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世子缺你這點酸梅湯的錢?”司景離哼了一聲,道:“本世子這兒的酸梅湯可不止一人能喝的份,你若要走了,便要好好的喝完,喝不完也要倒幹淨再送回來,知道嗎?”


    “世子殿下大氣,放心,肯定能喝完,小七還在呢,我跟她一起喝。”


    司景離忽的問道:“怎麽?七皇子府上沒給她準備酸梅湯?”


    “她多窮世子殿下還不知道嗎?”


    三言兩句讓褚師凡感覺到,司景離話裏話外都在提起褚師潼,他應該還是很想跟褚師潼一起玩的,或許是因為褚師潼那個臭脾氣不願意。


    司景離示意讓下人把酸梅湯端上前,道:“她如何關本世子什麽事,你要酸梅湯本世子可以白給你,但你不許給她喝。”


    “啊?”褚師凡傻愣住,“為啥?”


    若是讓褚師凡當著褚師潼的麵喝,還不分給褚師潼,那他幹脆還不如不喝了。


    “就因為是你孤身一人朝本世子要的,她褚師潼不來,就不許喝。”


    褚師凡連忙解釋,但總不能說是褚師潼給的勞什子“道不同不相為謀”之類的理由,情急之下,滿口胡鄒道:“小七她...她就是不好意思來!小七是很看重麵子的!她...她也是很想喝的 !不然我也不敢冒昧前來呀!”


    樹另一邊的褚師潼聽到這話猝不及防被嘴裏的米飯嗆住,忍不住開始咳嗽。


    該死的褚師凡在胡說八道什麽?她褚師潼是饞人家一口冰鎮酸梅湯的人嗎?


    司景離聽到褚師潼的咳嗽聲,這才露出了點好臉色,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似乎覺得褚師凡給的理由很不錯。


    “那就算了,送你的東西你自己處理吧。”


    “多謝世子殿下。”


    褚師凡美滋滋的抱著一壇冰鎮酸梅湯回來了,可在剛看到褚師潼的瞬間,他感覺自己被褚師潼的目光無聲的殺了千萬遍。


    “......”


    褚師凡咽了咽口水,幹笑著舉起壇子,道:“看,小七,世子殿下送給我們了。”


    褚師潼默默捂臉。


    為什麽一定要加個“們”。


    “堂哥,你好好喝湯,不要再說話了。”


    褚師凡得了冰鎮酸梅湯,本就高興,聽到褚師潼這麽說,倒也沒多想,一邊用飯一邊喝酸梅湯,別提多舒服了。


    褚師潼靜靜的吃著兔子飯,沒一會兒,聽到樹的另一邊傳來了動靜。


    “世子爺,您...這是要吃飯嗎?”


    “不然呢?本世子拿筷子是要吃你的肉嗎?”


    司景離動了筷子,榮王府的下人們來回端著盤子,把一道道菜輪番的在司景離麵前送,不過按著司景離的德行,一盤菜應該吃不了幾口就不吃了。


    褚師凡給褚師潼倒了一碗酸梅湯遞過去,褚師潼並沒有接。


    “多謝堂兄好意,不必。”


    褚師凡道:“那怎麽行,我可是跟世子殿下說好要分給你的。”


    “我不喜酸梅湯,堂兄替我喝了吧。”


    褚師凡有些可惜的說道:“你真不嚐嚐嗎?榮王府的酸梅湯好喝的很呢。”


    褚師潼禮貌拒絕道:“不了,多謝堂兄。”


    褚師凡隻好收回那碗酸梅湯,才放到嘴邊要喝,便聽到樹另一邊的司景離摔了筷子。


    榮王府的下人們立刻手忙腳亂的放下盤子。


    “世子爺...是飯菜不合口味還是不新鮮了?奴才們這就去換一桌新的!”


    司景離冷著臉不說話,一時間人心惶惶。


    褚師凡感覺自己好像突然悟了,不怎麽靈活的大腦突然被一道智慧的光芒照亮,他立刻把酸梅湯塞到褚師潼手裏,連聲音都提高了些許,道:“世子殿下給你的這是,我替你喝了像什麽話?”


    褚師潼確實不愛喝酸梅湯,道:“堂兄適才不是都答應我......”


    “答應你什麽?”褚師凡打斷她的話,當場來了個大變臉,“我可什麽也沒答應,你少說廢話!趕緊喝!磨蹭半天莫不是不給你堂兄麵子?”


    褚師潼端著酸梅湯看著褚師凡恨不得立刻退避自己三舍的模樣,心中隱隱猜到了緣由,便隻好耐著性子說道。


    “好,喝。”


    褚師潼喝了一口,昧著良心道:“榮王府的酸梅湯確實好喝。”


    褚師凡沒有接話,兩人靜靜的在原地坐著,氣氛安靜的詭異。


    直到另一邊傳來下人們亂糟糟的聲音。


    “沒看到世子爺伸手了嗎?還不趕緊拿新的筷子?”


