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說的是。”


    “這次去江州的事,你看著查,朕知道你與楓兒情同手足,但無論何事都要有個界限,若真是楓兒的錯,你不要因為情誼袒護他。”


    褚師潼低著頭,靜靜聽著褚師禦的話。


    褚師禦做出一副慈父的做派,苦口婆心的說:“你在朕心裏是最懂事的皇子,雖然年紀最小,可也最乖巧懂事,自然知道這件事該怎麽做,朕不想對你也失望,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他軟硬皆施,恩威並濟,無非是逼迫褚師潼同意嚴查此事,但又在嚴查的程度上盡量不牽連褚師楓。


    褚師潼知道,他隻是想整頓江州,並不想因為此事連累褚師楓,否則也不會選自己來查這樁案子。


    褚師禦看中的就是褚師潼和褚師楓平日的情誼。


    他認定因為這一點,褚師潼在這件事上一定會袒護褚師楓,注定調查的結果不會讓他失望。


    “兒臣遵旨。”


    ......


    晌午天帶著一絲悶熱,褚師潼回到府中還沒來的及坐下就被請去了鈺王府。


    和褚師楓稱兄道弟多年,褚師潼從未來過他的書房,這還是第一次。


    原來鈺王府也有這樣樸素的地方,雖然肉眼可見之處皆為價值連城之物,但與其他地方相比,確實簡樸了不知多少。


    褚師潼進書房的時候,褚師楓在書架前駐足出神,衣紅勝楓,身長玉立,陽光透過窗戶紙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微微垂落的長睫和緊蹙著的劍眉,似心中有結。


    “皇兄。”


    褚師潼出聲,將他喚回神。


    褚師楓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似乎之前在朝堂上的怒火已經消退了不少。


    “小七來了。”


    褚師潼微微笑著說:“皇兄看著有心事呢。”


    能沒心事嗎?都要查到家門口了。


    褚師楓開口就問:“父皇叫你去禦書房說什麽了?”


    “也沒什麽。”褚師潼裝出一副慶幸的樣子,帶著幾分欣喜的上前,“父皇說這件事之所以給我調查,是怕別人來查可能要波及到你,要我在查的時候留神一些,我瞧著父皇是很在意皇兄的,不然也不會特意跟我說這些。”


    聽到褚師潼這樣說,褚師楓心裏的擔子總算是放下了。


    他鬆了口氣,眉頭也終於散開,下巴揚起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


    “坐吧。”


    褚師潼如願坐下,目光無意間瞟過桌上的印章。


    “馬上要去江州玩了,不知道江州有什麽好玩的,皇兄有什麽推薦的好吃的嗎?”


    褚師楓原本緊繃的神經,在聽到褚師潼輕鬆的語氣時,也逐漸跟著放鬆下來。


    “讓你去查案,又不是讓你去玩。”


    褚師潼隨便拿起桌上的一塊方墨在手中把玩,語氣有些不服的說:“有什麽區別嘛,我又不會查案。”


    褚師楓勾起唇角,語氣不自覺的帶上幾分深意。


    “上次荊州的案子,小七不是查的挺好的嗎?”


    褚師潼可不想受這個名,趕緊推鍋:“那都是大皇兄查的,我差點死在荊州好嗎?”


    突然提起這個話題,褚師楓表情瞬間不自然了一瞬,語氣突然緩和了不知多少,仿佛心中愧疚的事被再度提起時,人的反應都會下意識的態度變好些。


    “若你想知道江州的好玩的,我直接吩咐下去,等到了你就直接跟著我安排的人去玩就可以了,你放心,有本王在,他們不敢怠慢你。”


    “皇兄真好。”


    褚師潼靠在椅子上,情緒就像孩子一樣,變化不定,剛才還在笑,下一秒就開始發愁了。


    褚師楓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的神色,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開心,以為是想起了荊州的事,所以刻意靠近,溫聲問道:“小七心裏有什麽不高興的事嗎?”


    “也沒什麽,就是我怕去了之後,他們知道我是查案的,到時候對我不好怎麽辦。”褚師潼假裝犯愁的揉了揉太陽穴,道:“聽說江州的官臣最難搞了,都是皇兄慣得,要是到時候欺負我,我連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褚師楓鬆了口氣,無奈的笑笑,說:“有本王在,誰敢欺負你?在江州這塊除非是活膩了才敢欺負本王的人。”


    “他們沒準兒表麵跟你答應的好好的,然後背地裏欺負我。”


    褚師潼抬頭,那雙漂亮的琉璃眸子透徹如冰,望著褚師楓的時候帶著不自覺的親近和信任,“皇兄,你覺得有這個可能嗎?”


