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驁道:“花了多少?朕給你補了。”


    一直沒有管過事的沈舟感覺很難受。


    這莫過於潑天的富貴沒能接住。


    還眼睜睜看著它從指縫中溜走。


    真是捶胸頓足般的懊悔與悲傷從頭上一貫而入。


    他輕聲道:“皇上,這個,可容臣回去整理整理?”


    趙驁盯著沈舟看了會,忽然道:“愛卿難不成,還是個甩手掌櫃?”


    “那倒也不是臣想當。”


    沈舟清了清嗓子,為自己正名。


    “皇上忘了,臣有兩位哥哥。”


    趙驁皺眉,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解,“所以?”


    沈舟笑了笑,眉眼間隱隱浮現著一抹驕傲。


    “有臣大哥二哥在,臣不需要管那麽多事。”


    趙驁斂下眼眸,裏麵滑過一絲恍惚與困惑。


    “兄友弟恭,原來如此。”


    他像是沒了興趣一般,擺擺手。


    “朕說了給你補,便會補,不過朕說的,愛卿也不要忘了。”


    沈舟拱手,心裏樂開花,“皇上放心,臣都記得,臣隻用,肯定不賣。”


    趙驁雖然聽著怪怪的,但也沒有放在心上。


    “你知道就好。”


    由於皇上喊了禦醫,沈舟並沒有提出告辭。


    在一旁無所事事地看著皇上批閱奏折。


    不得不說,當皇上也是累。


    都這個時辰了,皇上竟然還在忙。


    像他,這會一般是在書房裏,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練字,或者是在研究一些數據。


    生活輕鬆愜意。


    講真的。


    若不是世道如此,他還不要往上爬呢。


    越往上爬,責任就越重。


    責任越重,就被越多人看著,壓力也就越大。


    稍微出些差錯,怕都是萬丈深淵。


    現在走錯一步,還能拯救一下。


    可到時候走錯一步,那可都是人頭保不保得住的問題。


    還想拯救?


    怕是隻能重生才能拯救了。


    沈舟心思轉了又轉。


    視線不時瞥一眼上麵。


    沒辦法。


    皇上的大腿實在太粗了。


    攀上了皇上,他就等於有了個免死金牌。


    這誘惑,實在是讓人忍受不住。


    總的來說,今日這一趟來值了。


    不管經過如何,目前為止,他還是挺滿意的。


    聊了這麽多,想來他在皇上這邊,也是有一丟丟的地位的。


    這就夠了。


    剩下的,後麵還得努力。


    沈舟壓了壓想往上翹的嘴角。


    務必奉行低調才能保命的人生格言。


    趙驁瞥了眼底下眉眼含笑,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沈舟。


    收回視線,看著禦案上擺放著的奏折,有一瞬的發愣。


    心緒異常混雜,連他自己都沒能想明白自己在想什麽。


    他皺了下眉,眼神裏被一層迷茫濃霧遮掩。


    不過下一刻,便恢複了冷靜和淡漠。


    如父皇所說,他將位高權重,萬人之上,有些東西,沒必要貪念。


    劉詹急匆匆帶著禦醫們過來了。


    一共十三位。


    相比於太醫而言。


    禦醫中的禦,便彰顯著他們的身份不一般。


    劉詹不知道皇上是要幾位,幹脆把十三位都給喊了過來。


    趙驁看著,神色平靜地喊著眾人起來。


    聞言,劉詹鬆了口氣,走到一旁站定。


    趙驁看了眼旁邊乖巧站著的沈舟。


    “他的手之前受了些傷,你們都給瞧瞧,看看是不是就廢了。”


    沈舟扯著嘴角笑了笑,“皇上對臣可真好。”


    趙驁聽著那像是咬牙切齒的聲音,嘴角邊上慢慢揚起一個微弱的弧度。


    “應該的。”


    話音落下,劉詹等人心裏頓時一驚。


    皇上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在這其中,劉詹心裏的震驚更大。


    他不過出去了一趟,再回來,皇上的態度變化怎麽就這麽大。


    沈修撰到底跟皇上聊了什麽。


    他不由看向正伸著手讓禦醫觀察的沈舟。


    心裏十分佩服。


    就連他,伺候了這麽多年,也沒能讓皇上卸下一點心防。


    沈舟是怎麽辦到的?


    帶著疑惑,他開始細細觀察沈舟。


    看著看著,他忽然就發現。


    沈修撰怎麽這般年輕鮮活。


    一挑眉,一揚唇,一眨眼,都透著笑意,以及幸福。


    仿佛從來沒有受過一點苦一般。


    周身洋溢著暖意,乃至像是能包容一切的溫和以及從容。


    劉詹好像明白了什麽。


    他微微轉過頭,瞄了眼上麵那個正望著下麵的人。


    隨即垂下眼,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皇家薄情,卻也多情......


    沈舟出來時,懷裏放著幾張藥膳方子。


    一共好幾種。


    夠他吃到明年了。


    沈舟從太監手裏接過披風,係好帶子後,順手接過暖爐。


    暖爐裏傳來的暖意讓沈舟驚訝。


    “這,怎麽還暖著呢?”


    他轉頭看向剛剛跟著出來的劉詹。


    “劉公公,是您吩咐的?”


    “算是吧。”


    劉詹笑道:“沈修撰路上小心,慢些走,今兒路有些滑。”


    沈舟琢磨著劉詹說的‘算是’是什麽意思,聞言,笑著點點頭。


    “好,今日麻煩您了。”


    跟劉詹道別後,他戴上兜帽,迎著寒風,慢慢往外走。


    出門時下著小雪。


    好在這會並沒有加大雪勢。


    披風應該是被人烘烤過的。


    並沒有脫下來之後冰冷的感覺。


    披上身時,因為剛從殿內出來,他並未注意到這點。


    直到走出來,吹著寒風,身子並未感到冷意,他才發覺這點。


    想來,也是劉公公的好意。


    沈舟抬頭看向前方。


    視野中,能看到一閃而過簌簌往下飄落的白點點。


    寒風吹來,他眯了眯眼。


    心道自己也是好起來了。


    劉公公的態度,也讓沈舟明白。


    他沒有感覺錯。


    沈舟不得不感慨。


    還得多虧了陳太醫上門送來藥膏。


    不然他都已經不打算再出門了的。


    誰能想到,這一趟出來,還能遇到這麽好的事情呢。


    沈舟心情十分的好,嘴裏不由輕輕哼著曲。


    今年這個年,過得當真是好啊。


    升官又發財,嘿嘿嘿。


    寒風對著臉吹。


    直到上了馬車,沈舟搓了幾把臉,才緩了過來。


    “走吧,回家。”


    從茶樓裏出來的馬夫笑嗬嗬應了聲,拉動韁繩,慢慢趕著馬車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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