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間傳來的力道讓傅如甯裝不下去,隻得卷著自己的小被子坐起來,把自己包得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麵,一雙眼睛盯著麵前穿著黑色緞麵睡衣的男人。


    她尷尬的輕咳一聲,“蕭景庭,你睡你的,我睡我的,你看我給你分的位置寬敞多了,怎麽著你對這個床的分配比例有意見?”


    蕭景庭伸手打開臥室的燈,原本室內昏暗的光線忽然大亮,他居高臨下睨著眼前的女人。


    她隻露了張臉在外麵,一張巴掌大的臉,精致的五官帶著幾分明豔的混血感,可一雙眼似鹿一般,無辜卻又楚楚動人,尤其是當她眼裏沾染著霧氣時,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就靠著這張臉,從小到大傅如甯身邊從未缺過追求者。


    蕭景庭語氣冷淡:“傅如甯,我們今天沒離婚。”


    “是啊,還沒離啊,但待離夫婦還是要避避嫌吧……”傅如甯這話接的自然,語氣也是無辜,但話音漸弱,目光在房間裏掃了一圈,見到一張沙發。


    她縮了縮腦袋,用著商量的語氣道:“我腰不好,不然我就睡沙發了,要不我忍忍,把床讓給你睡?”


    傅如甯說完,觀察著他的臉色,心想他可千萬別就這麽接茬應下了。


    然而下一瞬,蕭景庭抽了個枕頭丟在地上,聲線比先前更冷更沉:“你也可以睡地上。”


    “你……”


    傅如甯被氣的夠嗆,什麽人啊這是。


    還不等她發作,就聽得男人語調涼涼地繼續開腔:“還有,不要總想著你自己魅力有多大,我沒這麽饑渴,再說你也沒到……c吧?”


    說完,男人隨手關了燈,房間內燈光重新暗下來,他翻身上床躺下。


    傅如甯磨了磨後槽牙。


    他剛剛不就去洗了個澡,怎麽泡炸藥缸裏了?


    居然說她沒有c!


    她怎麽沒有!


    他瞎了嗎!


    傅如甯裹著被子躺下,故意把聲音動靜弄得很大,把自己裹成一個蠶繭,越想越氣,隨即湊到他耳朵邊,陰陽怪氣道:“那是比不上妹妹身材好,我警告你,你別碰我,我們先說好,演戲隻在人前,不在人後,更不在床上!”


    蕭景庭睜開眼,眉間滿是不耐煩之色,“傅如甯,你有完沒完?”


    “沒完,你還沒答應我呢,我們待離婚期隻維係表麵關係,不……深入交流,隻談合作,不談感情!”


    傅如甯一口氣把話說完,她也不知道蕭景庭和容若發展到了哪一步,他們要怎麽樣是她不可控的,誰知道他們睡了沒有。


    昏暗中,蕭景庭那雙深邃幽靜的眼眸看向她。


    他不緊不慢道:“祭祖在兩個月之後,蕭硯庭也快回來了,每年祭祖之後都會開集團大會,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婚變對我肯定會多少有影響,所以我們合作愉快,別成天把那兩個字掛嘴上,我不好,對你也沒什麽好處,我繼續穩坐這個位置,以後你家再出了事,沒準我還能念舊情再幫一把。”


    “呸呸呸!”傅如甯趕緊打斷他的話。


    什麽再出事!


    烏鴉嘴。


    傅如甯思索著他的話,慢慢地挪動到自己那一側,他說的也對,他不好,對她也沒什麽好處。


    至少目前,他們還是利益共同體。


    蕭景庭這個人事業心很重,她還記得剛結婚那會兒,他幾乎每天回家都是深夜,她每晚都等他回來,問他要不要吃夜宵,幫他放洗澡水,幫他整理衣服,做著一個正常的妻子應該做的事。


    有時候他回來的實在晚,她等的睡著了,又會因為聽到一點兒動靜驚醒,長久下來睡眠也變得很淺,以至於白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沒什麽精神。


    後來蕭景庭倒是會提前跟她打招呼,晚上不回來,讓她不用等。


    每到那時候,她就會開開心心地關上臥室門,泡個澡看個電影再美美的睡個覺,等第二天睡的神清氣爽,再發消息去關心一下蕭景庭,當然了,他鮮少回她的消息。


    那偌大的別墅裏時常空空蕩蕩的,結了婚也自然不能經常回娘家,還不能讓家裏人覺得他們夫妻感情不好,於是她就常常自己守著那個主臥,還好後來養了朵朵,她半夜裏起來喝水或者上廁所,朵朵聽到動靜都會在臥室外扒拉門。


    養了三年的狗,可比人親多了。


    所以他們分開之後,朵朵的撫養權,她怎麽都是要搶到手的。


    傅如甯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她伸出手關了她那一側的床頭燈,燈光暗下後,她又把自己縮回到被子裏。


    她心平氣和地和身邊的男人說道:“蕭景庭,我身上還沒幹淨,今天血量很大,你離我遠點,別被蹭一身血。”


    過了兩秒,她又補充道:“還有,我有c。”


    昏暗中,她聽到男人喉間逸出一聲輕嘲,隨之而來的是男人清淡又略帶譏誚的嗓音——


    “傅如甯,我記得你不會用衛生棉條的時候是我幫忙的。”


    傅如甯的臉頰刷的一下發燙,這什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要被他拿出來說?


    “睡覺睡覺!關燈!”


    她把腦袋悶進被子裏。


    隨著那盞床頭燈暗下,房間裏陷入一片黑暗中。


    傅如甯想起那檔子讓她至今都覺得很羞恥的事情。


    那是他們結婚的頭一年,老太太辦壽宴,宴請的賓客很多辦的很是隆重,傅如甯還特意訂做了漂亮的禮服,但當天她來了例假,穿上那條裙子怎麽都會顯出來褶痕,於是她想著用棉條。


    可那東西她也是頭一次用,怎麽都找不對合適的位置,把自己痛的眼淚花都出來了。


    後來是蕭景庭見她在衛生間待的時間太久,這才敲門就去問她。


    當時他聽了她的話之後,隻是瞥了眼那條禮服裙,問:“這裙子今天是非穿不可?”


    傅如甯點頭,說非穿不可,因為蕭沁蕊也鉚足了勁要出風頭,她倆還不合。


    於是,蕭景庭看了看使用說明,反鎖了衛生間的門,慢條斯理地洗了手。


    傅如甯還記得那天衛生間的鏡子裏她看到自己通紅的耳朵,以及男人湊在她耳邊,耐心的說了好幾遍‘放鬆’兩個字。


    曾經她真的想過,要不就這麽一輩子過下去吧。


    也隻是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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