    褚師楓看著褚師潼的臉,一時間竟回不了神。


    他仿佛很久沒有這樣近距離的看過褚師潼了。


    不知不覺,褚師潼都快十八歲了。


    那張臉細看起來,簡直如同畫卷裏走出來的美人,不施粉黛,卻美的令人流連忘返,皮膚細膩光滑,似乎如軟玉般透著嫩光,五官精致雕琢,眉眼連睫羽都像是神明細心刻出來的一樣完美。


    五官出落的立體分明,比從前的稚嫩,更多了幾分成熟之後的英氣,讓她那張稍稍女氣的臉,顯得鋒利了些許。


    “皇兄?”


    褚師潼眨了眨眼睛,褚師楓立刻回神,移開視線,他早就忘了褚師潼剛才說的是什麽。


    “嗯。”


    褚師潼:“......”


    你嗯什麽,你回答我啊。


    不然我怎麽往下套路你。


    “皇兄,你一看就是明知道我去了會被欺負,故意在這裏說好聽的安慰我呢。”褚師潼佯裝傷心的模樣,垂眸低聲道:“我這次去要去好久,還好兄弟呢,別人欺負我你都不管。”


    這話裏話外都透著點小埋怨的意思。


    褚師楓雖然不知道她這是怎麽了,但被她這樣子逗笑了,“你還真是個事多的祖宗,你想怎樣?”


    “我想...不然皇兄給我個身邊的東西?”


    褚師潼道:“最好給我那種,我拿出來他們都怕我,不敢欺負我的那種。”


    褚師楓不敢直視她,心跳亂的厲害,覺得這也不算什麽事,就順口的答應了。


    “好。”


    褚師楓從腰間接下令牌,遞給褚師潼。


    “這個總能代表本王了吧?”


    看著遞到眼前的令牌,褚師潼倒有點不敢接了。


    令牌是象征著王位身份,由皇宮巧匠打造,一個身份僅此一枚,一般情況下就算人不到,身份令牌到,跟本人到了沒區別。


    就像是見到帝王玉璽,百姓都如同見到皇帝一般要跪下。


    “不行不行,這太貴重了!”褚師潼趕緊拒絕:“皇兄的令牌怎麽能給我呢?還是趕緊收回去吧。”


    褚師楓看了眼令牌,在手裏掂量了幾下,嘴角勾起,俊朗的容顏帶著笑意,風流俊美之色在春日景中,殺出重圍。


    “是你又非要本王身邊的東西,如今本王給你了,你又不要了。”


    “令牌太貴重了,我如果拿走之後皇兄要用的時候怎麽辦呢。”


    褚師潼說:“皇兄給我一個可以被替代的東西吧,又能證明皇兄的身份,江州那邊肯承認,暫時被拿走對皇兄也沒什麽影響的那種。”


    褚師楓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


    褚師潼目光掃過桌上的印章,手中刻意用力一甩,一直把玩的方墨掉到地上。


    她立刻給撿了回來,方墨被磕碎了一角。


    察覺到褚師楓無語的目光,褚師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皇兄這墨真是太不經摔了,稍微碰一下就碎了。”


    然後試圖掩耳盜鈴般趕緊放回了墨盤中。


    褚師楓掃了一眼墨盤裏被磕碎了一角的方墨,目光忽的落在了墨盤邊上那塊跟方墨差不多大的印章上。


    褚師潼猶豫直接開口是不是有些突兀,“我府上還有一塊好墨,一會兒給皇兄送來吧?聽說是用鴿子血和煙灰藕絲做的,遇水不褪,火燒留痕,我一直沒舍得用,拿來給皇兄賠罪吧。”


    “你就那麽點好東西,還是自己留著吧。”褚師楓拿起印章,道:“你看這個呢?”


    褚師潼差點忍不住了,跟褚師楓處好關係實在是太好了,想要什麽褚師楓都能直接懂得暗示的點,每次都能讓褚師潼稱心如意。


    “這個是皇兄的印章吧?”褚師潼人模狗樣的思索道:“這個東西很重要的,若是我在江州拿出來,被人偷走可怎麽辦?”


