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頭是利用了你轉移注意力。但是為什麽不給你呢……不是不相信你,是咱們還沒結婚。你遲早要返城的,結婚前你是你我是我,送你的就是你的,你賺的還是你的。這對我來說也一樣。等結了婚,我們不是獨立個體,而是完整一體,財產自然合歸一處。”


    結婚前一股腦熱,很信任對方,把一切交給對方……


    許灼吃過天大的虧,不會吃第二次。


    許若穀一聽到“返城”,仿佛泄掉了心氣似的。


    “今天我想睡這裏。”她道。


    “你睡這裏,全爺爺那裏怎麽交代?村裏這麽多人看著呢。”


    沒有結婚擅自留夜,這種事在未來開放的年代,在有原生家庭的背景下,都是很忌諱的事,更何況是這個很保守的時代。


    兩人出門挽著手,這已經是極其被議論的行為了。


    “那我走?”


    “陪陪我吧,今天我想你留下來多陪我一會兒……晚點回去也行,但不能留夜,雖然我也很想抱著你睡。誰不想抱著這麽一個外在漂亮,內在美麗,身材瘦不露骨、腴不露肉,膚色白皙的女朋友睡覺。不是不想,是不能啊……”頓了頓,許灼道:“馬上,我有自己的戶口本了。”


    好一會,許若穀道:“嗯,獨立出來就好。”


    到了臥室,她打開白熾燈,拿起茶葉撒入搪瓷杯,衝入熱水。


    隨後自顧自地坐到床裏頭,關上蚊帳,背靠牆壁看起了筆記本。


    從那時候跳水相遇,到現在一個多月,筆記本已快寫完。


    她看了眼許灼背影,悄悄換上另一本筆記本,抽出鉛筆。


    翻開紙頁,這筆記本也用了不少。


    指甲偶爾路過的幾頁,是一道熟悉人影的動態素描像——人麵色平靜,眼睛明亮敏銳,神色深沉平和地看向一處,看人影嘴微微張開和手勢,似乎是正在氣定神閑地指點江山,門前則放著中號,大號,特大號三個瓶子。


    類似的素描畫整本都是,但畫的主角似乎隻有一個。


    素描顏色的深淺,光影,透視都極強。


    其中尤其是顏色深淺和光影的結合,讓畫衝擊力極強。


    深淺和透視又結合極好,畫麵空間展現無比突出。


    兩種特質強強結合,這讓素描畫有種無法言說的爆炸般的張力。


    啪!


    許若穀開始畫沒多久,在背對著她寫東西的許灼猛拍自己。


    “你來床上吧。”她道:“你這兒蚊子多得能扛人走。”


    許灼無奈道:“你是不是傻。”


    說完,他拿起桌角的盒子打開,取出裏麵放著的自製蚊香。


    用洋煤頭點著後,夾在酒瓶上。


    隨著略帶辣嗆的絲絲清香味飄出,屋子裏的各種蟲子肉眼可見往外跑。


    蚊子什麽的,沒一會兒就像下雨往下掉。


    “這東西效果這麽好?”許若穀瞧著震驚。


    “因為裏麵放了龜甲粉,那天咱們一起做的,忘了?甲魚和蚊子應該是天敵,龜甲燃燒物祛除蚊子極為好用。艾草和別的也有驅蚊和驅蟲效果。”


    “哦~原來是這樣……這東西一定很好賣。”


    “不然,這東西成本價太貴了,我感覺都是在燒錢。”


    “那不能,這個好用啊,有錢人買蚊香求個安靜,這又不要用票。”


    “現在不是沒蚊香。三七年華夏化學工業社推出了第一款三星牌蚊香,四九年海城市提出了滅蚊防疫,蚊香的使用就是重點之一。五零年代開始,蚊香就在華夏各大城市裏廣泛使用。海城號稱大易城,挨著海城,市裏麵蚊香和電風扇也不算少。鄉下這地方,老許家這樣一屋子人口太多的不算少。很多人都會在院子裏或者門前水泥場放蚊帳床,根本不要電風扇和蚊香。”


    “鄉下的確蚊香使用量少,可這不正好是機會麽?”


    “鞋廠派兩個人去非洲考察。回來後一個人哭喪著臉說,完了,那裏沒有一個人穿鞋。另一個人興奮說,太好了,那裏人都不穿鞋。”


    “毫無疑問,我就是後麵這個……”


    “大聰明。”


    “你說什麽?嗯?給你個機會重新組織語言。”


    許若穀快速下床,從後麵掐住許灼的脖子。


    緊密相處時間太長,她很清楚許灼這狗嘴吐不出象牙。


    什麽“大聰明”“小可愛”“臥龍鳳雛”“相互比肩”之類的,都是反話。


    “鞋子這種基礎的東西,但凡有點手藝都不會不做。真實情況是都不穿鞋的話,不是做不出來,是沒需求。或者說,當地市場池子裏資源匱乏,不足以支撐這種剛需。上層市場會做鞋子的不止你一家,難道就你聰明發現了市場?前者是典型的現實主義,後者是典型的烏托邦主義。這種二極管,非此即彼的,我本質都不讚同。要大膽猜測,小心嚐試,仔細求證。”


    “巧舌如簧,我就不該給你解釋機會。”


    許若穀被說得沒脾氣,但心底又很不服氣。


    退一步放過吧,實在不甘心。


    和許灼桃這王八蛋正兒八經講道理,她就沒贏過一次。


    想到這,她直接裸絞錮住許灼脖子。


    “誒誒誒……”


    許灼沒想到這精神病會突然發瘋,勒得他要斷氣了。


    連忙拍手求饒。


    可惜,許若穀並不知道這種規矩。


    直到她感受到許灼這無力模樣,才泄了不爽的氣,哼了聲扭頭離開。


    隻是她才轉身,就被許灼快速站起來從後麵抱住。


    象征性掙紮兩下,就被任由抱著。


    結果許灼卻是一鬆,賤兮兮說道:“你怎麽不反抗?你反抗呀,你快反抗呀,你越反抗我越興奮。”


    許若穀快氣死了,直接反手給了他一肘子。


    “誒唷……”


    “賤……呀!”


    許若穀才罵了句,就被許灼從後麵抱著,一下挺了起來。


    慌忙中她本能叫了一下。


    許灼嘿嘿道:“你叫啊,你叫啊,叫破喉嚨也沒人來救你……”


    砰砰砰!


    還沒說完,外門被拍響,許灼立馬放下人去開門。


    許若穀臉上閃過一絲陰沉。


    摸了摸剛被抱住的腰肚,整理了下衣服跟上。


    門外,一群人站著。


    為首的是個穿著工裝的短發溫柔女同誌。


    “華同誌啊,這麽晚來稀客啊。”許灼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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