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官道的途中可經過一個集市,那集市不大,每逢初三、十三、二十三才會多些人來。老者自傷了腿便沒再來過,這都幾年光景了,要說現今集市什麽情形也實在是說不清楚。


    老者說集市以前便沒有客棧住所,若要尋個落腳的地兒便都去“頭道嶺子”村,兩處相隔不過兩炷香的時間。村民向來敦厚樸實,即便拿不出一角半分的也能住上一宿的。


    按此前計劃現已提前了有幾個時辰,到了驛站也不過晌午時分,幾人雖近乎一夜未睡卻還是覺得趕路要緊,倒是經過集市還是要好好吃上一頓的。


    借著解手的空檔,六子拉著大龍走到一邊,悄聲說道。“大龍哥,你說這次回去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在源哥身邊伺候了?”


    大龍自是明白六子的心情,可若說伺候想必都沒有柱子那般仔細。“弟弟,那你又是什麽打算?”


    六子皺起眉想了想,一臉惆悵的說道。“我哪裏有什麽打算,自是要聽師父的安排,我本就是外院的,就因這次南下才被調至源哥的身邊。”


    大龍點點頭,按照章府的規矩也應是這樣。“問過源哥嗎?”


    “沒問過,也不敢去問。”六子歎口氣,“我就是舍不得源哥,跟在他身邊很是放鬆舒心。”


    “你若不便說,那我也可以去問下源哥。”大龍剛要拍拍六子的肩膀,抬起的手立馬收了回去。手上髒的很,可別叫他再聞到些什麽異味。


    “不行,你可別去問。”六子連忙說道,“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一想到回去心裏就煩悶的很,我信你才和你講的。”


    大龍薅了一把身邊樹葉擦了擦手,又呲牙笑道。“你要覺得和我講了就不煩了,那還不好說,多和我說說便是了。要是煩的不行,你就打我一頓解解氣。”


    六子聽罷覺得更煩了,自己笨沒想到還有個人更笨。見到源哥他們三人也解完手回來,也不便再和大龍繼續說下去了,這回自己是知道了,怎麽說了也是白說,若日後都少見些也許會更好,省的自己一個人老是胡思亂想的。


    集市這條街果真不大,一眼望過去便看到了頭。街的一側倒是有幾個鋪麵可卻都上了門板,幾個擺攤的小販無非是售賣些鍋碗農具,連個茶水鋪子都沒看到。冷冷清清的街上加上清源幾人也不過才十幾個人而已。


    德文問過一旁的小販才知今日是四月二十四,昨天才是趕集的日子,現今也不知道怎麽了人是越來越少了。這街的盡頭常年開著一家粥鋪,那可算是這片最大的館子了。


    鋪子裏收拾的倒也幹淨。掌櫃的看上去四十多歲,幹瘦的臉上氣色還是不錯,穿著一身藏色的長衫正悠閑的喝著茶。掌櫃的見一下子進來這麽多人,忙笑嗬嗬的迎過來。


    “幾位,可是趕巧了,剛剛煮好的熱粥。”掌櫃的說道。


    “還有什麽吃食,店家不妨也一並弄些來。”德文看到貨架上擺放著一罐罐的酒,又笑嗬嗬的說道,“即是有酒,自是也有能下酒的菜了。”


    掌櫃一聽這話可是高興的很,滿臉堆笑的說道。“雖不是什麽好酒,但味道正經不錯,幾位慢坐,我這就去張羅幾個下酒菜。”


    真是見到熱乎東西了,就連麟祺都兩眼放光,端起碗一邊吹著熱氣,一邊唏哩呼嚕的吃起來,什麽大肘子,糖醋魚哪裏比得上眼前這碗熱氣騰騰的包穀粥,就連碟子裏黑乎乎的醬豆子都是人間美味。


    隨著後廚沒了響動,掌櫃忙不迭的捧起酒壇子,一個不過十二三的夥計也端著食盤走了出來。


    可是好久沒客人點菜了,掌櫃的生怕怠慢了這幾位食客,今天的菜量也是格外的大些。


    清源見麟祺正盯著自己碗中的酒。這酒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平日裏都不曾叫他喝上一口,現今更是不可以的。


    “少爺這是也想喝一口?”德文笑道。


    “可不能慣了他。”清源夾起一筷野菜放在麟祺的碗中,“想吃啥都行,就是別沾了這酒就成。”


    “源哥,這酒有些辣,您和德文哥就少喝兩口。”大龍喝下一口,這酒可是有些辣嗓子,趕忙又夾了口菜吃。


    清源本就品不出什麽滋味,平日裏喝些也都是憑著心情,又見德文喝下一口後也立時皺起了眉,哎,自己也就別去逞能了,倒不如多吃些菜為好。


    大龍見六子也喝上一口,忙低聲問道。“咋樣,可還喝得慣?”


    “是有些辣,我不會喝酒,也品不出什麽滋味來。”六子違心的搖搖頭,這酒的味道還行,度數比李安拿的還要低些。臨行前師父可一再交待此行重任在身,酒能誤事切不可貪杯。


    六子看著碗中的酒沒再言語。那日和李安之所以會被源哥訓斥,真正的罪魁禍首便是這酒;府裏規矩之一便是值夜巡視之人不可飲酒,平日李安說的那些葷話,自己早都聽習慣了,屋裏三個人也沒少比過大小,出過雄汁兒。


    那日夜裏自己同李安可沒少喝,雖說當時和源哥說的也不是假話,卻真是不敢將夜裏喝酒的事說出來。師父若是知道了,自己也不過挨一頓板子,可是李安卻要被趕出府去,想想他也是仗義,寧可被趕出府也要將實話說與源哥,要不是自己攔著指不定又會如何,這人情自是欠他一個。


    麟祺吃得可是飽。哼,自己就想嚐一口也不行,這三個人倒是喝的五迷三道的,大龍哥明明說那酒辣還不是喝了好幾碗,“哥”與德文哥才喝了幾口便已紅了臉,沒一個好玩意。起身便往鋪子外走去,與其聞著這酒臭味還不如出去消消食的好。


    六子此時也正坐的煎熬,他們幾人喝的也正盡興,自己哪裏敢多加言語,見少爺正往出走便立馬也跟了上去。


    天空上滿是黑壓壓的烏雲,不時刮起一陣陣的涼風,那幾個小販早就收拾好攤子往家趕了,現今這街上便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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