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宮宴散場。


    褚師凡回了藏楓閣睡覺,碧水這才進了後院,看到褚師潼躺在搖椅上睡著,過去輕輕的碰了碰她。


    “殿下,夜裏涼,要回屋裏休息嗎?”


    褚師潼這才醒過來,她揉了揉眼睛,隨口問道:“現在是什麽時候。”


    碧水道:“已經子時了。”


    “你下去吧,不用管我。”


    褚師潼打發走了碧水,這才把如霜叫出來。


    如霜從樹上下來,在褚師潼麵前半蹲著行禮。


    褚師潼道:“無需拘禮,本皇子問你個事。”


    如霜一聲不吭的低著頭,也沒起身。


    褚師潼沒搭理她,想行禮就行吧,反正自己也攔不住。


    “暗影閣教導你們的人是誰?”


    如霜頓了頓,抬起頭,表情有些詭異的掙紮。


    褚師潼挑眉問道:“不能說?”


    如霜抿唇,道:“教導屬下的人名為鷹眼。”


    “暗影閣教導暗衛除了忠於主子,還有什麽別的規矩嗎?”


    “屬下不能說。”


    聽到如霜這麽說,褚師潼大概猜出來了,若是沒有其他規矩,如霜自然會說沒有,但是她卻說不能說,那就是有。


    “你們是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把自己主子的動向和自己的動向全都匯報給暗影閣?”


    褚師潼的話音剛落,如霜便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褚師潼瞧見,便知道自己猜的差不多對了。


    暗影閣多半是有長公主的勢力在,或許是某個人, 這個人在忠於帝王的同時,更忠於長公主,所以長公主才能如此輕易的攔截情報和知道情報。


    如霜雖然詫異,但依舊是閉著嘴沒有說出來。


    “以後本皇子的動向不允許你匯報給暗影閣。”


    如霜道:“可是這樣會被追責。”


    褚師潼閉目凝神道:“放心,不會的,我跟暗影閣更高一層的人已經談妥了,她不會有意見。”


    半天聽不到如霜的回答,褚師潼又道:“若是你再匯報一次,我會直接給你下死令。”


    死令,在暗衛之中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令,主子要暗衛死,暗衛不得不死。


    就算是逃掉,培養暗衛出來的訓練營也不會放過他。


    基本上隻要被下了死令,要麽自殺,要麽被殺。


    褚師潼不怕身旁缺少暗衛,大不了自己也可以買幾個暗衛回來,如霜武功這樣高強,留在自己身邊完全大材小用。


    褚師潼平日不是歇著就是去學堂,這麽久了,除了周家,褚師潼還沒吩咐過任何大事給如霜。


    如霜沒有說話。


    褚師潼音色慵懶道:“我隻是告訴你一聲,匯不匯報是你的事,但你匯報之後如何處理你是我的結果,我不會因為你是暗影閣近些年來功夫最好的影衛對你手下留情,父皇那裏我自有辦法解釋,你若是匯報的話,就提前多吃些好吃的吧,想吃什麽吃點什麽。”


    如霜:“......”


    她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那屬下不匯報的話,若是暗影閣要處罰......”


    “不可能的,若是要處罰你,你就讓他親自來找本皇子。”


    褚師潼的話說的果斷又篤定,如霜這才勉強答應。


    “屬下遵命。”


    褚師潼躺在搖椅上,夜風清涼,山腳下的夜裏甚至還有些寒冷。


    躺了好一會兒,褚師潼察覺如霜似乎還在,便睜開眼看了下,果然如霜站在一旁,臉上表情猶猶豫豫的。


    褚師潼有些煩躁,“你放心,暗影閣不會找你的。”


    如霜道:“屬下......並不是為這件事擔心。”


    “那你為何還不走?留在這裏做什麽?看本皇子睡覺?”


    如霜低頭道:“不是......是剛才殿下睡覺的時候,有人來了。”


    褚師潼這才起身問道:“誰?為何無人通報?”


    “是司世子。”


    褚師潼一愣,更加無語的看著她:“他來做什麽?所以你分明瞧見了,可為何不叫醒本皇子?”


    “屬下試圖叫醒過,但是沒叫醒。”


    褚師潼:“......”


    看如霜這個心虛的架勢,應該是發生了點什麽。


    如霜道:“司世子是從偏門進來的,所以無人通報。”


    “他多久來的?來做什麽?”


