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讓我滾的。”


    傅如甯看著麵前的男人,刻意加重了這個‘滾’字。


    她的眼眸裏泛著紅,就這麽不著寸縷站在他麵前, 委屈,卻又帶著幾分倔。


    蕭景庭隻是偏過臉,手指按上發脹的眉心。


    傅如甯沒聽到他說話,便開始自顧自地穿上衣服,手指打著顫,又被她極力壓下。


    等她在抬起眼時,眼裏那些本不該屬於她的委屈的情緒,已然被收拾的幹幹淨淨。


    “你醒醒酒吧,別喝多了就發瘋。”


    說完,傅如甯轉身離去,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


    朵朵早就在門口聽到了動靜,見她出來,睜著睡眼惺忪的眼睛跟在她身邊。


    她把朵朵一塊帶進了次臥,朵朵乖巧地在床下的墊子上坐下,把腦袋趴在床沿上,一雙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她。


    小動物是能感受到主人難過的情緒的。


    傅如甯把被子拉高,默默地把腦袋縮進去,不讓朵朵看到。


    朵朵伸出爪子扒拉她的被子,在床沿邊著急地哼哼唧唧。


    傅如甯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撫著朵朵的腦袋,鼻間酸澀的厲害。


    她想起三年前的往事。


    二叔傅縉北屬於那種腦子活躍並且運氣還一直很好的人,從一開始做小生意,接著後來趁著東風涉獵建工,拜山頭拜碼頭,結交周旋各路人,一直跟著時代的動向不斷地優化資產結構,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雖說和蕭家幾代累積的富貴不能比,但他們家的日子,一向是過得很富足的。


    可能是他們的日子過得太順利,大廈傾塌之時來的那麽猝不及防。


    幾年前那場上頭的神仙鬥陣中,二叔沒站對位,被牽連了。


    接下來禍不單行,在國外的堂哥被指控強\/奸罪,被當地警方逮捕,而國內更是出現了員工在媒體上指認她哥哥猥褻女童,一時之間鬧得沸沸揚揚,員工在工廠拉起橫幅討回公道。


    流言是能夠擊垮人的,牆倒人人推。


    後來傅家的生意投資人撤資的撤資,在建的樓盤爛尾的爛尾,各路關係都走不通,除了源源不斷的官司和債務,什麽都沒留下,往日裏和二叔稱兄道弟的那群朋友卻一個個都在忙著爭著趁火打劫。


    傅如甯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她有一次聽到二叔向爸爸提起,他們家不是還有一個關係麽?


    就是當時被認回蕭家五年的蕭景庭。


    爸爸否決了二叔這個想法,說景庭回蕭家的時間還短,也不見得能說上話,他有他的光輝前程,既然他已經和過去斷了,那就不要再去打擾他。


    二叔卻痛罵爸爸的滿口仁義,隻要和蕭家搭上關係,就算是衝著蕭家的麵子,他們家的境地都會比現在好很多,不用真的走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那天二叔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而那番話傅如甯聽進去了。


    蕭景庭被認回蕭家的五年來,傅如甯見他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們本該沒有交集了。


    他也不是沒在她家的事情上出力,隻是還不夠。


    傅如甯主動撥通他的電話,且頻繁的約他見麵,但效果甚微,他如那幾年一樣,一如既往地討厭她。


    如果不是因為有同一屋簷下生活的經曆,可能都不會來和她見麵。


    蕭景庭不喜歡她,對她的耐心也有限,就算是見了麵,也講不了幾句話。


    每到這時候傅如甯都會後悔,為什麽那五年沒和他好好相處,如果她早時對他能溫柔一點,他是不是會多念一點他們的舊情。


    沒多久,她聽到了有人提及蕭家給蕭景庭選了合適的未婚妻,不管那是誰,也不管蕭景庭喜不喜歡他的未婚妻,但那是門當戶對。


    讓傅如甯下定決心的是,在醫院裏,她爸爸和醫生說不打算繼續治療了。


    那天,她在醫院的角落裏偷偷地哭了很久。


    後來她打聽了蕭景庭的行蹤,知道他那天有應酬,她卻提出開車去接他,把他送回到下榻的酒店。


    之後,蕭景庭的助理走了,可傅如甯卻沒走。


    她一件件脫掉了自己的衣服,也點點捏碎了自己的自尊心。


    她主動爬上他的床,主動去吻他,主動去解他的皮帶扣……


    那場意亂情迷的荒唐發生在他半醉不醉的時候,她很慶幸,在自己使盡渾身解數的撩撥下,蕭景庭睡了她。


    那記憶並不美好。


    更難以麵對的是清晨醒來時蕭景庭看她的眼神,那般寒涼入骨。


    那一眼壓在她的脊骨上,讓她難堪地抬不起頭。


    她在他的寒涼譏誚的目光下低了頭,舍棄了她往日的驕傲。


    她說:“我二十二歲了,你娶我吧,我會給你做個好妻子,我會愛你,我也會聽你的話,我也會給你生孩子,你要幾個就生幾個,我一定說到做到的……”


    當時的蕭景庭卻隻是冷冷說了一句——


    “傅如甯,一夜情而已,你這麽把自己當回事?”


    後來,蕭景庭離開酒店,她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套房內坐了很久。


    之後,她照樣每天都約他,追著他跑,恨不得讓別人都知道她和蕭景庭有關係。


    換來的是蕭景庭一次又一次的冷眼相對。


    一個月後,她沒有來月經,檢查之後發現她懷孕了。


    最後,傅如甯靠這個孩子嫁進了蕭家,匆匆領的結婚證,沒有婚禮,隻有簡單的家宴,甚至也隻有蕭家的幾位長輩出席了這場家宴。


    人脈這個東西是很好用的,就如同二叔說的那樣,和蕭家沾上關係,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境地。


    更何況她嫁的人是蕭家長孫,這更是不一般的關係。


    撤資的合夥人重新捧著錢回來,原先緊逼著追債的人也不追了,而那大幾十億的窟窿,因為蕭家的注資而被填補,那一潭死水終是被盤活。


    隻是那個被她用作籌碼的孩子沒有留下來,寶寶沒有長出胎心,停止發育了。


    可能冥冥之中,那個孩子也不願意選擇這麽勢利的人做媽媽。


    在手術室清宮的時候,傅如甯還是忍不住哭了,那種疼超越了身體上任何一種疼痛,壓得她無法喘息。


    可正如蕭景庭說的那樣,她比別人都貴。


    也是她主動脫幹淨把自己送到他麵前。


    玩弄什麽,就會被什麽玩弄。


    三年前她用孩子做賭注,代價就是三年裏流掉兩個孩子。


    她用婚姻做賭注,得到的就是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婚姻。


    蕭景庭說她沒資格鬧,確實如此啊。


    黑暗之中,傅如甯抹掉自己臉上的眼淚。


    果然人就是深夜容易情緒爆炸,她安慰自己,睡一覺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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