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師楓躺靠在軟榻上,衣襟如往常一般敞開著,雙眸陰鷙,沉默不語,指尖點在軟枕上,像是在思考要如何處置司尋歡。


    褚師潼見勢不妙,立刻識趣的起身道:“今日叨擾皇兄許久,府裏還有事,臣弟先告辭了。”


    褚師楓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強拽著褚師潼坐回來。


    “你是本王親自請來的,怎算得上叨擾?”


    褚師潼有些尷尬的看了一眼遠處一臉怨毒瞪著自己的司尋歡,道:“皇兄和側妃嫂嫂應該有話說,臣弟不好多待了。”


    褚師楓眸光微動,瞧見司尋歡滿身妒怨的樣子,語氣陰冷道:“眼睛不想要了本王就幫你挖出來。”


    司尋歡嚇得一個哆嗦跪倒在地。


    “王爺息怒啊,妾身不是有意的!”


    褚師潼人模狗樣的勸道:“皇兄,算了吧,司側妃想來也不是故意的。”


    “小七不用幫她說好話。”


    褚師楓確定了褚師潼沒有在想起身的意思,這才鬆開了手,道:“你先別著急走,這幾日我心裏煩悶的很,留下來陪陪我,至於司尋歡……”


    他拍了拍手,門口的幾個侍衛立刻上前來。


    “把司側妃的眼睛挖出來扔回榮王府去,本王倒要讓榮王看看,他養的好女兒是何樣子。”


    他的話說的輕飄飄的,仿佛是處理一隻無人在意的貓狗。


    司尋歡嚇得臉色蒼白,連忙磕頭求饒。


    “王爺饒命啊!妾身再也不敢了!”


    褚師楓無所謂的擺擺手,“拖下去,把嘴堵上,別髒了小七的耳朵。”


    “王爺饒命啊——”


    司尋歡哭的慘絕人寰,幾個侍衛扯著她的頭發,如同對待犯人,毫無惻隱之心的將人拖出了屋子。


    聽著司尋歡撕心裂肺的叫喊聲越來越遠,褚師潼這才人模狗樣的開口道。


    “司側妃畢竟是榮王府的人,雖說是個不成氣候的庶女,可皇兄這般對她也不怕惹了榮王?”


    褚師楓輕蔑一笑,“當初若非本王要用到榮王,壓根就不會娶這樣一個貨色進鈺王府,她司尋歡嫁給我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否則憑她也配入本王的眼睛?”


    “可皇兄如今這般……”


    “榮王如今對我已不算威脅,就算我命人把司尋歡拖出去打死,他也不敢上門來找問我一句。”


    褚師潼垂眸,自己隻不過是比褚師楓晚入朝一年時間,沒想到褚師楓在朝中的勢力已穩固到如此。


    說到底,也跟麗妃和江州巡撫有極大的原因。


    褚師禦的後宮近年來添過幾人,不過也是母家無太大勢力,也不怎麽受寵,後宮得寵的依舊是雲想容和麗妃。


    雲想容雖已是妃位,但還是不足以和麗妃平起平坐。


    麗妃的母家極其有錢,褚師潼也有,隻不過她表麵不顯也不給雲想容花罷了。


    褚師潼沒再吭聲。


    許是她的沉默,讓褚師楓終於用僅存不多的人性察覺到了什麽,起身笑著拍了拍褚師潼的肩。


    好似剛才那般冰冷狠絕的樣子都隻是褚師潼的錯覺一樣。


    “嚇著你了?”


    褚師潼望著褚師楓,沒有說話。


    褚師楓的笑容和語氣又變得寵溺起來,跟哄孩子似的說道:“為兄並非不講情義之人,那個賤女人是應得的,她一直在鈺王府替榮王監視我,還不知死活的以為自己是王妃了,試圖掌控鈺王府的當家之權,上次宴會她那樣對你我可是給過她機會了,你瞧見了的,若非她不長記性,我也不會直接處理掉她。”


    褚師潼明白,這次處理司尋歡,自己隻是個借口,褚師楓心裏早就想好了這件事,隻差一個由頭罷了。


    不過褚師潼也並非因為司尋歡受難而沉默,她隻是擔心褚師楓的勢力成長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快。


