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正堂便順著連廊向後院走去。老王夫婦此時正在院中閑聊,看著二太太幾人進來忙起身施禮。


    “少爺現在可在午睡?”陳媽問道。


    “少爺這幾日早起早睡,白日裏不曾午睡。”老王回道。


    王婆子說這幾日少爺就是這樣,也不哭鬧一坐便是幾個時辰,這是幾年來從來未發生過的事。


    透過窗子清源見麟祺坐在桌邊一動不動,雙眼微閉,似乎已陷入冥想之中,隻是眼皮下的雙眸快速的轉動著。


    麟祺這孩子發黑膚白,額闊頰窄,鼻挺唇薄,放在桌上的雙手也是修長整潔;那唇邊淡淡的胡須,頸間微凸的喉結,卻真是與其他十七八歲少年無二。


    清源並未看到些許異樣,忽然感覺到頭暈,眼中也不傳來一陣刺痛感,胸中血氣不停地翻湧,忙緊閉雙眼定了定心神,心中默念起“靜心咒”,能感覺到額頭上顯出了汗水,那扶著窗台的手似乎也有些打顫。


    這是怎麽了?許是自進府後就沒閑著,連日來的忙碌似是叫身體吃不消了。


    片刻,清源緩緩睜開雙眼再次看向屋內,麟祺悄無聲息的已經躺在了火炕上。


    宋先生得知章四爺想要為少爺診療,這心裏可是說不出的喜悅,忙叫自家夫人去準備飯菜,這邊吩咐德文泡好茶水。這壓在心裏多年的煩悶瞬間爽利許多,自己一定要和四爺好好聊聊。


    清源自是快人快語,宋先生,不知道您對少爺這病症了解多少,若侄兒他所患之疾非實症,小源雖能力淺薄但也願意一試。


    宋先生得知麟祺患病還是老爺清仁吊唁回來。


    從醫數載,這患有癲狂之症的病患也是看了不少,那些脈象雜亂無章,身體表內症狀均是十分明顯;當時少爺發病的厲害,一兩個人不能近身,可給我的第一個印象便是,少爺雖是癲狂但卻與其他不同,眼中依舊一片清澈。待我把脈之後,少爺的脈象也是沉穩有力,直至今日他的脈象也無任何變化,隻是不知何故少爺體內脈絡似乎各自為政,毫無相輔之感。


    再則說少爺神智受損,可他並無眼神呆滯、麵色無華晦暗、形體羸弱、反應遲鈍之狀,更未出現精神萎靡、意識模糊錯亂;反觀這麽多年少爺髒器未有衰竭,身體發育機能也未曾停滯,其男子體征十足的顯著。八年裏雖是未曾說話,可前幾日竟能清晰說出“娘”字,這實在叫人無法判定出根源。


    就單說少爺八年來身體發育未有停滯之事,也使自己覺得此症絕非神智受損。我現能說出少爺的狀況便是嗜睡,偶發狂怒。


    哎,多年來隻恨自己醫術不精,翻遍各種醫書未能找到相似病例,更沒有找到治療的法子。因三太太之顧,前些日子裏,我也用“周天懸壺術”的法子多次檢驗了少爺的唾液和尿液,均是沒有任何結果,在家師的隨診記錄中也未發現相似病例。


    宋先生說的有些激動,拿起茶碗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清源聽的也是一頭霧水,這無論實虛之症,根源不在表就是在裏,如宋先生所言麟祺那小子倒像個沒事人一般。


    “四爺,您可曾看出些什麽?”宋先生看出清源在想著什麽,便問道。


    “我也未發現麟祺有‘癔病’的症狀。”清源想了想,“我打算請先生配置安神湯給他服下,準備用術法再好好查看一下。”


    “四爺不知,章少爺對草藥味道極其敏感,吃食內若經草藥烹煮過,也是斷然不吃一口的。”宋先生實話。


    “那這幾年又是怎樣調理的?”清源一愣,這倒是怪事了。


    “我所知少爺這幾年不曾喝過一滴湯藥。”宋先生無奈的笑笑,“也未見過少爺身體有其他不適症狀。”


    “這麽多年麟祺沒有染過什麽風寒濕熱?”清源越發好奇。


    “從未有過,許是老王夫婦照顧的仔細吧。”宋先生言語中極其的肯定。


    “我這侄兒也是怪異,宋先生,那有無其他辦法使他入睡嗎”清源想了想,便又問道,“迷香可行?”


    “四爺,這迷香用曼陀羅粉製成,用於一時迷惑人心尚可,未必會使人昏迷沉睡,少爺身子特殊,恐怕用了迷香會叫他更為亢奮。”德文一旁忙說道。


    “為何要叫少爺入睡才可使用術法?”宋先生不解。


    “原是不必大費周章,若能安靜不動也可,可麟祺不同常人,隨時皆可有狂躁發作,我倒也想過直接綁了又怕叫二嫂傷心。”清源如實說道。


    “還請四爺賜教。”宋先生拱手問道,“您施展術法之時,可許旁人在場?”


    “鬼物邪祟陰氣極重亦可取人性命,因此才會清場免生事端。”清源解釋著,“宋先生可是想到什麽?”


    “要讓少爺入睡亦可施針在穴位,隻是須有人在側隨時調整針的深淺。”宋先生說出個法子。


    “恩,這是再好不過的了。”清源一聽大喜,“若叫人在場我也隻需提前下點功夫而已。”


    “好,若是這樣,趁其入睡時我即可施針,應該是會叫二太太少些擔憂。”宋先生也覺得此法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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