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東苑,傅如甯和蕭景庭陪二老吃了晚飯,兩人應了老太太的邀請,在東苑住了下來。


    蕭景庭回到房間裏,見傅如甯洗過澡正在擦頭發,他隨手給了她一個u盤。


    “這什麽?”


    傅如甯疑惑地看著他。


    經過上次那u盤事件之後,她已經患上了u盤恐懼症,可不敢隨便接。


    蕭景庭隨意說:“發現了一點有意思的事情。”


    有意思?


    傅如甯拿起這個u盤,這確定是她能看的東西?


    得到男人肯定的眼神後,她才找來電腦,把u盤插上去。


    那是一段視頻錄像。


    待看清楚視頻畫麵裏的人時,傅如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這……


    “你綁了他們兩?”


    蕭景庭否認,“不是我。”


    傅如甯:“……不是你綁的,是別人幫你綁的,對,和你沒關係。”


    隻要他沒動手,就和他沒關係。


    二叔當年就是這麽教他們的。


    視頻畫麵裏,簡老太為了撇清和他們一家的關係,直言說簡懷恩並不是他們的女兒。


    傅如甯一驚,按下暫停鍵,滿臉疑惑地看向蕭景庭。


    “我本來隻是不想他們和翁毓清那邊的人聯係,沒想到老太婆嚇得什麽話都往外說。”


    蕭景庭依在書桌前,修長的手指越過她的肩膀,敲下電腦上的空格鍵,示意她往下看。


    畫麵裏,有男人的聲音問,“你說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我們信嗎?”


    簡老太立馬解釋:“我那女兒真的不是親生的,我自己的女兒早些年生病死了,那年天冷,衛生院生病的孩子多,我就隨便在醫院裏麵抱了個走,看上去也是被人扔掉的,我不抱回來估計那麽冷的天沒人管,估計也凍死了。”


    “你上電視節目認親的時候怎麽不說?”


    隨著男人的聲音落下,一把瑞士軍刀再次被甩到簡老太麵前。


    簡老太一下子說話都哆嗦了:“那那……怎麽能說呢,我好不容易瞞這麽多年,要是我外孫女和女婿知道這女兒不是我家親生的,哪裏還會給我錢?”


    畫麵再一轉,是單獨隻有簡老頭的畫麵。


    隻不過簡老頭什麽都沒問出來,看到那把瑞士軍刀,兩眼一閉直接暈過去了。


    畫麵結束。


    傅如甯盯著電腦沉思了許久,忽然覺得很疲憊。


    也很不值,替爸爸不值,更替已經故去的媽媽不值得。


    想想這麽多年來,外公外婆對她家的態度,除了索取還是索取,她的媽媽明明是個那麽好的人,為什麽外公外婆會是那樣的人?


    她很困惑,也很不理解。


    也不知道簡老太說的這些是真是假,可結合這麽多年的事情下來,她覺得極有可能是真的。


    程素阿姨就一直把那句話放嘴上,一窩爛慫裏出了個這麽好的女孩,怎麽都像是投錯胎。


    傅如甯腦子很亂,她轉頭看向蕭景庭,問道:“你覺得真實性多大?”


    蕭景庭淡淡道:“你媽媽已經過世了,親緣鑒定的結果是沒有直係親屬鑒定出來的準確,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覺得像是真的。”


    傅如甯陷入沉思,媽媽早就已經不在了,再計較這些好像也沒什麽意義。


    “你和我爸爸說了嗎?”


    蕭景庭搖頭,“沒有。”


    “好吧,還算你聰明,知道要和我商量。”傅如甯隨口誇了他一句。


    “那我外……老頭老太你打算怎麽?”


    一時間稱呼差點沒改過來,還想說外公外婆,立刻改了口隻配叫老頭老太。


    蕭景庭的語調沒什麽起伏,“關兩天,餓兩頓,他們有嘴不用來吃飯非要用來亂說話。”


    傅如甯無語。


    這很蕭景庭。


    這也就是這事牽扯到了蕭景庭的過去,牽扯到蕭家,他才會這麽生氣吧,要是單獨隻和她有關係,他也不見得這麽上心。


    但不管怎麽樣,都是幫到她了,動機是什麽也沒那麽重要。


    傅如甯抬起眼眸,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側臉,線條輪廓清晰冷硬,他倚靠著書桌站著,燈光落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籠在她身上,呈現一種包裹之勢。


    她輕聲喚他的名字:“蕭景庭。”


    男人側眸看她,眸底藏著看不真切的情愫。


    傅如甯緩緩道:“謝謝。”


    蕭景庭沒再說什麽。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道謝是道謝,感情是感情,一碼事歸一碼事。


    住在熙園東苑,兩個人勢必要睡同一張床。


    這是兩個人這幾次同床少有的平靜。


    也不知是睡到了什麽時候,傅如甯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陣力道箍住,她掙紮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男人緊緊地抱在懷裏,沒有一絲能夠動彈的餘地。


    傅如甯本能地扭動身子,想去推開他,“你幹什麽……蕭景庭……”


    手掌觸碰到他的睡衣,卻觸到了一層濕意。


    他做噩夢了。


    傅如甯在這幾年相處裏也發現過幾次,他做噩夢就是這個樣子,渾身發虛汗,甚至會痙攣,也不知道他的夢裏到底是什麽可怕的東西。


    傅如甯的語氣放緩下來,“景庭……”


    她試圖喚醒他,手掌試探性地撫上他的肩頭。


    沒多久,男人醒了。


    那陣禁錮在她身上的力道也隨之散去。


    蕭景庭驀地鬆開她,黑暗中,他的呼吸不穩,約莫過了兩分鍾,他才啞著聲音說了句:“抱歉。”


    說完這兩個字,男人起身離開了。


    傅如甯在黑暗中聽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響,也沒問他要去哪,也沒問他是怎麽了。


    關門聲響起,床上隻剩下她一個人。


    又過了許久,傅如甯開了燈,披了件外套起來,還是想去看看他怎麽了。


    莫不是被夢魘住了。


    她剛出臥室門往起居室走去,就見陽台的移門開著,冷風吹進來,她裹緊了身上的衣服。


    還不及她走近,就聽見男人說話的聲音傳來,他在打電話。


    “你也早點休息吧,我沒事了……”


    傅如甯很少聽到蕭景庭這麽溫柔的聲音,她躲在牆後麵,冷風吹得她露在外麵的小腿凍得瑟瑟發抖。


    原來蕭景庭不是不會好好說話,隻是不會對她而已。


    她突然就後悔了,為什麽要出來自取其辱。


    人家已經找到了安慰自己的人,她算什麽?


    窗紗拂動,傅如甯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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