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仿若一隻驚弓之鳥,在山林密徑間發了瘋般地狂奔,淩亂的發絲被汗水浸濕,一綹綹貼在他那滿是驚恐與堅毅交雜神情的臉頰上。他的雙眼瞪得滾圓,死死盯著前方那無盡的黑暗,似乎隻要跑得夠快,就能將身後如噩夢般緊緊追隨的血腥屠戮徹底甩開。腳下的枯枝敗葉被他慌亂的腳步無情碾碎,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驚起周遭棲息的夜鳥,撲簌簌振翅高飛,慌亂的鳥鳴聲交織在這靜謐又危機四伏的夜色之中。


    不知這般奪命奔逃了多久,直到鎮遠鏢局那映紅半片天的熊熊火光全然隱沒於身後濃稠如墨的夜色,那奪命追魂般的追殺聲也漸漸消弭於耳畔,仿若一場可怖噩夢終於暫告段落。林風那緊繃到極致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撲通”一聲重重跪地,雙手依舊像鉗子一般緊攥著那半截斷劍,指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仿若要嵌入劍柄之中。他大口大口貪婪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部的灼燒感,冷汗自額頭滾滾而落,如密集的雨滴,混合著簌簌而下的淚水,在沾滿塵土的臉上衝出數道蜿蜒泥痕,狼狽至極卻又透著一股絕處逢生的堅韌。


    月影悄然西斜,林風仿若木雕泥塑般跪在原地,思緒還深陷於適才那場滅門慘禍的血腥泥沼之中難以自拔。一陣冷風仿若冰冷的手拂過,周遭草木簌簌作響,仿若無數隱匿暗處的鬼魅在低語。林風猛地一個激靈,從恍惚中警醒過來,這才驚覺自己竟置身於一處陌生而又透著說不出詭異的山穀。


    穀中靜謐得仿若真空世界,一絲多餘聲響都無,唯有那嗚嗚咽咽的風聲以及自己急促慌亂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他緩緩站起身來,雙腿還在止不住地微微顫抖,警惕地環顧四周,入眼盡是怪石嶙峋,那些石頭仿若被封印千年的猙獰獸影,張牙舞爪;古木參天,繁茂枝葉層層交疊,將那本就微弱的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灑下的光斑碎亂無序,恰似一雙雙幽森鬼眼,在黑暗中窺視著他這個不速之客。“我竟跑到此處……”林風喃喃自語,聲音出口瞬間便被穀壁撞出一連串回音,仿若無數個自己在這空曠山穀中一同低語,心底不由得泛起層層寒意,直衝腦門。


    正彷徨無措,仿若迷失於茫茫大海孤舟之時,“錚”的一聲銳響仿若憑空炸雷,打破死寂。林風驚愕低頭,隻見手中那半截斷劍陡然劇烈震顫起來,發出的劍鳴悠長而深沉,仿若一頭沉睡千年的巨獸悠悠蘇醒,發出震撼山林的低吟。林風自幼聽父親講述江湖神兵軼事,卻也不知這半截平日裏看似普通的殘劍竟能自主發出這般奇異鳴叫。


    詫異間,劍鳴卻未有絲毫止息之意,反而愈發激昂高亢,似在急切催促著他奔赴某處,又仿若一道跨越時空的神秘召喚。林風心底湧起一股莫名強烈的衝動,仿若有一雙無形大手在拉扯著他的靈魂,驅使他起身循聲探尋。此刻,滿心的恐懼與彷徨在這奇異劍鳴麵前悄然退散,複仇的火焰再度熊熊燃燒,燒盡猶豫,隻剩勇往直前。


    一步一步,林風仿若被操控的傀儡,腳步虛浮卻又堅定地朝著山穀深處邁進。走著走著,迷霧仿若從地底湧出的陰魂,驟然彌漫開來,幾步之外便混沌難辨,仿若整個世界被濃稠白漿填滿。可那斷劍鳴叫愈發急促,仿若不滿這迷霧阻攔,劍身抖動幅度更大,似要拚盡全力掙脫他的掌心,迫不及待地引領方向。林風緊咬牙關,探出左手在濃霧中胡亂摸索,右手死死握住斷劍,仿若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艱難地撥開那如棉絮般厚重的濃霧。


