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疾馳,初春的夜霧氣漸起,模糊了眼前的方向。


    傅如甯攥著安全帶,她不知道哪裏惹到了蕭景庭,致使他此時此刻周身縈繞著滔天的怒意。


    車子最終在江邊停下,驀然的急刹車讓她胃裏翻湧起一陣惡心。


    蕭景庭先下了車,他站在副駕駛門外,漆黑陰沉的那雙眼眸居高臨下睨著她。


    “下來。”


    男人清寒的聲線裏帶著薄怒。


    傅如甯緊抓著安全帶,總覺得下一秒他會把自己從江上扔下去。


    “我到底怎麽你了?”


    她故意拔高聲音,顯得自己稍微有些氣勢,一隻手就是死拽著安全帶不鬆一點。


    反正說什麽就是不下去。


    蕭景庭忽而俯下身,攥著她的臂彎,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強行將她帶出車裏。


    傅如甯整個人被他扯出來,她還未來得及製止,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蛋糕盒被打翻在地上。


    精美的禮盒被摔破在她的腳邊,蛋糕上原本精致漂亮的公主裙也被糟蹋的沒了原先的樣子。


    傅如甯氣得眼裏聚起了霧氣。


    她伸出自己顫抖的手,想也沒想就衝著他的臉扇下去,可對上他那雙帶著譏誚的眼眸時,她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她不敢打。


    男人攥著她的手腕,看著她眼裏那不屈的情緒,忽而間,他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讓她坐在江邊的護欄上。


    傅如甯的雙腳離地,她手忙腳亂地掙紮著去握欄杆,一掙紮重心不穩,心裏更是慌張的不行。


    蕭景庭的一隻手臂橫在她的小腿彎處,另一隻手撐在另一側的護欄上,仿佛隻要他輕輕一抬手,就能把她掀入那黑沉的江水裏。


    江麵夜霧四起。


    刺骨的江風吹得傅如甯渾身打著顫,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蕭……傅崢,你冷靜一點,我們有話好好說,別這樣,我也不太會遊泳,我要是掉下去淹死了,你也得進去……”


    男人聽著從她嘴裏念出來的這個名字,原本平靜的眸底卻再度泛起怒意。


    “傅如甯,很多年前我就警告過你,離我遠點。是你主動招惹的我,憑什麽都是你說了算,要結婚就結婚,要離婚就離婚,你有什麽資格提離婚?”


    傅如甯呆愣地看著他,看著他眼裏清寒料峭的嘲諷,一貫能說會道的嘴突然什麽也說不出來。


    她害怕真的掉下去,隻能把雙手放在他肩膀上,緊緊抓著。


    她知道,在蕭景庭斯文矜貴的軀殼裏麵,住著的還有一個陰鷙野性的靈魂,那是十五歲以前的他。


    就如同當年在那個山區的醫院裏見到他時,那般陰沉,死寂,涼薄。


    傅如甯低垂著眼睫,嗓音裏帶著幾絲輕顫:“到底怎麽了?”


    男人睨著她的眼睛,“有人把你簽過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了項目計劃書裏,現在我要離婚這事應該傳開了。”


    傅如甯眉心緊緊蹙起,著急地解釋著:“不是我啊 !”


    她明明才和他達成一致共識,她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蕭景庭淡淡的看著她,他可沒說是她。


    “u盤是蕭沁蕊動的手腳,家裏的清潔工也承認了是她收了錢把離婚協議拍給別人。”


    他的聲音一點點冷下來,“可是傅如甯,字是你簽的。”


    言下之意是,這件事她也有份。


    傅如甯也在想,如果她不跟他鬧,不弄那份離婚協議出來,或者把那u盤老老實實的給他親自送過去,那就沒有這些節外生枝的糟心事。


    寒冷的江風從領口灌進她脖子裏,凍得她縮瑟了下。


    蕭景庭見她低頭沉默的樣子,他知道,這是她意識到自己做錯了,卻拉不下臉道歉。


    男人將她從欄杆下抱下來。


    忽而轉頭瞥見地上打翻的蛋糕盒,心頭又是一陣無名怒火。


    他從她身邊走過,冷淡的甩下一句話——


    “既然你這麽想離婚,我成全你,明天就去離。”


    聞聲,傅如甯喉間發澀。


    她一言未發,慢慢走回到車前,彎下腰蹲在蛋糕盒前,拆開盒子,徒手沾了點幹淨的奶油放進嘴裏。


    吵架就吵架,為什麽要糟蹋東西,還是糟蹋別人的心意。


    奶油是甜的,到她嘴裏卻莫名的覺得苦澀。


    蕭景庭看著她蹲在那,胸臆間的煩躁更盛。


    她的發絲上沾到了奶油,夜風撩起她的發輕觸過男人垂在身側的手背。


    男人想伸手將她拉起來,卻聽得她低低的聲音傳來——


    “明天是我媽媽的祭日,後天吧,後天可以。”


    明天是傅如甯二十五歲的正式生日,卻也是她媽媽的祭日。


    蕭景庭微愣,但轉瞬又因她這回應戳得心頭直冒火。


    他剛想說話,迎麵開過來一輛閃爍著紅藍光的執法車,穿著製服的巡警拿著大喇叭喊話:“你們在這幹什麽,江邊屬於危險地帶,你們趕緊遠離!要吵架回去吵,別在江邊上。”


    傅如甯見有警察巡邏,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開始哇哇大哭。


    她一邊哭還一邊嚷:“警察叔叔,我老公他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


    巡邏車上下來兩個穿製服的警察,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的,指著蕭景庭便是訓道:“怎麽回事大老爺們的欺負女同誌?”


    蕭景庭:“……”


    傅如甯還坐在地上哭,“我老公剛剛把我放在欄杆上,說要把我扔下去,我不會遊泳,嚇死我了……”


    蕭景庭:“……”


    一聽這話,警察指著蕭景庭,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出示身份證件。”


    近期出了好幾起投江自殺的事件,都是吵著架吵著架就衝動往下跳的,運氣好的能救上來,運氣差的人就沒了,於是加強了夜晚的巡邏,這不又撞上一件。


    衝動害人啊。


    蕭景庭語氣煩躁地說:“我沒不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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