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叫跟蹤!是調查,調查!笨蛋!”


    旁邊的男人黑著臉小聲地糾正道。


    “哦哦,你!你調查我!你怎麽知道這些的!”


    延光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似乎對此並不打算隱瞞:


    “你的名字是南湘尋,這在一開始出示證件的時候我就看到了。”


    “但是,剛剛你出言指責我的時候,你旁邊這位同誌稱呼你為‘阿湘’而不是‘阿南’。”


    “通常來說,如果作為昵稱的話,這種叫法,對女孩子有些土氣,不應是首選。”


    “由此可以得出,你大概率是【無姓】——以自然物為姓氏的民族。”


    “你的真實姓氏很可能是‘湘’而不是‘南’。”


    “這讓我聯想到了一位故人,也就是八九年前報道了文華市特大殺人案抓捕現場的男記者阿湘。”


    “這裏不用解釋了吧,我猜你也事先看過了我的資料,我是這起案件的重要相關人物。”


    “總之,既然有頭緒,所以我就試探性地猜了一下。”


    “你!可你不是猜!你剛剛是直接說出來的!”南湘尋反駁道。


    “對啊,我故意那樣說的。”


    “猜錯了其實對我無所謂的,但如果剛好蒙對了,你的反應一定很特別吧?”


    “就可以以此反過來進行驗證了不是嗎?”


    南湘尋的腦子呆了一秒:


    (!?好,好像,是這個道理。)


    “但!其它還有……”


    “猜測你是軍校出身是看你年紀不大加上又習慣性地稱呼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我們大隊’。”


    “推測你的成績很好是因為我們紅國軍人都很聽命令,像你這樣被上司阻止了還敢繼續說的,通常自己都有點自傲的本事。”


    “說你剛加入不久則是基於你看起來不太成熟的言行所進行綜合考量後的推測。”


    “詳細跟你解釋實在是太麻煩,就直接告訴你最後讓我一錘定音的原因吧。”


    南湘尋屏息,麵前這個家夥還真是個能人。


    到底是什麽原因才讓他在短短幾秒鍾裏一下子看出這麽多信息……


    延光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緩緩說道:


    “因為之前新聞有提到某軍校一學生因成績優異被破格錄取為【正義執行委員會】的執行員。”


    “裏麵家庭成員成長經曆個人信息什麽的全都有,傳的老火了,傻子才不知道。”


    “啊?”


    南湘尋呆了兩秒鍾,隨後才知道自己被延光耍了:


    “你!”


    延光此時向著旁邊的老大伸出了自己的手,鄭重地握了一下:


    “我這裏剛剛也重新考慮了一下:可以答應你們龍頭的要求,認真參與。”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希望他也說話算話。”


    之後又朝南湘尋,露出大男孩的笑容:


    “順帶提一下,雖然第一印象可能不太好,但是這件事還是得說清楚——”


    “我的確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壞人。”


    他那個標誌性的笑容,看起來既開朗又陽光。


    南湘尋還想說些什麽,但是被老大瞪了一眼,便不敢吭聲了。


    “可以了,延光選手,歡迎你作為推薦人來參加本次【正義執行委員會】的顧問海選。”


    ——————


    轎車的車載電台播報著今天的新聞。


    延光此時坐在後座,腦袋頹然靠在車窗玻璃上,眼睛卻一刻也不消停,像是在搜集訊息一樣到處觀察著。


    由於剛剛的小口角,車裏的三個人全都一言不發。


    氣氛十分尷尬,老大隻能時不時地調整一下電台,試圖找一個口播小品來緩和一下氣氛:


    “聯邦國12月28日上午,向我國發動【災厄宣判】,昨日下午15:45分,聯邦軍軍艦於我國警戒海域附近遊蕩,遭到我軍威懾性開火驅離。”


    “對此,我國【正義執行委員會】龍岩首長表示:聯邦國應立刻停止濫用【正義名義】的行為,紅國維護領海與國民安全的決心毋庸置疑……”


    然而直到最後也沒能找到段子,幾人就這樣沉默著到達了目的地。


    下車,上樓,開門,來到了海選現場。


    一間紅色為主的會議室,中間放著巨大的紅木桌子,牆麵上印著碩大的金字:


    “共存、共進、共興”。


    而此刻,現場所有能坐人的位置早已經全部滿席,全國的【正義學】精英坐在一起也不過三十人。


    延光粗略地掃了一眼——


    有個男的梳著中分,穿得整整齊齊,坐在大門口最近的位置。


    他麵帶微笑,看起來十分自信的模樣,還自來熟地衝著延光點頭。


    還有個女生戴著眼鏡低著頭一言不發,似乎很有些緊張。


    還有幾位身體上帶著一些動物的特征——也就是少數人族。


    這些人注意到中途有人闖入,身上那些特征也隨之作出反應。


    有個女生雖然背對著他,但是鹿耳卻在微微傾斜抖動。


    還有個男生則是翕動顯然和人類不同的鼻子嗅聞。


    另外還有些甚至已經露出了一口尖牙,不知是獰笑還是示威……


    最後則是一些沒什麽反應的類型。


    想必對他們來說,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和此刻海選即將開始這件事相比完全無所謂吧。


    那此刻唯一一個站在多媒體屏幕前方的人已經不必多想,肯定就是這場海選的主持者了。


    “這裏還有一位選手參加海選。延光,那邊有凳子,你搬一個和大家擠一擠吧。”


    “好。”


    帶他過來的男人隨手指了指牆角邊上摞在一起的塑料凳。


    延光過去搬了凳子,巡視了一圈之後,選擇了坐在離評委最遠的那幾個人旁邊。


    挑在這裏入座坐自然是有原因的。


    別人怎麽看不知道,但延光眼裏的龍岩,是個十足的子女控。


    從小到大,延光一直都想擺脫龍岩對自己的溺愛,證明自己可以不依賴他獨立生活。


    但很無奈,自己大學的專業哪怕是實習的工作也不好找。


    而一直想讓他“子承父業”的龍岩見狀又總是打電話過來,鼓勵他嚐試自己單位的選拔。


    延光隻是煩不過,才被迫投了資料,卻沒想到一選二選竟然都通過了。


    本來是不打算參加最後的麵試的。


    但龍岩這一個月來三天兩頭地勸說,也讓延光實在受不了了。


    這才打算來“認真地糊弄糊弄”。


    延光一定會全力讓自己落選!


    隻要讓龍岩看到自己“竭盡全力,心有不甘”,掉著眼淚說自己“再也不參加這種海選了”的模樣。


    他肯定會心生憐愛,覺得延光不適合這一行,從而放過延光的。


    不過,既然答應了龍岩的要求要“全力以赴”,也不能全程沒有任何表現。


    但必須在有所表現的前提下,給評委留下最少的印象才行。


    這就是他選擇坐在遠處的理由。


    延光看了眼坐在最前方的“中分”和“鹿耳”。


    那自信滿滿,遊刃有餘的模樣,一定是會在海選裏大顯身手的人。


    他內心裏暗暗告訴自己:絕不能和這倆人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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