    她知道褚師楓最沒耐心,來來回回磨嘰這樣久,早就有些不耐煩了。


    褚師楓直接丟到她懷裏,滿不在意的說:“不過是寫信用的,本王的印章有好幾個,你覺得有用就直接拿走吧,等被人偷了本王再找你問罪。”


    褚師潼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真是麻煩皇兄了,分明皇兄不去江州,還要給我操這麽多心。”


    這可不是普通的印章,北青雕刻印章的工坊都有嚴苛的要求,每個雕刻的印章都要上報,隻有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擁有印章。


    每一枚印章都可以直接當做本人的簽名來用。


    有這枚印章,褚師潼簡直可以冤枉死褚師楓了。


    褚師楓挑眉望著她,直到現在,心中那種狂跳感似乎才被按捺下來,終於恢複了平靜。


    “誰說本王不去江州?”


    褚師潼一愣,“啊?”


    褚師楓看著她微微瞪圓的眼睛,像是溫軟的琥珀,眼中的倒影隻有他一個人,心中感到無比愉悅。


    “我肯定要親自去一趟江州,不過這件事我是接手不了的了,過幾天我讓人上報一些別的小事,借此去一趟江州邊境見一見人,安排一下江州的事,也省的你查起來困難。”


    褚師潼總算放了心,還假惺惺的問:“那皇兄不跟我一起去嗎?”


    也不知這句話裏那個字眼取悅到了褚師楓,他極為少見的笑的眉眼溫柔,調侃道:“一段時間不見,小七怎麽愈發愛黏著本王了?”


    褚師潼瞬間渾身僵住,簡直想把自己的嘴給撕下來。


    胡說八道了點什麽鬼東西。


    天天在褚師楓麵前裝瘋賣傻的討他歡心,裝孫子裝慣了,連隨口無心的一句話都能把褚師楓哄得這樣高興。


    但這句調侃屬實是有些曖昧,讓褚師潼覺得不適。


    好像這句話是超越了正常的兄弟情似的讓人覺得尷尬羞恥。


    “皇兄就別打趣我了......”褚師潼尷尬的像個被抓包的男人,別過臉去試圖給自己挽回一些尊嚴,“我就是...覺得皇兄不在我有些無趣罷了...沒別的意思皇兄別多想......”


    褚師潼越解釋,褚師楓越覺得她在掩飾。


    不過他也沒說出來,隻是輕笑了幾聲。


    在褚師楓心裏,褚師潼這算是這些年來,第一次明麵對他表達出眷戀感,隻要有了這種依戀依靠的感覺,那其他的東西都可能慢慢的在這種感覺中培養。


    褚師楓輕笑的幾聲在褚師潼的耳朵裏格外的刺耳,她生平第一次覺得在褚師楓麵前如此的丟人。


    媽的。


    心裏滾過千萬句罵娘的話,最終還是因為即將要動手不能破壞計劃,強忍住羞恥感,語氣放弱,帶些委屈的說:“皇兄別笑我了,以後我不這樣說了。”


    她感覺自己的臉都要因為恥辱感滾燙起來了,手中緊緊攥著涼玉雕刻的印章,也像是攥緊了最後一絲不撕破臉的理智。


    褚師楓是真的很開心,他看到褚師潼臉上不自然的一抹淡粉色,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好,不笑你了,以後我有空多陪陪你。”


    你先想想下大獄的時候怎麽哭吧!


    褚師潼感覺自己暗中咬牙的樣子簡直忍辱負重,就算別過臉不睜開眼睛,她都能感覺到褚師楓如火如荼的目光正在看著她。


    似乎空氣都變得有些火熱起來,她實在待不下去了。


    “我府上還有事,先告辭了皇兄。”


    褚師潼麻溜的跑了。


    褚師楓看著她倉惶落逃的背影,忍不住嘴角愈發上揚。


    人都走了半晌了,他還一直望著門口,笑容都未散去。


    直到雪青從門口走了進來。


    褚師楓才緩緩收起臉上的笑容。


    “你怎麽來了。”


    語氣也變得有些冰冷。


    雪青低著頭小心翼翼的上前行了個禮。


    似乎還能聞到書房裏殘留著幾絲褚師潼身上的冷香。


    “雪青參見殿下。”


    褚師楓冷眼掃過他,在見到褚師潼那種強烈的心跳之後,再次看見雪青,反而沒有了平日裏任何的波瀾。


    甚至懶得看這個殘次的替代品。


    “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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