    “天未全黑時來,他......他盯著殿下看了很久,然後親了殿下一下就跑了。”


    褚師潼手中搖著的扇子緩緩靜止。


    這一瞬間,仿佛整個人也靜止了一般。


    腦海裏好似有什麽東西天雷滾滾而過。


    如霜呆呆的看著褚師潼,似乎褚師潼在她麵前從未有過如此呆滯的時候,就算是緊急情況也都能瞬間把事情安排好,好像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她就已經在腦海裏複演了千萬遍。


    她這個暗影閣第一影衛此時此刻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如霜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是她不該告訴褚師潼這件事嗎?還是當時該用更強硬的手段叫醒褚師潼的?


    可之前褚師潼和司景離不早就......


    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不,她肯定沒有聽錯,那為什麽褚師潼的表現如此的怪異?


    也不知兩人在這微冷的夜裏僵持了多久,直到褚師潼長長的歎了口氣,如霜才回過神來,立刻半跪行禮道。


    “屬下有罪,請殿下責罰。”


    褚師潼擺了擺手,“你還是趕緊走吧。”


    如霜雖然還想解釋,但也不知道解釋什麽,隻好遵循褚師潼的命令,轉身回了樹上。


    褚師潼望著天上的月亮,思緒已經飛到了天上。


    司景離......究竟想做什麽?


    褚師潼是認認真真把這輩子自己做過的事想了一遍,可是她想不明白,上輩子自己假意稱斷袖靠近司景離的時候他百般抵觸,可這輩子司景離卻莫名其妙的自己湊了上來。


    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轉變?


    還是說司景離壓根對自己沒有動情,隻是隨便親了一下?


    這個理由似乎有點太扯了。


    褚師潼雖然想報恩,但是並不想和司景離之間有什麽感情,畢竟她要的是奪嫡,感情說難聽些,隻會拖累自己。


    索性就裝自己不知道吧,以後對麵對司景離,自己幹脆繞著走算了。


    褚師潼這樣想著,便也這樣做了,接連好幾日都稱病不願見人, 司景離來過好幾次,都沒能見上褚師潼。


    褚師凡有的時候看不下去了想把司景離叫進來,但褚師潼不讓,褚師凡再如何也算是住在褚師潼的院子裏,這種事不好說,隻能眼睜睜看著司景離來,眼睜睜看著他又離開。


    ......


    來清涼山莊的第七日。


    今日去野外騎射狩獵,青蓮山莊後麵的山上有不少的獵物,小的雞鴨兔子,大的鵝鹿熊瞎子,狩獵一直是青蓮山莊十分重要的一個活動。


    各位世家公子早就摩拳擦掌的等待好了今日,隻為今日拿個好彩頭。


    超過十四歲的男子都可以參加狩獵,這也是褚師潼第一次參加狩獵。


    前世褚師潼還在費盡心思的裝孫子,但這一世褚師潼可不想憋著實力被旁人嘲諷了。


    褚師凡早就期待這一日許久了,一大早就換好了衣服催著褚師潼來了狩獵場。


    其餘眾人基本上也早就到了,長公主都破天荒的來了。


    “母親。”


    褚師凡帶著褚師潼上前招呼道:“這麽熱的天,您怎麽來了。”


    長公主靜坐在一旁,一身素淨的黑白常服不食煙火,清心寡欲的氣場倒是讓人更加尊敬了不少。


    褚師潼行了個禮,“姑母。”


    長公主點了點頭,道:“今日是阿凡第一次參加狩獵,我為人母親怎能不來。”


    褚師凡雖然平日對長公主都有些敬畏,但畢竟是母子,聽到母親這樣說,早就美的上了天。


    “哈哈哈哈,母親,你可瞧好了吧,今日的頭彩必定是我的!”


    長公主笑著摸了摸褚師凡的腦袋,“我又不在意你是否拿頭彩,注意安全才是要緊的。”


    褚師潼看著這母慈子孝的一幕,腦海中閃過雲想容對自己麵目猙獰時那可怕的樣子。


    也不知她是否上輩子犯了什麽錯,老天給她這樣一個母親。


    或許是覺得自己格格不入,褚師潼也沒吱聲,默默的遠離了他們。


    沒多久,褚師禦帶著後宮眾人前來。


    一群人行完禮之後,褚師禦才開口道。


    “今日狩獵的頭彩皇後早早就準備好了,今年不少人能參賽了,朕倒要看看絢兒能不能繼續拿這個頭彩。”


