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


    上一次呂布打小沛,是因為看劉備不爽。


    劉備後來傍上曹操,還領了救濟——曹操資助了兵馬錢糧,回到小沛重整旗鼓。


    呂布被朝廷授了官,看著曹操的麵子,跟劉備之間消停了一陣。


    不過,隻要有劉備在,徐州注定難以安寧。


    呂布這幾年到處搞事,四處結仇,從並州帶來的人馬越打越少。在之前痛打袁術的過程中,自身消耗也不小,兵力確實有點捉襟見肘,尤其是戰馬不足。


    馬這東西是戰場上的消耗品,呂布最大的本錢,就是他引以為傲的並州騎兵,更是不能缺了馬。他好不容易湊了些金子,派人去河內購買戰馬,結果金子竟然給劉備搶走了。


    大魔王的棺材本那麽容易拿的麽?


    這一次純粹就是劉備皮癢,自己作死。


    於是,呂布就派張遼和高順來收拾劉備了。


    劉備收到呂布出兵的消息,陣腳大亂,火速派人去許都,求曹操發兵來救。


    有些人,有些時候,腦子大概被門夾了,明明知道對方惹不起,非要皮一下,就像之前的陶謙招惹曹操,徐州發生的故事總是很奇葩。


    【小沛西】


    吳明和呂娟騎著一匹馬往徐州方向走。


    這回是吳明坐在前麵,呂娟在後麵。


    此行的目的,是要去見大魔王。


    趙雲和藍姐的意思很清楚,時候到了,該去見家長了。


    這年頭女孩到了十五歲就該嫁人了。漢朝有個傳統催婚製度,女孩十五歲還不嫁人,要被征收高額的“單身稅”,除了每年的罰款之外,甚至父母還會被罰以勞役。這項製度,直接杜絕了所謂的大齡剩女現象,對人口增長有著巨大的促進作用。


    呂娟已經年滿十六,按這個時代年齡的算法,應該是十七歲。而一直搞不清年齡的吳明,這幾年來飽受摧殘,一直被各路英雄拔苗助長。尤其是被趙雲調教的日子,頓頓吃肉,拔的也最狠,現在吳明看起來已經人高馬大,說他有十七八歲也不會有人懷疑。雖說這時候男子二十弱冠成年,不過提前幾年成親也是正常現象。


    這兩個人在一起廝混了這麽久,呂娟也早已到了該婚嫁的年齡,既然兩情相悅,成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按照傳統,這事必須得找呂布談。


    吳明喜歡呂娟,這一點毋庸置疑。


    喜歡小老虎是一回事,帶著小老虎去見大老虎就是另一回事了,何況大老虎還一直覺得小老虎是被拐走的……


    人都是有求生本能的,何況吳明對呂布本來就有巨大的心理陰影。


    他一路上心神不寧,惴惴不安。


    “你之前說過,你不再是曹操的人。”呂娟說道。


    “是。”吳明點了點頭。


    “那你介不介意成為呂布的人?”呂娟又問道。


    “我……”吳明不禁猶豫起來。


    呂布名聲不好,天下人都知道,跟著呂布,前途堪憂。


    呂娟見吳明沉默,用力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吳明不由得哼了一聲。


    “沒關係,我不介意成為你的人。”呂娟輕聲說道。


    她已經想好了,跟父親談的攏自然好,談不攏,大不了再離家出走一次,哦,再走就叫私奔了。


    呂娟把臉輕輕貼在了吳明背上。


    少女的表白,讓吳明感動不已,被人愛著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然而吳明內心掙紮。


    堵在他心頭的,還有另一件事情。


    他原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不定什麽時候又將離開。


    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人間蒸發,對呂娟而言,那將是怎樣一種殘忍。


    吳明轉過頭來,輕聲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忽然不在了,你怎麽辦?”


    呂娟緊緊的抱住吳明,“除非你死了,不然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回來。”


    “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一直找,找到死為止。”


    吳明不再說什麽,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遠遠望見前方出現一支隊伍,打著曹軍旗號而來,吳明倒也沒有刻意避讓。


    這隊伍旌旗不整,帶著不少傷兵,走的還急,狼狽不堪。


    這是打了敗仗?


