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庭從電梯裏走出來,他上前兩步握住傅如甯的手腕。


    “來醫院幹什麽?”


    男人的語氣淺淡,那沒感情的語調和往日也沒什麽區別,但此時此刻落在傅如甯耳朵裏,就是怎麽聽怎麽不舒坦。


    她動了動手腕,不想讓他碰。


    傅如甯眉眼上帶著笑,說話的語氣卻是夾槍帶棍的,“這醫院你家開的嗎?怎麽來醫院還限號啊,方醫生,星港是要搖號才能進嗎?”


    蕭景庭微微蹙眉,“別說有的沒的,我問你來醫院幹什麽?”


    傅如甯一把甩開他的手,陰陽怪氣道:“怎麽,這麽緊張,怕我來抓你偷情啊?”


    “咳咳……”一旁抱著手臂站著的方紀淮忍不住咳了咳來掩飾笑聲。


    蕭景庭抬眸一記冷眼掃過去。


    方紀淮抬手示意,“我證明,你老公可是有正事的,沒有偷情。”


    傅如甯全然不在意,“偷唄,我還能管得住不成?”


    在家裏人麵前還要跟他演戲給他留麵子,在他的狐朋狗友麵前需要嗎?


    不需要!


    方紀淮眉頭擰起,這……


    怎麽著,還真讓他說對了,傅如甯在外頭有人了?


    蕭景庭的神色微冷,早上還好好的,她現在又是吃錯什麽藥了?


    傅如甯本來還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兒看到蕭景庭這張若無其事的臉,她這一肚子的火隱隱又冒起了頭。


    她在心中默念,不生氣不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合作關係合作關係,他愛幫誰就幫誰,他愛看誰就看誰。


    蕭景庭伸手打算去握她的手臂,結果她一個閃身往旁邊的安全通道走樓梯下去了。


    就給他們留了個匆匆逃難似的背影。


    蕭景庭盯著她離去的方向,那雙黑沉的眼眸裏似是淬了火。


    “我覺得,傅如甯在外麵肯定有人了,”


    身後的方紀淮嘖了一聲,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蕭景庭斂起眸中的不悅,沉聲叱道:“鬧別扭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種,懂麽? ”


    他瞥了眼方紀淮,又道:“你沒結婚,不理解也正常。”


    “……”


    方紀淮覺得自己在路上走的好好的,突然被跑出來的野狗咬了一口。


    蕭景庭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音又道:“你查一下她來醫院的就診記錄。”


    方紀淮很無語,“我尋思著,你們互相不長嘴,也是夫妻情趣的一種?你想知道你老婆來醫院看什麽病,不能直接問她?”


    這就好比兩個人吵了架,互相不說話,卻分別拉著第三個人說話。


    要夫妻都是他們這樣,放在民政局門口都能做結婚警示素材,滾動播放,這看誰還敢結婚。


    蕭景庭沒說話,冷雋的眉眼亦是看不出情緒變化。


    剛沒走兩步路,方紀淮聽到醫院大廳裏廣播聲響起——


    【我院一名孕婦生產時出現大出血急需rh陰性o型血用於臨床輸血,現我院血液庫存告急,望廣大市民若有血型符合者施以援手……】


    方紀淮拿起手機看了眼,也來不及說什麽,就快步往另一幢樓走去。


    他回頭一看蕭景庭跟了上來,“你來幹什麽?”


    說完,他腦子一轉,立馬又說:“我給忘了這茬了,來來來你跟我走,來的正好。”


    rh陰性o型血,這麽特殊的血型一般孕婦在生產前都會提前備血,現在通知發的這麽急切,看來是突發了危急情況。


    蕭景庭恰恰就是這個血型。


    兩個男人幾乎是快步跑過去的。


    等到了獻血點說明來意,工作人員讓蕭景庭坐下,快速給他量了血壓,指尖采血做血液初篩。


    方紀淮在一旁給血站和其他醫院打電話。


    就在此時,門外快步又跑進來一個身影。


    傅如甯喘著粗氣跑到服務台,“快快快,我是o型陰性血!”


    一邊說著她已經開始解外套的扣子,已經準備脫衣服了。


    這熟悉的嗓音讓蕭景庭抬起了頭,在他看清傅如甯的身影時,他峰眉微蹙起。


    傅如甯正準備填表格,身後突然伸過來一隻手扯過了她的手裏的筆,她回頭一看,怎麽又是他?