    “這就來這就來!”


    “世子爺不喜歡白玉筷子!還不趕緊拿象牙的來!”


    “來了來了!”


    “世子爺,您嚐嚐這個,這個是剛送來的。”


    褚師潼忽的低聲笑了起來,褚師凡鬆了口氣,小聲道:“司世子這脾氣太古怪了,陰沉不定啊,小七,你笑什麽呢?”


    褚師潼搖了搖頭,道:“沒什麽,有點孩子氣。”


    褚師凡沒聽懂,“啊?什麽孩子氣?”


    褚師潼嫌棄道:“堂兄,你小聲些。”


    陰涼的風吹進院子,樹影搖晃。


    樹的另一邊,司景離拿著一雙純白鑲寶石的象牙筷子,漫不經心的在一群下人高舉過頭頂的盤子裏挑著菜,褚師潼的話被風送到司景離耳邊,他手裏的動作頓了頓,隨手夾了一筷子菜放進碗中。


    莫名其妙,低聲自言自語了句。


    “你才孩子氣。”


    ......


    六月初十,二公主的生辰之日。


    宴會的地點在清樂宮,原本皇子公主的生辰宴多半都在自己府邸或者是母妃的宮院,但二公主的生母當年為了保護皇帝死在了刺客的刀下,故而生辰宴是皇後一手操辦的。


    褚師潼起了個大早,北青國的宮宴都是一辦一整天,宴會當天文武百官無需上朝,自辰時開始,一直到酉時才散場。


    褚師潼依舊一身黑衣,萬年不變的素淨裝扮,帶上提前準備好的賀禮也吩咐完人之後,朝著皇宮出發。


    一般情況下,宮外的馬車是不允許入宮內的,尤其是宮宴當日,不僅會堵塞宮路,有可能還會耽擱事宜。


    褚師潼自不例外,馬車停在宮門口之後,一路在人群裏走著去了清樂宮。


    重重院落,層層殿堂,皇宮齊整、莊嚴和浩大,路上來往不少人與她打過照麵,褚師潼沒選擇跟其中任何一位同行。


    清樂宮坐落於皇宮西北處,原本就是用來娛樂的歌舞之地,如今被皇後下令收拾了出來,用作今日二公主生辰宴會之地。


    宮門兩側的建築整齊而對稱,金碧輝煌的大屋頂耀著朝陽的光,朱紅的木製廊柱、寬闊潔白的漢白玉台階上身影浮動。


    宴會來客的座位分配的整整齊齊,後宮嬪妃,皇子皇女,皇親貴族,官宦攜其子女,所有人的位置早就是分配好的,褚師潼按著分配的位置坐下。


    在場各位都是提前到的,皇帝來了之後,這場宴會才算是正式開始。


    滿滿登登一殿的人,褚師潼知道今日自己的耳朵又要遭罪,王澤旭把自己的位置安排在了離皇帝近的地方,如此倒是方便,也多有不便。


    “陛下駕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褚師禦終於來了,他一襲龍袍高大威嚴走入殿中,殿內所有人都同時起身行禮。


    褚師禦視若無睹一路走至龍椅前坐下,才擺了擺手,道:“起來吧。”


    在座各位重新入席。


    褚師禦道:“今日是萱兒的生辰,也是家宴,各位無需拘束。”


    剛坐下的褚師潼又跟著眾人起身行禮。


    “謝陛下。”


    “免禮。”


    她已經很期待今天有多好玩了,隻是在她起身回眸之際,忽的瞧見了不遠處那一身紅衣的人影。


    褚師潼愣了愣,司景離不是答應過自己今日不來?為何又來了?


    司景離起身,兩人視線刹那間相撞,他遠遠看著褚師潼,似是因為褚師潼嚴肅的神色而愧疚的有些慌張。


    他似乎張口想解釋什麽,但因為相隔的有些遠,所以也隻能作罷。


    褚師潼見他難得愧疚不自在的樣子,便猜到司景離原本是不想與自己失約的,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又被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逼來了。


    褚師潼入座的時候便開始沉著臉思考,前世這場生辰宴司景離就是在的,他還險些在宴會上吃了大虧,得虧當初四公主回來了救下了司景離,否則司景離就要丟大人了。


    褚師潼在宴會上尋找著四公主的身影,可奇怪的是並未看到四公主的影子在宴席上,倒是無意看到了雲想容,雲想容今日打扮的也十分素淨,但難掩姿色。


    雖是母子,雲想容自始至終都未曾看過褚師潼一眼。


    趙恒今日也來了,人模狗樣的坐在席上,他身旁坐著一位精心裝扮的貌美女子,若是褚師潼願意多看兩眼就會發現,這位女子正是花喜樓的瑩兒姑娘。


    “碧水。”褚師潼小聲吩咐道:“去看看四公主來沒來,另外給司景離傳話,讓他切莫記得今日入口之物萬般小心,實在不行就走。”


