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府,翠竹院。


    秋末的風已有了絲絲涼意,吹過院中的翠竹,沙沙作響,似在輕吟著府中的瑣碎日常。


    屋內,雕花桌案上堆滿了琳琅滿目的禮物,在暖黃的日光下,折射出或金燦、或柔亮的光。


    柳清漪身著一襲月白綾羅長裙,外披淺碧色薄紗披風,烏發鬆鬆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白皙頸邊。


    她黛眉微蹙,看著滿桌禮物,無奈地抬手扶額,心下暗忖自己這是又捅了馬蜂窩啊,不過嘴角卻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知曉這是各房姨娘的“別樣心思”在作祟。


    丫鬟如意站在一旁,身著鵝黃短衫,蔥綠裙裳,瞧著這陣仗,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滿是促狹,嘴上不走心地誇讚道:“錢姨娘還是一如既往大手筆,這金晃晃的,晃得人眼都花了。”


    柳清漪抬眸,無語地瞥她一眼,故作嗔怪道:“你這丫頭,如今是越發大膽了,竟學會瞧熱鬧不嫌事兒大了。”


    如意趕忙福了福身,臉上笑意卻不減,眼睛亮晶晶說道:“夫人恕罪,奴婢可不敢。”


    說著,她移步湊近柳清漪,繪聲繪色描述起各房那邊的情形,雙手比劃著,神情極為生動,“夫人您是沒瞧見,趙姨娘差人送書來時,那叫一個鄭重,反複叮囑要輕拿輕放,好似裏頭裝的不是書,是稀世珍寶哩,不過呀,那輿圖類的書,市麵上可真難見,趙姨娘也是費了心思。”


    柳清漪聽得津津有味,玉手隨意撥弄著桌上禮物,邊聽邊盤點。


    趙姨娘送的書籍整整齊齊摞著,那幾本輿圖,紙張泛黃,透著古樸氣息,定是尋了許久才得;


    錢姨娘的大金餅,沉甸甸地臥在錦盒裏,映得滿室生輝;


    孫姨娘的大氅,絨毛厚實柔軟,觸手溫熱,樣式素雅精致,入冬披上定是暖融融的;


    李姨娘的藥茶,裝在雕花梨木盒裏,打開便有股清幽藥香彌漫,還特意點明是範三七的心意,透著親昵;


    周姨娘的暖手爐,小巧玲瓏,爐身上刻著梅枝傲雪圖,精致非常;


    吳姨娘送的上等蜀錦,色彩明豔絢麗,紋路細膩,在光下流光溢彩,盡顯奢華。


    鄭姨娘、王姨娘按約送來的銀兩,裝在荷包裏,沉甸甸的,是鋪子入股的誠意。


    最有趣的當屬胡姨娘的禮物,那嬰兒金項圈,做工精巧,小鈴鐺綴在圈上,稍一動便清脆作響。


    柳清漪見狀,樂不可支,眼眸彎成月牙兒,打趣道:“這胡姨娘,整日在學堂與那幫孩子相處,怕是母愛泛濫得厲害,等年後夫君聿恒回來,範府怕是又要添丁進口咯。”


    如意看著柳清漪,待她盤點完,輕聲問道:“夫人,這些可要收起來?再者,是否得回禮呀,各房姨娘可都盼著回音呢。”


    柳清漪起身,理了理披風,思量片刻,淺笑道:“收起來吧,都安置妥帖些。


    各房呢,就送個一樣的玉如意過去,你且告知她們,心意我都好好收下了,新年將至,願大家往後都心想事成。”


    說罷,她踱步至窗前,望著翠竹搖曳,目光悠悠,想著這深宅大院裏,雖瑣事紛擾,倒也不乏這些暖心“插曲”,日子總歸是有滋有味的。


    如意脆聲應下,便忙著去收拾安排。


    她剛邁出翠竹院的門,沒承想與匆匆趕來的張媽撞了個滿懷。


    “哎喲!”張媽慘叫一聲,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手中帕子也飄落在塵埃。


    如意定睛一看,驚得瞪大了雙眼,心下暗忖,這張媽是青雲學堂小廚房的,素日裏做事穩穩當當,今日怎這般慌張,難不成學堂那邊出了大亂子?


    她不敢多做揣測,忙不迭轉身,快步返回屋內通報:“夫人,張媽從學堂那邊趕來,神色慌張,怕是出事了。”


    柳清漪正端坐於榻上,聞言,她黛眉輕挑,朱唇微啟:“快請張媽進來,讓她莫急,慢慢說。”


    張媽一踏入屋內,瞧見柳清漪,仿若溺水之人尋到浮木,眼眶泛紅,也顧不得額頭上撞出的疼痛,急急忙忙開口:“夫人呐,可不得了啦!