    眼前豁然一亮,卻非柳暗花明,而是一潭靜謐得仿若死亡深淵的幽潭。潭水墨綠幽深,仿若一顆巨大而深邃的眼眸,靜靜凝視蒼穹,散發著絲絲幽冷寒氣,仿若實質化的怨念。潭麵卻無絲毫漣漪,仿若一麵巨大的平鏡,倒映著那詭譎夜空,透著令人膽寒的死寂氣息。潭邊矗立一巨石,仿若從遠古便紮根於此的洪荒巨獸,石上赫然插著半截劍身,劍身古樸厚重,流轉著幽微暗光,與林風手中斷劍仿若失散多年的孿生兄弟,此刻遙遙相望,隱有絲絲微光相連,仿若血脈呼應。


    林風仿若被蠱惑般,腳步不受控製地趨近巨石。隨著距離縮短,那石上劍身嗡鳴之聲愈發強烈,似要震破人耳膜,手中斷劍仿若久別重逢的遊子,激動得幾近瘋狂,奮力掙脫林風手指禁錮。林風心間慌亂如麻,理智在瘋狂劍鳴中搖搖欲墜,卻又被一股莫名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力量驅使,仿若靈魂出竅般抬手,將手中斷劍緩緩對接石上劍身。


    刹那間,仿若天地初開的混沌被利刃劃開,刺目強光仿若洶湧日光,瞬間充斥整個山穀,光芒所到之處,迷霧消散如煙,黑暗退避三舍。林風被強光刺得雙眼劇痛,下意識緊閉雙眸,身子連連後退數步。待光芒稍斂,他才戰戰兢兢睜眼瞧去,隻見那原本分離的兩截劍身已然嚴絲合縫,完整長劍仿若有靈之物,懸於半空緩緩旋轉,劍身之上刻滿奇異符文,那些符文仿若活過來一般,流轉著如夢似幻的光芒,軌跡仿若浩瀚星河中星辰運行路線,神秘莫測,劍柄處精心雕琢的龍眼仿若被注入生命,栩栩如生,正凝視著林風,那目光仿若能直直穿透皮肉,將他靈魂看穿、剖析殆盡。


    林風呆立當場,望著這神奇又透著無盡詭異的長劍,一時竟不知所措。許久,複仇的執念緩緩爬上心頭,驅使他緩緩伸出手,欲握住這仿若蘊含毀天滅地力量的劍柄。指尖剛輕觸劍柄,刹那,一股磅礴浩蕩、仿若洶湧江河決堤的記憶洪流毫無征兆地如潮水般灌頂而入。林風腦袋仿若被重錘猛擊,瞬間劇痛炸裂,眼前一黑,身形搖搖欲墜。


    無數畫麵走馬燈般在腦海閃現,有黃沙漫天的古戰場,硝煙滾滾,喊殺聲震耳欲聾,各路豪傑手持此劍衝鋒陷陣,劍之所向,血雨腥風,屍骸遍野;有波譎雲詭的江湖,恩怨情仇如蛛絲纏繞,宗派紛爭不斷,為奪此劍,陰謀陽謀輪番上演,血腥殺戮此起彼伏;更有諸多絕世高手持此劍縱橫天下,威名遠揚,卻又大多不得善終,或走火入魔,或被各方勢力圍剿致死。最終,畫麵毫無征兆地定格在一神秘黑袍人手持此劍屠戮鎮遠鏢局的慘烈場景,那黑袍身影高大挺拔,舉手投足間透著冷酷殺意,雖麵容模糊,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凶殘氣息卻與疤臉黑衣人竟有幾分詭異相似!


