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庭這一天的心情不錯,跟在他身邊的楚繹也微妙地發現了。


    最明顯的一點就是,今天到點了能下班,不需要加班了。


    最近各種項目忙的連軸轉,在蕭氏的老員工知道,那是因為一年一度給股東們交業績的時間快到了,中層以上全部加班,蕭氏大樓晚上都是亮得燈火通明,幾個年輕的副總都差點睡在公司。


    楚繹聽到蕭景庭說下班兩個字,他激動地都有些許不敢置信。


    楚繹察言觀色後,詢問道:“蕭總,今天是有什麽開心的事嗎?我看您心情不錯。”


    “沒什麽。”


    蕭景庭喝了口水,把杯子放下,神情未變,看不出什麽情緒。


    楚繹見老板不願多說,也便沒再多說什麽。


    他知道蕭總是個不喜歡聽恭維話的人,他以前也在大公司幹過助理,學了一套一套油嘴滑舌的職場話術,但剛來蕭氏給蕭總工作的第一天,蕭總便給他下達了第一個命令:少說廢話。


    後來楚繹就知道了,蕭景庭不喜歡那套虛的,被他拔上來重用的人也都是實打實靠業績說話。


    事情做得漂亮有獎,事情做的不行也可酌情給機會培養,但心術不正,不行。


    但蕭氏的業務眾多,一些上了年紀的高層們可不見得喜歡蕭總。


    一個個以老臣自居,在各部分各分公司內安插自己人,利用職務便利走關係,躺在集團的功勞簿上等著分紅利。


    這三年裏,蕭景庭換掉了很多人,清掉了不少蛀蟲,那群老古董們當然看他非常不順眼。


    楚繹畢業的院校在招聘裏都不夠看的,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進蕭氏工作,當時隻是到處投簡曆,想快速找到工作,誰知道能被蕭氏錄用。


    本來他還擔心自己會不會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裁掉,畢竟他以前也沒在這麽大的公司工作過,很多時候他都是緊繃的,不出意外的,他很快就捅了簍子。


    誰都以為他會被開掉,包括他自己。


    就那麽戰戰兢兢了幾天後,蕭景庭找他談話。


    楚繹當時緊張地恨不得自己提離職。


    然而蕭景庭隻是拿出了成堆的應聘簡曆推到他麵前,讓他看。


    他隻是看了幾份,都是名校畢業,履曆豐富,相比之下他的簡曆是真的不夠看。


    但蕭景庭確對他說:“你出生西北貧困縣,也是你們當地村裏第一個大學生,靠國家補助金上完大學,和這群人出現在同一個招聘室,你就不比別人差。


    基於認知上限,人也或多或少都會犯錯誤, 但你要把它踩在腳下,往更高處去。


    而且這點挫折,比起你從小走過的泥濘路,又算什麽?”


    “雖說曆經千辛萬苦,最後隻能成為圍剿齊天大聖中十萬天兵的一員,但你依舊不能否認自己是優秀的。”


    楚繹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天,當時的他二十三歲,而蕭景庭也隻比他年長兩歲,但麵前的男人卻用遠超他年齡的城府用平靜的語調開解他。


    那天或許是蕭景庭和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但他卻在辦公室裏忍不住哇哇大哭。


    如今一晃竟然都已經過去三年了。


    思緒切回來。


    楚繹笑道:“那祝蕭總下班愉快。”


    聽到這話,蕭景庭看了他一眼,忽而問:“你知道四歲的女孩喜歡什麽東西嗎?”


    問完之後他又覺得自己白問了,楚繹連個對象也沒有,還得找個家裏有孩子的問。


    楚繹想了想,很認真的在思考,“卡通玩偶,貼紙,花裏胡哨的發卡,漂亮的裙子,還有那種亮晶晶的漂亮的寶石戒指?”


    楚繹家裏有個四五歲的外甥女,就是喜歡這些東西,手上十個手指頭能戴滿塑料戒指,又是星星又是蝴蝶的。


    蕭景庭在腦子裏搜尋了一下這些東西,他似是想到了什麽,忽然輕笑了一下。


    這些東西倒是和他家那隻金毛喜歡的差不多。


    他就沒見過誰家的金毛耳朵上每天都要換不同樣式的發卡,傅如甯還總給它買新的衣服,出去遛狗都要換上新裙子,關鍵是狗還知道在鏡子前臭美很久。


    果然,寵物隨主。


    楚繹見狀,繼而跟著笑問:“蕭總家是有親戚家的孩子來玩了嗎?”


