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中考結束。


    仿佛一望無際的平原,處處長滿水稻和各種農作物。


    這是肥沃的江南田野。


    太陽還沒起時,人們就要起床洗漱,開始一天辛勤勞作。


    天授村雙橋巷三十六號,偌大的江南四合院,東屋房門被敲響。


    許灼揉眼起床,哈欠連天,多少有些無奈。


    開門是中庭,端著茶缸背著毛巾,來到角落擰開水龍頭洗漱。


    旁邊還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幾個。


    身旁三十來歲的男人,許灼老爹許平鳳刷完牙洗好臉,拍了拍許灼肩頭:“我說阿桃,別一放假骨頭就鬆了,豬和兔子的草勤快點。”


    許灼剛刷好牙,吐完漱口水道:“那我讓許燁去。”


    “我跟你說話呢。”


    “長子如父,你說的嘛,我勤快也不能讓親弟弟懶啊。”


    “他長身體。”


    “嗯,我就不長了。”


    “你是老大,總要多為父母分擔些的。”


    “你是父母,總要為子女分擔些的。”


    啪!


    許平鳳把搪瓷缸杯往地上一砸,指著許灼鼻子怒道:“我說一句你頂一句,小棺材,你故意找茬是吧。”


    “喲~喲喲喲~你能耐了?”許灼看著放下漱口杯道:“爺爺說不讀就不讀了,昨天怎沒見你放個屁?我考了整個五村唯一一個重點高中!讓全家起早貪黑包括我,去養個普高?你拿我當什麽?你不是要打嗎?來,往這打,打死我!”


    許平鳳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皮帶。


    “老二!”


    旁邊正洗漱的北屋老大許平龍,西屋老三許平呈連忙跑過來拉住。


    剩下大堂哥許新,二堂哥許相,四堂妹許小暖連忙過來把許灼拉起,將其護在身後往外帶。


    “小畜生你過來!看老子打不死你!”


    “老二,說兩句又不掉塊肉,你這脾氣怎麽這麽爆。”


    “說不過就動手誰不會!許老二你——過來啊!”


    “草!”


    暴怒許平鳳掙脫束縛朝南屋前廳猛衝。


    可到時,其他人正吃飯,哪有許灼身影。


    “小棺材人呢。”


    後麵衝過來的許平龍道:“老二,坐下。這件事就算是阿桃的錯,你就沒有一點問題嗎?阿桃這次差點連高中都沒考上,為了誰?以後世道肯定是讀書人的世道,你想讓阿桃一輩子土裏刨食嗎?”


    許平鳳鼻子噴著粗氣道:“這年頭誰都家裏條件有限,咱家這麽多張嘴,為啥還有點油水?不就因為咱們人多團結嗎?老大,新新以後肯定要當官的,現在咱們全家努力推上去,回頭再拉小燁一把,家裏這不就能接上了嘛?”


    許平龍皺了皺眉。


    按照表現來看,自己大兒子許新比許灼好不少。


    可許新平時不需要幹活,隻要讀書,成績也就中遊。


    再看許灼,讀書時間可憐,可成績仍舊不算差。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在門口,原來是村委主任張誌強。


    許平龍笑著招呼:“張主任您還沒吃飯吧?來……”


    “都什麽年代了還吃飯?我戒了。”張誌強黑著臉道:“管管你們家阿桃吧,小小年紀不學好,和人家許知青鑽甜粟地不說,還被發現了。”


    此言一出,許家皆驚。


    本應暴怒的許平鳳聞言,卻是臉色一白。


    這年頭流氓罪可不是開玩笑的。


    卻說許灼已在許新許相掩護下,逃出了家門,一溜煙跑出老遠。


    鄉間土路一邊是稻野,一邊是河流。


    稻野裏晨霧彌漫,可見成群的白鷺麻雀還有墳墓等,不見活人。


    “這特麽姓許的全家能拚出半個好人嘛。”


    許灼穿著解放鞋,罵罵咧咧走出了三五裏。


    人家穿越,就算不是異界,也是古代,利用天賦與認知呼風喚雨。


    他呢,不是重生,隻是穿越到了這個落後愚昧的時代。


    關鍵是他對這時代不感興趣,從沒研究過。


    隻知道這年頭大學生金貴,讀書是唯一出路。


    雖說以前他是學渣,可如今考試恢複沒兩年,教育體係也簡單。


    本以為能一路綠燈入重點,誰想許平鳳這老登家族觀念這麽強。


    竟要犧牲他,上供許新,下養許燁。


    不是,他就活該苦逼被犧牲壓榨嗎?


    時代不同,他無法理解這種東西。


    正走著,他眼角忽然掃到一道白影,轉瞬消失。


    嘭!


    還以為是幻覺,但緊接著巨大水響傳來,他想也不想,邊跑便脫了鞋子,來到河邊跳起來,一個猛子紮入。


    初夏清晨的河水頗為寒冷。


    入水後為了找人,不得不睜開眼。


    睜開一次後,巨大酸澀刺著眼睛,讓他下意識秒睜秒閉。


    可想到救人如救火,爭分奪秒,他暗暗咬牙強行開眼。


    很快,他就看到了水中人影,連忙閉上眼遊過去。


    觸碰到衣服時,往自己身邊拉,接著便是一抓。


    頓時,入手觸感一片柔軟,但很快對方便掙紮起來。


    這很正常,不小心溺水的人會本能地掙紮。


    這也是很多人救人不成,反搭上自己的原因。


    許灼在水中死死抓住剛碰到的軀體,不管三七二十八死死抱著。


    隨後蹬著腳朝岸邊遊去。


    很快便來到了土岸邊,靠近邊緣的河淺,底下土硬。


    他帶著人冒出半截身子後,長長吐出一口氣,心髒狂跳,已幾乎卸力。


    “你沒事……嗯?是你?”


    懷中人穿著白襯衫,膚色白得近乎沒什麽血色,頭發蓋滿臉孔。


    撥開後露出了鵝蛋臉,平眉丹鳳眼。


    這人他認得,下來插隊的知青,和她同姓,今年十九,叫許若穀。


    關鍵是這人脾氣很差,平時話也少,對人沒好臉色。


    不論對誰,都像是要債似的。


    私下裏,村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女知青有精神病。


    不僅曾割腕過,甚至還撞過牆。


    許灼因為她這符合穿越前審美的外貌,曾在不遠處觀察過幾次。


    隻是那幾次他就確定,這許若穀有重度抑鬱症。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是不慎落水,而是自殺。


    此刻,許若穀冷冷看著他,忽然伸手掐他眼珠。


    他連忙護著。


    不想就這麽一護,許若穀一個衝遊出三五米,往四五米深的河心紮去。


    “臥槽!”


    許灼不能見死不救,忍著發麻的頭皮,拖著疲憊身體一個縱躍跟上。


    很快,他又把人抓住,並使出渾身力氣拖到了岸邊。


    “放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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