    司尋歡前世也是嫁給了褚師楓,沒少對自己酸言酸語,隻因那時的自己還在司景離的身旁各種討好,嘲諷褚師潼的人多了去,褚師潼並沒在意。


    前世司尋歡的下場也不好,褚師楓被自己設局害死,連累了整個鈺王府的人。


    司尋歡作為側妃,自然是陪同斬首了。


    其他的下人基本都發配邊疆了。


    這輩子很奇怪,褚師潼換了個套路,熟知眾人的弱點之後,褚師潼選擇用最惡心的方式來與前世這幾個皇兄做對抗,那就是扮豬吃虎,暗中下毒手。


    也可能是因為褚師潼心境不同,也可能是因為換了個方法,如今這幾個皇兄倒還沉得住氣,沒一個下手害她的。


    不過褚師潼估摸著,因為蝴蝶效應,或許小事會改變,但天災人禍這種上輩子發生的大事是不會改變的。


    褚師潼抬眸,一臉擔憂,昧著良心道:“我沒有害怕皇兄,隻是覺得皇兄這樣做十分危險,若是榮王真的較真,皇兄因為一個女人被父皇責罰了怎麽辦?”


    褚師楓這才放心了些許,悶頭喝了口酒,敞開道:“放心,他不敢,他還指望我讓他那個不成器的義子入朝呢。”


    景離不在的這兩年多裏,榮王慢慢帶出了他的一名義子,陸九裳,據說是故友之子,臨終托付,一直養在榮王府的後院,刻苦學習多年,之前不怎麽露過麵。


    有一說一,陸九裳確實文采出眾,但這一點並不足矣讓他在京城這個吃人的地方站穩腳跟。


    景離是榮王府的代表詞,陸九裳這個義子隻得靠邊站,還是相隔幾十裏地的靠邊。


    前世陸九裳出現過幾次,但都沒掀起什麽風雨,後來榮王府衰敗,榮王去世,陸九裳便在沒出現過褚師潼眼前。


    這一世景離離京許久,這才走了陸九裳表現的機會。


    “是那個叫陸九裳的?”


    “哦?小七認得?”


    褚師潼道:“也不算認得,宴會上見過幾次。”


    褚師楓斜靠著軟枕,華貴的衣裳淩亂肆意,半盤著一條腿,手輕輕拍在膝蓋上,漫不經心的問道:“小七覺得他如何?”


    “我不覺得。”褚師潼直言道:“相比陸九裳,我倒覺得司世子更好相處些。”


    褚師楓被逗笑,“司景離不過脾氣大些,心眼子沒多少,雖行事張揚,卻也算是個明白事理的,這陸九裳嘛……”


    他話隻說了一半。


    褚師潼好奇的追問:“他怎麽了?”


    褚師楓調侃道:“怎麽?你好像對他挺在意的。”


    褚師潼隻好胡編道:“世子殿下在我麵前罵了他幾次,所以比較好奇罷了。”


    “好奇歸好奇,小七沒事不要跟他接觸。”


    褚師楓又拍了拍褚師潼的頭。


    這讓褚師潼十分不爽。


    “你又拍我!”


    褚師楓立刻收手,好聲好氣道:“好好好,不拍了不拍了。”


    褚師潼佯裝生氣,褚師楓隻得接著往下說。


    “陸九裳跟條活在陰溝裏的蛇一樣,接觸他的人,即便是待他好也要被咬一口。”


    褚師楓道:“我估計我幫了他,沒準有朝一日他得勢,怕是還要回踩我幾腳。”


    褚師楓人雖然不咋的,但對別人的分析還是挺在行。


    “原來如此。”褚師潼道:“那皇兄不要幫他就好了。”


    “那也不行,雖是條毒蛇,但能幫本王的話也不介意先養一養,以後想咬人的時候直接剁掉腦袋就好了。”


    褚師楓經過這兩年時間的相伴,對褚師潼說的地下消息已經很多了,所以褚師潼也不介意和他假裝兄友弟恭。


    日頭漸漸落下,褚師潼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褚師楓有些意猶未盡的望著她,“你陪我吃頓飯再回去?”


    褚師潼搖了搖頭,“我都陪你一下午了。”


    “那好吧。”


    褚師楓也沒再挽留。


    褚師潼準備走的時候才注意到。


    他們談話間早就把狸奴給忘記了,而狸奴一直安靜的跪在一旁,仿若空氣。


    “皇兄,這狸奴也跪了這麽久了,好歹是個有才華的樂師,讓人起來吧還是。”


    褚師楓笑道:“你這般喜歡她,不若你帶回去吧。”


    褚師潼真的有幾分心動。


    “你可別逗我,這樣有才的樂師你也舍得給我?”