    吳明發現夏侯惇的旗幟,急忙在隊伍裏尋找,終於看見了灰頭土臉的夏侯惇和韓浩。


    他趕緊催馬迎上前去。


    夏侯惇見到吳明,也是意外,“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們這是……”吳明正要問。


    “剛打了敗仗。”韓浩嘴快,倒是毫不遮掩,“本來奉曹公之命去救劉備,結果被打回來了。”


    夏侯惇歎了口氣,“那高順和張遼聯手,實在不好對付。”


    這話說出來倒也不丟人,高順張遼加在一起,約等於當時天下最強步騎組合。


    “原來是呂布的人。”吳明若有所思。


    “這裏不是敘舊的地方,後麵還有追兵。”韓浩不免有些著急,“再不走,張遼就要來了……”


    “還有追兵?”坐在吳明身後的呂娟忽然發話,“那正好。”


    “什麽叫那正好?”韓浩張大了嘴。


    “那……下次再聊。我正好往東邊去,說不定能替你們擋一擋。”吳明向夏侯惇一揮手,騎馬向東而去。


    望著吳明和呂娟的背影,韓浩一頭霧水,“什麽擋一擋?這小子一個人能擋下張遼?”


    “他並非一個人。”夏侯惇笑了起來,“你可知他身後那少女是誰?”


    “誰?”


    “那是呂布的千金。”


    韓浩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老司機回想著吳明跟呂娟一起坐在馬上、後背貼前胸的親昵情景。


    他不由得自言自語:“這小子……竟然能搞上呂布家的閨女,現在真的是比我要高一點點了。”


    “以後還會更高的。”夏侯惇笑道。


    韓浩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小子要是做了呂布的女婿,以後會不會變成敵人?”


    “這個……”夏侯惇想了想,“我覺得,不管怎樣,他應不至於拿刀砍我們。”


    【小沛】


    張遼意外的碰見吳明和呂娟,這兩人還沒說話,他就果斷放棄追擊,帶上兩人,回軍與高順會合。


    當時他花了三秒鍾思考了一道選擇題:


    繼續追擊夏侯惇,也就是多砍幾個人,對自己來說其實也沒什麽好處。


    難得碰上呂娟,如果不把這野丫頭看住,萬一她又跑了,呂布那邊很難交待。


    二選一,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該怎麽做。


    城上的劉備見到夏侯惇退走,知道曹操指望不上了,不由得心急如焚。


    小沛城中本來糧草不足,難以為繼。恰逢麥熟季節,眼看敵人在城外大搖大擺的收割麥子,劉備再也按捺不住,終於決定出城迎戰。


    張飛帶著步兵出城列陣,關羽率領騎兵守護側翼。


    呂娟湊到張遼身邊說道:“趁他們還沒擺好陣勢,不如我們直接殺過去……”


    張遼笑了笑,“雲長是我舊交,相互敬重,既然要交手,就讓他收拾妥當。”


    呂娟看著張遼皺了皺眉,“你這人有點死腦筋。”


    旁邊的高順麵無表情的說道:“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吳明心想,這張遼跟關羽有一腿,一會打起來,他會不會放水?


    他伸長脖子,觀察對麵的關羽和張飛,看清了這兩人的武器,正如呂布沒有方天畫戟,關羽也沒有青龍偃月刀,關羽是矛,張飛也是矛,嗯,張飛是直的,不是彎的。


    關羽身邊還有一個小夥子,眉眼之間跟關羽很像。


    吳明向張遼問道:“關羽旁邊那個年輕人是誰?”


    “那是關羽的兒子關平。”張遼答道。


    吳明轉過頭,看見呂娟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副甲胄,心裏忽然有點慌,“你這是要幹嘛?”