    怎麽今天陰魂不散?


    “你幹嘛?”


    蕭景庭對著工作人員說,“她不能獻血,還在生理期。”


    “……”


    傅如甯趕緊解釋:“過了過了,已經過了!”


    蕭景庭冷聲道:“不行,生理期一周之內不符合。”


    傅如甯堅持對工作人員說:“沒事的,200毫升可以,我不是沒獻過,救人要緊!”


    蕭景庭沉著臉,幹脆把她手裏的表格連帶著一起抽走。


    “傅如甯,你要是暈在這,醫院還要先搶救你。”


    傅如甯氣的要死,他這個人嘴裏怎麽說不出好話來?


    “蕭景庭,你能不能說點好的?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的!你知不知道生孩子大出血多危險?你是男的你當然不知道。”


    媽媽就是生她的時候大出血去世的。


    她的車剛剛都開出醫院了,就聽到廣播裏在播這個緊急通知,調頭都來不及,隨便把車靠邊停了,就匆匆忙忙跑了過來。


    蕭景庭眸色沉沉的看向傅如甯,也不和她費口舌。


    他直接對醫護人員說:“她上周有過生化流產史。”


    傅如甯:“……”


    醫護人員默默地把單子收了回去,那這是說什麽都不行了,原來這還是個兩口子。


    傅如甯眉眼間染上薄怒,要他說要他說要他說!


    要他的時候不在身邊,現在裝什麽裝。


    “蕭景庭!”


    男人根本不理她,血液初篩檢查結果出來,他跟著去了采血區。


    方紀淮就打個電話的功夫,一聽這邊怎麽還吵上了?


    他走過來安慰傅如甯,“別急,我聯係了幾家醫院,血站也通過媒體發求助消息了,都在想辦法,不差你一個。”


    方紀淮看著坐已經在采血區的蕭景庭,他轉頭對傅如甯道:“我都忘了你們兩口子都是這個血型,你在這陪陪他吧,他獻的四百毫升,我還有事先走了,你看著他啊。”


    傅如甯敷衍地點了點頭,“去吧去吧。”


    方紀淮還是不放心,他再次叮囑:“你記得去那邊拿點糖水。”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沒獻過血。”


    傅如甯的語氣裏多少是帶著些煩躁的。


    方紀淮看她的眼神就仿佛在看潘金蓮,可別聯合外麵的西門慶把大郎害了。


    傅如甯覺得他神經病,轉身往采血區走去。


    方紀淮這才離開。


    傅如甯在蕭景庭身後的椅子上坐下, 她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冷硬的側臉線條,醫院的燈光偏冷,光線落在他臉上顯得有些過分清冷的寂寥感。


    小時候爸爸就不讓她告訴別人自己是這種特殊血型,說外麵會有壞人會把她抓走。


    那時候她還不懂是為什麽。


    直到十二歲那年,她在那個小城的醫院見到了那個清瘦異常的少年。


    燈光照在他的瘦削的臉上,不見半點血色。


    他沒有家人,隻是被人用來賣血獲利掙黑心錢的工具。


    護士的聲音將傅如甯的思緒拉了回來——


    “回去多喝水早睡覺,可以洗澡,針孔處不要用沐浴露,我看你的累計獻血次數已經很多了,注意事項應該都知道……”


    傅如甯起身拿了杯糖水過來,她覺得溫度不夠熱,又從包裏拿出自己的保溫杯,兌了些熱水進去。


    采血已經結束了。


    她把杯子遞到蕭景庭麵前,也不和他說話。


    護士貼好紗布,看了她一眼,道:“家屬幫他壓一下,壓十五分鍾。”


    傅如甯忍了三秒。


    算了,看在他還算個有公德心的人份上。


    他還知道過來獻血呢。


    要她有過以前被迫賣血的經曆,對這種事情早就產生恐懼了。


    她在男人麵前坐下,手指按住他手臂上的紗布。


    四目相對間,她對上蕭景庭那深邃如墨的眼眸。


    傅如甯皺眉,催促道:“快點喝了,你要是暈了,我就把你扔在這裏!但我比你好,我一定不會趁機把你扔江裏喂魚。”


    “……”


    蕭景庭把杯子裏的糖水喝完,眼底不經意間劃過幾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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