    “自是不舍,畢竟能演奏胡笳的樂師確實沒多少。”


    褚師潼:“……真摳。”


    簡直要翻個白眼。


    褚師楓要被褚師潼的小動作笑死,道:“不過若是小七要,為兄自然是要給的,免得哪日大皇兄送你個樂師,你個小沒良心的就天天跑去找大皇兄玩。”


    褚師潼這才心滿意足的露出個笑臉,“原來皇兄這是在賄賂我。”


    “那你受我的賄賂嗎?”


    “受啊,為何不受。”褚師潼道:“我府上正找樂師呢。”


    褚師楓豪爽道:“那你帶走吧,她的賣身契一會兒我命人給你送去。”


    “那就多謝皇兄了,小七先告辭了。”


    ……


    帶著狸奴回柒王府的路上,狸奴一直很安靜。


    安靜的跟個啞巴一樣。


    到柒王府的時候天還未黑,天氣逐漸入夏,晝長夜短。


    褚師潼下了馬車就吩咐季書道:“季書,這是我帶回的樂師,名為狸奴,你找個院子安置。”


    “是。”


    褚師潼說罷,趕時間進了院裏吃飯,應該沒多久王澤旭就來了。


    季書看到馬車裏慢慢走出的狸奴,瞳孔驟縮,幾乎要把不敢置信幾個字寫在臉上。


    狸奴扶著慢慢下了馬車,對著季書行了個禮。


    “您是柒王府的管事嗎?”


    季書抿唇不言。


    狸奴等不到回應,微微蹙眉,又問了一次。


    季書這才左右看了一眼,道:“算是,你先跟我走吧。”


    狸奴聽到這聲音眉頭皺的更緊了。


    兩人相顧無言,一路來到了西邊的旁院。


    一般府中比較有地位的下屬或者侍從都是住在這裏的,這裏分為好幾個單獨的小院子,供一個人單獨的生活已經夠了。


    例如碧水、季書包括韓子俊都住在這裏,除了如霜,因為如霜一般睡在樹上或者房頂上。


    季書帶著狸奴尋了個無人的空院子,把人帶進去之後,道:“以後你就住在這裏吧,府裏的待遇我要跟你提前說清楚,樂師我們府規定是一個月一兩銀子,一日三餐都會有人給你送來,樂器什麽的你需要可以提前說,我會為你準備好,沒有王爺的允許你不能私自出入王府,還有………”


    季書一本正經的講,狸奴卻忽的嗤笑了一聲。


    聲音婉轉如黃鸝,目光空洞冰涼道:“堂堂太子殿下淪為世仇之子的管事,也不知道天皇地下有知心中做何感想。”


    季書雙眸微眯,語氣突的犀利幾分。


    “閉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


    狸奴卻一直在笑,“真是巧得很呢,沒想到在這裏遇見您,估計您也沒想到吧,更名換姓也會被我所認出來。”


    季書壓著心中的火氣,道:“若非王爺帶你回來,你以為我願意見到你?”


    狸奴嘲諷道:“一口一個王爺,您還真把自己當奴才了?”


    “你做好你該做的事,不該說的一個字也別給我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狸奴沉吟片刻,道:“可是這個王爺用什麽辦法刁難您被迫留在這裏?隻要太子殿下願意開口,我願意為您殺了她。”


    “我已不是太子,往事不必再提。”季書音色冰冷刺骨,言語間透出一絲威脅之意,“你別動她,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狸奴愣了一瞬,隨後失笑。


    “您這是在護主嗎?嗬嗬嗬嗬嗬……您是不是忘了褚師家族如何顛覆了我們天玄朝?您忘了殺父之仇,忘了篡位為奴之恨?”


    “天玄是自尋死路,若非北青建立。你可知多少百姓會顛沛流離為人奴役?”


    狸奴固執道:“我不知,我隻知道您原本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卻願意屈尊給仇人的兒子做奴才!”


    “閉嘴!你別再說了!”


    狸奴冷笑,“就算您無所謂,我的使命使然,我不會無所謂,除非您現在殺了我,否則我一定會殺了這個王爺。”


    “你瘋了嗎?”


    季書上前一把掐住狸奴的脖子,常年幹粗活的手幾乎沒有用多少力氣便已經掐的狸奴喘不過氣,狸奴臉色憋的通紅,但絲毫不肯求饒。


    “您殺了我吧,為玄氏一族而死是我命中注定!”


    理智讓季書最後還是鬆開了手,狸奴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季書無可奈何的恨聲道:“你敢碰她一下試試!你可知這個王爺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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