    林風痛苦地嘶吼出聲,雙手抱頭跪地,十指深深摳進頭皮,試圖抗拒這洶湧如潮、仿若要將他理智徹底衝垮的記憶,身軀在地上痛苦翻滾,冷汗濕透衣衫,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仿若陷入無盡泥沼,越掙紮陷得越深。


    待那仿若要將靈魂撕裂的劇痛稍緩,林風仿若大病初愈般虛弱起身,麵色慘白如紙,唯有雙眸燃燒著兩簇複仇的熊熊烈火。長劍入手,一股雄渾剛猛、仿若蟄伏火山噴發的力量瞬間遊走四肢百骸,所到之處,疲憊傷痛如冰雪遇驕陽,瞬間消融殆盡,身軀再度充盈力量,仿若重生戰神。


    可心間陰霾卻仿若厚重烏雲,壓得他喘不過氣。這劍來曆竟如此複雜血腥,它承載著無數殺戮與罪孽,是江湖腥風血雨的凶器,亦是引發無數紛爭的禍根。自己手握此劍,踏上複仇之路,是否會被其蘊含的戾氣吞噬心智,淪為複仇的傀儡,重蹈前人覆轍?未來之路仿若被濃稠迷霧遮蔽,吉凶未卜。


    未及他細思冥想,穀外陡然傳來陣陣喊殺聲,仿若洶湧海嘯瞬間打破短暫寧靜。原來那群黑衣人如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循著蹤跡一路追來,此刻已然將山穀團團圍住,密密麻麻仿若黑色蟻潮。林風抬眼,目光穿透層層迷霧與阻攔,仿若能看到敵人醜惡嘴臉,心中複仇火焰瞬間高漲,燒盡適才所有彷徨猶豫,持劍穩步步出山穀迷霧,仿若持戟天神下凡,決意直麵宿命。哪怕前路劍途崎嶇坎坷,心劫重重磨難,也定要血債血償,哪怕代價是沉淪這殘劍無盡的江湖恩怨旋渦,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出穀瞬間,冷風拂麵,吹散他額前亂發,露出那堅毅決絕的神情。黑衣人見狀,蜂擁而上,刀光劍影仿若密集雨點罩來。林風冷哼一聲,手持殘劍,仿若蛟龍出海,劍隨身動,劍招淩厲,每一揮劍皆帶起血霧彌漫,殘肢斷臂橫飛。可敵人仿若潮水,一波剛退一波又至,殺之不盡。林風漸感吃力,劍上光芒隨體力消耗而黯淡,心劫又隱隱作祟,眼前不時閃過血腥往昔畫麵,幹擾心神。


    激戰正酣,林風一個分神,肩頭被利刃砍中,鮮血飛濺。他咬牙忍痛,抽身退至一塊巨石旁,背倚巨石暫作喘息。此時,腦海忽現一精妙劍招,仿若劍中靈識指引。林風不及多想,依式揮劍,刹那,劍鳴嘯天,光芒大盛,一道淩厲劍氣仿若長虹貫日,徑向敵群衝去,所經之處,黑衣人如紙糊般被撕開防線,慘叫連連,死傷大片,包圍圈竟被撕開一道口子。


    林風趁機突圍,一路奔逃至溪邊,溪水潺潺卻無暇顧及,俯身欲掬水止渴時,水麵倒映麵容竟有些陌生猙獰,心下大驚。正惶恐間,後方追兵又至,無奈隻得再度起身迎敵。溪邊泥地濕滑,行動不便,林風數次險象環生,劍上沾滿血水汙泥,越發沉重難舉。


    天色漸亮,日光灑落,照見戰場慘烈。林風體力幾近透支,腳步踉蹌,手中殘劍光芒微弱,仿若將熄燭火。環顧四周,黑衣人還剩十數人,卻依舊虎視眈眈。林風知曉今日凶多吉少,卻不甘認命,緊攥劍柄,哪怕一息尚存,也要拚個魚死網破,讓這些劊子手付出代價,哪怕魂斷此處,也不讓鎮遠鏢局之名蒙羞,複仇執念支撐著他在生死邊緣苦苦掙紮,等待那或許永不會來的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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