六年來,他已經融入了這個家庭。


    江小荷也是自己的親妹妹,可她的命運沒有上一世自己妹妹好。


    六年來江微塵也了解了自己穿越到了什麽時期。


    他穿越到了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宋朝,此時正是熙寧五年(1072年),在位的皇帝是宋神宗趙頊。


    曆史上這個時期社會矛盾尖銳,土地兼並嚴重,王安石應該已經開始變法三四年了。


    但在這個偏遠的小山村中,沒有什麽人來,也沒有什麽人出去。


    消息傳遞極不暢通,江微塵也沒聽說什麽消息。


    或許村裏那個該死的劉老爺知道,但他也不可能告訴江微塵。


    杏花村原本是有村長的,但是現在已經沒什麽權力了。


    這個小村莊土地有限,也就三四十戶人家,一百來口人。


    但那該死的劉老爺十多年前來到杏花村,仗著手裏有點錢財,


    或威逼利誘,或強買強賣,十來年已經侵占了村裏一半多的土地。


    一半多的人都成了他家的佃戶,活下去的希望在人家手中,誰還聽村長的?


    這就導致村長沒什麽威望,剩下的不到一半人也沒人在意村長。


    六年來,那劉老爺也一直覬覦江家的這幾畝田地。


    起初爺爺江大貴和父親江大山都不願賣。


    畢竟賣了田地,要麽成為別人的佃戶,要麽花完銀子去乞討。


    可劉老爺有關係啊,每年前來收稅的人都被劉老爺賄賂,好吃好喝的供著。


    這就導致沒有賣地的人家交糧稅時,都會受到刁難,總要多上交一些,搞得大家怨聲載道。


    而且這種情況一年比一年更甚,向村長反映,村長也沒辦法,有人去蓮花鎮告狀。


    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不說,回來時,還被鎮上的小混混打了一頓。


    江微塵用屁股想都知道,那些小混混就是被人指使的。


    鎮上能有幾個官吏?人家都是認識的,大家一起貪,誰會多事讓自己在群體中混不下去?


    今年初,去年劉老爺又一次來江家,價格又提升了,每畝田地六兩銀子。


    又說什麽他們雖然賣了地,但可以去他家當佃戶,一樣能吃飽穿暖,絲毫沒有損失,搞得爺爺江大貴差點就同意了。


    旁邊的江微塵趕忙插嘴道:“吃不吃得飽不知道,但他們有些人快瘦成皮包骨了。”


    那管家沒想到江微塵六歲,就能思考這些問題了,頓時反駁道:“那是他們偷懶,不幹活,哪來的吃的?”


    江微塵不屑的看了那管家一眼,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


    抬頭不見低頭見,稍微打聽就知道他們采用的是什麽伎倆。


    村外雖然還有荒地,但開墾了,頭幾年產量太低,卻要按照正常的畝產交稅。


    隻要土地能養活一家人,大家自然不願意幹那種吃力不討好的活。


    但劉老爺不同,他有關係,欺上瞞下,他家新開墾的田地不用上稅。


    所以就沒斷過開墾荒地,這就導致佃戶的活計太多,比江家這樣勉強能過活,一年還有一點餘糧的人家都多了太多。


    本來做的活計就夠多了,劉老爺還不當人,搞競爭那一套。


    幹得最多的那幾個確實吃飽了,還給你點賞錢做榜樣。


    但其它的呢,反正我不讓你餓死,但也不可能給你吃飽。


    吃不飽,體力不夠,就幹不過別人,幹不過別人接著吃不飽,這就陷入了死循環。


    就這樣劉老爺還不滿足,一邊開荒,還要一邊覬覦著村裏人手裏的良田,簡直不當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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