    青雲學堂那邊,趙家的小公子和咱家京墨小少爺打起來了,老奴也沒瞧清是咋鬧起來的,隻曉得京墨少爺下手重,把人揍得鼻青臉腫,這可咋跟趙府交代喲。”


    說話間,雙手絞著衣角,滿臉憂色。


    柳清漪心下猛地一揪,猶如亂麻纏心,可麵上仍鎮定自若,起身輕拍張媽肩頭,柔聲道:“張媽,莫慌,咱們先去瞧瞧。”


    那沉穩模樣,恰似春日暖陽,驅散了張媽滿心惶恐,張媽重重點頭,跟著柳清漪往青雲院落快步走去。


    一路上,秋風拂過,路旁花叢中殘花瑟瑟,似也在為這突發之事輕歎。


    柳清漪心內暗忖,自己這身份著實尷尬,身為夫子,又是範家主母,京墨闖禍,責任無論如何都撇不清。


    可她深知京墨品性純良,斷不會無故滋事,隻是旁人未必肯信。


    待趕到青雲學堂,隻見孩子們分立兩列,仿若對陣兩軍。


    一列是外頭新來的孩童,個個錦衣華服,佩玉係帶,家世不凡,眼眸中透著好奇與驕矜;


    另一列是範府自家孩子,神色或憤懣或擔憂。


    隊列中間,範京墨小臉漲紅,恰似發怒的小獸,雙拳緊握,怒目瞪著對麵的趙奎。


    趙奎鼻青臉腫,衣衫淩亂,嘴角雖掛著逞強的狠話,卻因一旁蔣睿城的阻攔,不敢肆意妄為,隻叫嚷著:“範京墨,你敢打我,等著瞧,我定讓我爹收拾你!”


    範京墨仿若未聞,咬牙切齒道:“你再敢胡言亂語,欺負人,見你一次打一次!”


    蔣睿城滿臉無奈,雙手攤開,嘟囔著:“這倆小祖宗,勸都勸不住。”


    見柳清漪來了,蔣睿城長舒一口氣,如釋重負,柳清漪衝他微微頷首致歉。


    她蓮步輕移,裙擺輕搖,行至兩人中間,神色凝重,俯身仔細查看趙奎傷勢,見隻是皮外傷,悄然鬆了口氣,暗中自空間取出一罐藥膏,藏於袖間,不動聲色地為趙奎塗抹。


    邊塗邊溫言:“疼了吧,孩子,忍著些。”


    趙奎抬眸,望著柳清漪那關切模樣,仿若瞧見已逝的娘親,心頭怒火瞬間熄滅,戾氣盡消,乖乖站著,再無先前囂張。


    柳清漪起身,看向範京墨,範京墨先是低頭,麵露愧疚,片刻後又倔強抬頭,直視柳清漪,似在表明自己並未做錯。


    柳清漪柳眉輕蹙,肅然道:“京墨,為何打人,你且說來。”


    不待範京墨開口,趙奎身形一縮,頭埋得更低,神色慌張。


    柳清漪心下了然,轉身對蔣睿城、張旭等夫子輕聲道:“勞煩幾位,帶其他孩子回學堂繼續課業,讓這倆孩子留下。”


    眾孩童滿臉遺憾,一步三回頭,元瑤躊躇不前,欲言又止,蔣睿城心領神會,側身擋住她視線,元瑤感激一笑,隨眾人離去。


    待現場隻剩柳清漪三人,範京墨忿忿不平訴說起來:“夫子,他欺負元瑤妹妹,元瑤正和淩霄哥哥探討學問,準備年底比試,他非要拉著元瑤陪他玩。


    元瑤不肯,他還口出狂言,說要讓元瑤做他妾室,這般混賬,我怎能忍!”


    趙奎滿臉漲紅,眼神閃躲,囁嚅著不敢反駁。


    柳清漪與趙奎確認,趙奎頭垂得更低,恨不得尋個地縫鑽進去。


    柳清漪心下有了主意,暗自思量,元瑤不過七歲,男女大防尚不嚴苛,可此事若瞞著,恐生誤會。


    便對二人正色道:“此事雖有因由,可動手總歸不對。


    我且請你們家人來,咱們把事兒說開,妥善解決。”


    言罷,派人分別去請元家與趙家之人,隻盼能盡早平息這場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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