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外甥女向來和林家不親,他也隻在認親宴上見過一次。


    印象不深,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喜歡。


    後來就聽說了不少關於她飛揚跋扈,任性胡為的傳聞,在整個京城風評極差。


    不過今日一見,瞧著乖乖巧巧,規規矩矩的,倒也沒有外麵傳聞的那麽不堪。


    “好,好!”林正清欣慰的點點頭,“你能來,舅舅很高興。”


    “不過舅舅還有些家務事要處理,我讓秋嬤嬤先帶你去其他院子玩玩。”


    自家夫人那暴脾氣他是知道的,萬一動起真格來嚇著小外甥女就不好了。


    “大舅舅,我不是來玩的!”雲皎皎背著手,一副很認真的小表情。


    “好久沒見到大舅媽了,我想去看看她。”


    【嘿嘿嘿,順便吃個驚天大瓜。】


    林正清:“???”


    什麽瓜?


    小姑娘專門跑來林府是為了吃瓜?


    可這個季節,府上也沒有什麽新鮮的瓜果……


    不過小姑娘難得來一趟,也不能怠慢,還是讓下人出去采買點回來吧!


    “大哥,你臉色這麽差,先回去休息吧!”林月容不忍心看著林正清繼續在院子裏站著,柔聲勸說道,“大嫂現在在氣頭上,你幹站著也沒用。”


    “我和皎皎待會兒進去勸勸她,你也好好想想這件事該怎麽給大嫂一個交代。”


    林正清麵露幾分難色,慚愧道:“這件事是我對不住你大嫂,可玉娘一個弱女子,父母兄弟都沒了,她一個人孤苦無依,在這世道上實在是生存艱難。”


    “你幫我勸勸你大嫂,隻要能給玉娘一個容身之地,一口飽飯吃就行!”


    “玉娘?可是崔先生家的小姐崔玉娘?”林月容急聲追問。


    林正清無奈的點點頭:“老師當年待我不薄,他們全家遭難時我幫不上什麽忙,一直深覺愧疚。”


    “如今玉娘求到了我府上,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大哥,你糊塗啊!”林月容歎了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崔先生當年是因為科舉舞弊案被牽連,舉家流放,女眷也統統沒入賤籍。”


    “那崔玉娘如今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進林府的大門?”


    “別忘了,當年你和崔玉娘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大嫂到現在還背著棒打鴛鴦的罵名。”


    “你這個時候抬她進府,你讓大嫂如何自處?”


    “這不是在打她的臉嗎?”


    林正清按著眉心,也是滿麵愁容:“當年的事本就是誤會,我也從未想過要納玉娘過府,隻不過是想給她留一條活路罷了。”


    “況且,此事木已成舟,是我對不住棠衣,也對不住玉娘……”


    林月容有些不解:“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你和崔玉娘已經……”


    林正清對著自家親妹也打算隱瞞,他懊悔萬分道:“是我一時糊塗……”


    “那日,以前要好的兩個同窗約我吃酒,我推拒不掉,就去了。”


    “他們請了個當紅的清倌兒彈琴助興,當時隔著珠簾,我並不知道簾後的人就是玉娘。”


    “後來喝多了,我也記不得發生了什麽事,等我醒來就發現我和玉娘躺在一張床上……”


    “哎!是我酒後失態,犯下大錯,我對不住她!”


    “玉娘本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兒,雖淪落風塵也從未自輕自賤,因我一時糊塗壞了人家的清白,我真該死!”


    林正清越說越悔恨,當著林月容的麵就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


    【哎,我這大舅舅真是讀書讀傻了,被人下了套還不知道!】


    雲皎皎在旁邊吃著瓜,忍不住咂舌。


    【什麽酒後亂性,沒了清白,全都是那個女人設計好的圈套罷了!】


    【就等著我這人傻心善的大舅舅往裏鑽呢!】


    【那兩個請吃酒的同窗也是那女人專門找來的。】


    【大舅舅被人灌得不省人事,哪還有力氣做那種事?】


    【落到賤籍又被發賣的官眷,都不知道轉了幾手,怎麽可能還是清白之身?】


    【也就是我這傻舅舅相信她的鬼話。】


    【她就是看中我大舅舅心軟好說話,為人重情重義,所以才想找我大舅舅當接盤俠呢!】


    【要是大舅舅真的讓那女人進了門,以後一年四季恐怕都不愁沒帽子戴了咯!】


    【蒼茫的天涯是她的愛,青青的草原頭上花正開。】


    【什麽樣的節奏,最呀最搖擺。】


    【什麽樣的歌聲才是最開懷。】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林正清:“???”


    小外甥女怎麽還唱上歌了?


    她剛才說的接盤俠是什麽俠?


    怎麽沒聽說過?


    等等!他是被人下了套?


    是玉娘找人合起夥來一起陷害他?


    這,怎麽可能?


    林正清心裏一百個不願意相信,可仔細一回想,那兩個同窗好些年沒聯係了,突然那一天就在街上偶遇,還非要拉著他去喝酒敘舊。


    然後偏偏就那麽巧,叫來彈曲的清倌兒就是崔玉娘……


    原先他一直陷在自己管不住下半身的自責中,從未往深處想。


    經雲皎皎這麽一提醒,他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確實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製的圈套!


    可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他明明沒有得罪過他們?


    林正清一時間想不明白,心中千愁萬緒,麵色更加凝重起來。


    林月容也聽到了雲皎皎的心聲,她雖然有些吃驚,但反應沒有林正清那麽大。


    畢竟女人看女人比男人要準很多。


    她還是姑娘的時候就和崔玉娘打過幾次交道。


    雖然崔家小姐看起來溫柔可人,善解人意,可實則有兩副麵孔,十分善於偽裝。


    在男人眼裏,她就是弱不禁風,惹人憐愛的小白花,可一旦有人搶了她想要的東西,她就會露出陰險惡毒,手段下作的一麵。


    她大嫂鄭棠衣就吃了她不少暗虧。


    這樣一個心思深沉的女人,既然千方百計的想進林府,怎麽可能隻是甘心的做個小小的丫鬟?


    也隻有他的傻大哥會天真的相信她說的話。


    林月容稍微斟酌了一下,認真得提醒道:“大哥,這崔玉娘出現得太過蹊蹺。”


    “她故意在林府門口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隻怕別有用心。”


    “大嫂這邊我會先幫你安撫著,你找人去摸摸這個女人的底細,免得遭人算計。”


    林正清也正有此意,他點點頭:“好,那棠衣這邊就交給你了。”


    “你幫我好好勸勸她,我去去就回。”


    等人走了之後,林月容就帶著雲皎皎敲響了鄭棠衣的房門。


    “滾出去!我不是說了,都別來煩我!”鄭棠衣怒斥一聲,中氣十足,完全不像是尋常的深宅婦人。


    “大嫂,是我。”林月容把雲皎皎護在身後,苦笑著回應。


    原本緊閉著的房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一個穿著勁裝,滿身英氣的女子迎了出來。


    “阿容,你怎麽來了?”


    “你大哥那混賬東西是不是找你來當說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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