    褚師絢自十四歲一來,清涼山莊的狩獵比賽一直拿著第一的稱號。


    這麽些年來,從未斷過。


    聽到此話,皇後笑的合不攏嘴。


    “陛下還真是的,絢兒都這麽大了,拿了這麽多年頭彩,按理來說再參賽就是欺負人了,小七今年十四剛剛參賽,陛下這般對絢兒說話,也不怕絢兒不讓著小七這個弟弟。”


    雲想容在一旁靜靜喝著茶,提到褚師潼,她連個話都不願意插嘴。


    褚師絢道:“小七雖然年幼,但騎射課一直都是學的最好的,兒臣無需相讓,沒準兒臣用盡全力都不一定能爭得過小七。”


    皇後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絢兒到底是兄長,哪裏有兄長比不過弟弟的道理。”


    褚師潼這時也被迫發聲,她都不知道為什麽話題會引到自己頭上。


    “論騎射,兒臣定比不過幾位皇兄。”


    褚師禦道:“不過是一場狩獵賽罷了,你用盡全力即可,兄弟之間這些小事無需相讓。”


    五皇子褚師桓和褚師寒站在一旁,此時此刻仿佛被當成了空氣。


    褚師禦在人群裏瞧了半天,道:“怎的不見鏡兒?”


    皇後道:“四公主和無極大師剛來就去了清涼山莊的佛寺裏,說是為國祈福的儀式要十天才結束呢,陛下忘記啦?這才第八天呢。”


    褚師禦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今日的狩獵賽便開始吧。”


    狩獵賽,每人三百發弓箭,參賽者的弓箭上會有不同的標誌作為分類,日落時分敲鍾之時結束,無論弓箭是否用盡都不可在動手,提前用盡弓箭提前結束,會有專人來收集獵物統計數量,比賽結束之時所有獵物都會被一一呈上。


    獲得頭彩之人會有獎賞,自然,這種比賽為的並非這個獎賞,而是一個頭彩的名號。


    參賽者可自行選擇結伴或者單獨行動,若是結伴的話很容易獵物到最後分不清楚,所以大多數都是選擇單獨出行。


    開賽的鍾聲剛響起,眾人便都紛紛騎著馬進了山林中。


    褚師凡這個急性子也不願多耽擱,跟褚師潼道了個別就出發了。


    褚師潼漫不經心的騎著馬隨便尋了個方向也上了山。


    山林鬱鬱蔥蔥,樹木參天,樹影稀疏。


    因為山林足夠大,參賽者也並沒有多少,所以一路上相遇的可能性並不太大。


    褚師潼剛進山林就看到了兩隻灰色的野兔,抬手之間,一箭貫穿兩隻兔子。


    這才上午,她並不著急,獵物會因為體型變大而在算法上增加數量。


    例如,最基本的一隻兔子算作一,野雞鴿子算作一,一頭鹿算作五隻兔子,一頭熊瞎子算作十五隻兔子,老虎算作二十隻。


    具體也要根據獵物的具體大小換算。


    她慢悠悠騎著馬走在山野之中,上午的陽光正好,入目一眼的翠綠。


    走了沒多久,便感覺自己身後好似有人。


    因為聽到了馬蹄聲。


    褚師潼回頭,遠遠瞧見紅衣少年身騎白馬正朝著自己這邊策馬而來。


    墨發空中飄散之際,配著那張一眼驚豔不敢相忘的臉,褚師潼幾乎是下意識的瞬間把韁繩攥緊,一鞭狠狠抽在馬身上。


    “駕——”


    而不遠處的司景離見褚師潼居然直接策馬加速,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更加用力揮舞鞭子追上。


    褚師潼這還是兩輩子第一次這樣躲一個人。


    兩人的身影穿梭在山林之中,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


    司景離死死追著褚師潼不放,褚師潼倒還真不知道司景離的馬術這般好,追了將近半個時辰都沒停下。


    一路追趕,方向都是隨意選的。


    褚師潼還刻意挑選了一些難走的路,為的就是讓司景離知難而退,隻是她實在是低估了司景離執著的程度。


    終於,也不知道誤打誤撞走到了哪裏,一條小溪擋住了褚師潼的去路。


    褚師潼被迫回頭,正巧看到司景離追到她麵前。


    那一身金貴精致的紅衣被尖銳的樹枝鉤破了不少地方,連本來束好的長發都有些散落了,眼瞧著司景離為了追自己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褚師潼無路可去,隻好硬著頭皮問道。


    “世子殿下為何一直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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