    吩咐到這個地步,褚師潼還是不放心。


    “你去找王澤旭,讓他務必確保司景離入口的東西和用的東西不被任何人動過。”


    碧水立刻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絲竹樂響起,悠閑輕鬆的樂聲入耳,倒是讓這場荒唐宴更欲蓋彌彰了幾分。


    褚師禦居高臨下的掃了一遍坐席,實際上是在確定一下哪些人來了。


    “今日是萱兒的生辰,鏡兒沒從開元寺回來?”


    皇後道:“陛下,四公主連夜派人說寺廟近些日子香火甚旺,抽不出身,先給萱兒送來了賀禮,等年關宴上再給萱兒賠罪呢。”


    “如此。”褚師禦道:“那先看看鏡兒送了什麽好東西給萱兒吧。”


    皇後立刻吩咐道:“來人,把四公主的賀禮帶上來。”


    褚師潼在宴席上,臉色變了又變。


    她重生以來一直未曾幹擾過與褚師鏡有關的事,為何前世分明來了的宮宴,這一世褚師鏡卻未曾到來?


    若是司景離因為褚師鏡未曾露麵的出手相助,他該如何脫險?


    如今隻能希望王澤旭和碧水的提醒能讓司景離小心再小心了,不過這宴席要持續一整天,司景離再如何小心也是要用些東西的。


    褚師鏡送給二公主的禮物是一副自己作的畫,她常年在寺廟伴著青燈古佛,送這些東西也是正常的。


    宮女拉開卷軸,畫作上描繪的是梨花樹和喜鵲,應當是看見什麽就畫了什麽上去,


    褚師禦誇讚道:“鏡兒的畫技最近精進了不少,改日她來宮中之際你安排宮廷畫師與她切磋切磋。”


    皇後順承道:“臣妾遵旨。”


    “萱兒,鏡兒送你的字畫你可喜歡?”褚師禦問道。


    褚師萱作為今日生辰宴的主角,打扮的甚是華麗,頭上插滿琳琅滿目的金玉翡翠,連衣著都是明豔的嬌黃。


    隻可惜,她的麵容隨了她的母親,一雙上挑的柳葉眼看著精明又心機。


    她起身笑道:“回父皇,四妹妹送的,兒臣自然喜歡。”


    “喜歡就好。”褚師禦道:“王澤旭,把朕給萱兒的生辰禮送上來。”


    王澤旭上一秒還在碧水說話,下一秒立刻應聲。


    “奴才這就去。”


    出殿之前與褚師潼對視了一眼,碧水應該已經跟他說清楚了。


    沒多久,王澤旭帶著幾個小太監抬了一架屏風上來。


    屏風是金楠絲木打造的,屏麵並非用的絲綢,而是磨砂的水晶,上麵用金箔和玉鑲嵌成“梅、竹、蘭、菊”四副屏麵,一看便是價值不菲之物。


    褚師萱顯然十分中意這架屏風,立刻上前行了個大禮。


    “兒臣多謝父皇!”


    褚師禦點點頭,“起來吧,今日你生辰,無需多禮。”


    上午基本的進度就是送禮物,中午用膳,下午是欣賞歌舞或者公子小姐們表演一下才藝,到傍晚才可以自由敬酒談論,直到皇帝離開宴會才能結束,或者皇帝中途離開,宴會繼續,但規矩也不會如宮宴這般嚴格。


    褚師潼左邊是褚師絢,右邊是褚師楓。


    褚師楓小聲道:“小七,你可看到剛才二皇姐高興成什麽樣子啦?”


    褚師潼:“嗯。”


    “那屏風我之前見過,聽說是南召那邊過來的,最起碼值五千兩呢。”


    褚師潼:“......皇兄知道的真多。”


    皇後送上賀禮,賀禮是一柄通體碧綠如墨的玉如意。


    趁這時候,褚師楓拉著褚師潼說悄悄話,褚師潼不是很想搭理,但也沒什麽辦法,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隻能微笑著應聲。


    或許是因為離褚師禦太近了,沒多久就被察覺到了。


    褚師禦問道:“小七,老六,你們兩個說什麽悄悄話呢?”


    褚師潼沒吭聲,褚師楓笑嘻嘻說道:“父皇,兒臣正跟小七誇讚皇後娘娘送的玉如意呢。”


    褚師禦,“是這樣嗎?小七?”


    褚師潼露出笑容,道:“是,皇兄誇讚皇後娘娘送的玉如意成色極佳說他也想要一柄。”


    褚師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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