    “閑著也是閑著,我去活動活動。”呂娟笑道,“把你的馬借我用一下。”


    她這是要用馬鐙。吳明這匹馬原本也是曹軍戰馬,倒是合用。


    吳明早已發現一個現象,呂娟本來是“射八騎七”,騎上這匹有馬鐙的馬,會變成“射?騎八”,說明這個馬鐙真的是很有用。


    呂娟披掛甲胄相當熟練,張遼和高順回頭看了一眼,就像看見老太太提著籃子準備出門一樣,習以為常,也不阻止,完全沒有一點反應。


    吳明心頭一陣翻騰。


    呂布手底下這都是一幫什麽人,我家小娟就是被你們帶壞了!


    呂娟從吳明手裏拿過韁繩,向他說道:“你在這裏等我,不要到處亂跑。”


    吳明一臉黑線。


    對麵劉備軍已擺好陣勢,黑壓壓的一大片,吳明指著敵陣向張遼說道:“對麵的人數比我們多很多啊。”


    張遼輕輕一笑,“烏合之眾而已,不用擔心。”


    高順麵無表情,“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吳明實在不知道他們這自信是哪裏來的。


    烏合之眾?對麵那可是傳說中的關羽和張飛!


    不過吳明還真是有點期待,張遼的並州騎兵,高順的陷陣營,對陣關羽張飛,這可是豪華陣容,難得一見。


    鼓聲響起,兩軍接戰。


    陷陣營邁著整齊而堅定的步伐向前推進,壓向張飛的步兵方陣。


    張遼一馬當先,率領騎兵向敵人軍陣的側翼奔襲,呂娟也在其中。


    吳明很快就發現,張遼指揮騎兵的方法跟呂布不同。


    之前濮陽城外那場戰鬥,呂布是凶猛蠻橫的分梯次衝撞。


    而張遼的打法非常有彈性。他先率軍接近對方軍陣,使用弓箭襲擾,關羽為了保護步兵側翼,立即帶領騎兵過來驅趕,而張遼又拉開距離,引誘關羽脫離方陣,等到對方首尾不能相顧,再回頭進行截殺。無論機動性、行動的一致性,並州騎兵確實高出不止一個層次,一來二去,關羽的騎兵被來回撕扯,疲於奔命。


    呂娟騎馬跟在張遼身後,箭無虛發,來去如風,英姿颯爽。


    吳明終於明白呂娟那一套風箏打法是跟誰學的了。


    不管是這些並州騎兵還是陷陣營,都類似於後世的職業軍人,訓練有素,行動統一,裝備精良,明顯是花了大量時間和心血培養出來的。當然這也有壞處,就是這樣的軍隊很難迅速補充,也導致呂布手裏的兵越打越少。


    而劉備的那些士兵,其實是東拚西湊來的。一部分是曹操給的,一部分是劉備自己招募的,其中甚至還有陶謙留下來的遺產,裝備不精,訓練不良,整體素質跟呂布的軍隊差距相當大。


    戰場之上,一兩個人的作用是很有限的,縱然是關羽和張飛這樣的猛將,帶著這種軍隊,也難以翻盤。


    正麵,陷陣營已經完全壓製住張飛,對麵的步兵方陣出現了動搖。側麵,關羽的騎兵隊也已經支離破碎,無法起到有效的保護,張遼開始了正式的衝鋒。


    張遼果然有職業操守,打起關羽來並不手軟。


    並州騎兵像楔子一樣突入敵人側麵,將對方軍陣從中間分割開,劉備軍頓時亂成一團。


    高順同時發力,陷陣營向前猛進。


    一時間,對方陣型大亂,有人開始逃跑,接著就是大潰敗。


    敗了,劉備就這樣敗了。


    傳說中的關羽和張飛,也就是在陣前多殺了幾個人而已,就這樣敗了。


    吳明看的心潮澎湃,又有點小失望,傳說中劉大關二張三的華麗組合,就這?


    城破,守軍四散逃亡,關羽張飛不知所蹤,劉備遁走。


    劉備跑了,而且是一個人跑了,祖傳天賦技能,丟了老婆孩子,又。這是曆史上有記載的第二次。


    對於呂布的這次征討,有人在史書上認真寫下十二個字:“遂破沛城,備單身走,獲其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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