    蕭景庭微微點頭,“今天剛來,以後會在我家常住。”


    楚繹提議:“那你們可以先從一頓氛圍很好的晚餐開始,一起吃晚飯可以增進感情,白天大家都上班上學的,晚上聚在一起可以聊聊有趣的事情。”


    蕭景庭沉思著,看起來是把這個話聽進去了。


    好像確實是這樣,以前在傅家的時候,家庭氛圍很好,那時候他就是在旁邊聽著他們說話,都會覺得很安心。


    隻是後來他和傅如甯聚少離多,又是那樣緊張的關係,鮮少有這樣的時候。


    ……


    下班之後,蕭景庭在回去的路上,今天離開公司的時間早,遇上了盛州的下班高峰。


    等紅綠燈的間隙裏,他給朋友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對麵傳來散漫的男嗓:“怎麽,幹不過你弟弟,找我幫忙?”


    蕭景庭聽著對麵的嘲諷,淡淡回了句:“你自己家弟弟也沒處理好。”


    對麵輕嗤了聲,“哪壺不開提哪壺,沒事掛了。”


    蕭景庭看著前方的路麵,說:“等等,我有事問你。”


    “嗯?”


    “你平時在家是怎麽和你兒子相處的,我記得他也是四歲吧。”


    對麵的男人很快抓到了關鍵字眼,語調依舊懶散輕漫地說:“也?也四歲?你接私生子回家了?”


    前方紅燈轉綠,蕭景庭握著方向盤,視線看向前方的車流。


    “江祁雲,我問你答,別說廢話。”


    然而江祁雲就愛說廢話。


    “你找我問事情,還擺霸總架子,求人沒點求人的姿態?”


    蕭景庭聽著對麵發欠的語氣,他的語調依舊平淡:“你要什麽?”


    江祁雲信口拈來:“蕭氏15%的股份。”


    “滾。”


    江祁雲見調侃的差不多,這才說:“你再問一遍,我剛沒聽清。”


    蕭景庭依言重複:“你在家怎麽和你兒子相處,聽清了嗎?”


    “哦,我們不處。”


    蕭景庭就知道這通電話是白打了。


    他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兩分鍾,江祁雲打了電話過來。


    他接了。


    江祁雲也沒再跟他嘴欠,“怎麽個情況,你怎麽突然有孩子了?”


    蕭景庭和他解釋了許洛的來曆。


    江祁雲嘖了一聲,“小孩子很煩的,也不好相處,但女孩子應該好一點吧,追女生什麽樣養女兒也什麽樣吧。”


    蕭景庭輕嘲:“你還知道追女生?”


    “說來慚愧,確實沒這個經驗。”


    嘴上說著慚愧,語氣裏全是驕傲。


    蕭景庭平靜道:“以後總有人治你。”


    江祁雲慢條斯理地開腔:“別咒我,謝謝。”


    “你這話說的,傅如甯就治得了你?那你在外麵怎麽還有……情妹妹?”


    聞言,蕭景庭不禁皺眉。


    “紀淮這張嘴,他沒被人打死也是他造化高。”


    方紀淮不僅八卦,還亂傳謠言,這都傳到江祁雲耳朵裏了。


    江祁雲還在繼續說著:“我還聽說傅如甯還要跟你離婚,早點離了吧,脫離苦海,反正你們也沒感情……”


    蕭景庭打斷他說話,“我掛了。”


    說完,他便結束了通話。


    他開始審視自己和傅如甯這段婚姻。


    可笑的是,現實就是連他的朋友都覺得,他和傅如甯沒有感情。


    別人是有了感情基礎才結婚,而他們卻是反著來。


    蕭景庭回到西山灣別墅。


    他停好車,就遇上了遛完狗回來的傅如甯,她身邊還跟著許洛。


    許洛先跟他打了招呼,“景庭爸爸。”


    蕭景庭對著孩子,連著眼神都柔和了幾分。


    傅如甯在小區裏人緣好,她這會兒估計已經把孩子帶出去介紹了一路了。


    看到蕭景庭這個點回來,傅如甯還覺得很稀罕。


    “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來?”


    “剛好忙完了。”


    傅如甯說:“今天阿姨臨時有事請假了,晚飯沒得吃,我本來打算帶洛洛出去隨便吃一點算了。”


    她的意思是,蕭景庭要是回來吃晚飯,那隨便不了。


    誰知蕭景庭意味不辨說了句:“在家吃吧。”


    傅如甯很驚訝。


    “沒人做飯呀……我隻會下餛飩煮泡麵。”


    男人繼而又問:“阿姨備菜了嗎?”


    “冰箱裏好像有。”


    蕭景庭點了點頭,沒說什麽,徑直轉身走進屋子裏。


    傅如甯看著他的背影有些愣神。


    他什麽意思,難道說他要做飯?


    蕭景庭會不會做飯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傅崢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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