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間】
吳明緩緩睜開眼睛，有點不適應房間裏的光線。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但是又那麽真實。
李博士匆匆趕來，查看著儀器上的數據。
旁邊兩名工作人員將吳明身上的管線拆了下來，特製的床上半段緩緩抬起，讓吳明保持半躺的姿勢。
李博士向吳明問道：“感覺怎麽樣？”
“我……我不知道……”吳明望著自己的雙手，有點不知所措。“我感覺那邊的世界才是真實的……現在，我反而覺得有點像在做夢。”
李博士笑了笑，“剛剛醒來會認知混亂，這是正常現象，你在進程裏已經八個多月了。
“我睡了這麽久？”吳明驚訝的問道。
李博士解釋道：“我說的是進程時間，不是實際時間。深度映射模式下，你在係統裏過了八個多月，實際的情況是，你躺在這裏也就十天左右。”
吳明一下子愣住了。
“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嗎？”李博士問道。
“我……很餓。”
【露台】
肖護士有點疑惑的看著李博士，“沒想到您會找我在這裏聊天。”
李博士望著遠處的山林，“這裏說話會輕鬆一點。”
“是吳明出了什麽狀況？”肖護士有些擔心。
“他很好。”李博士說道，“進入深度映射的人，醒來的時候，大多會出現明顯的生理不適，比如惡心，嘔吐。但154號不一樣，他躺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他不僅沒有感到惡心，反而胃口還很好。”
“怎麽會這樣？”肖護士不解，“正常情況下，長時間躺著，生理機能一定會下降。”
“154號在深度映射的時候，身體並不是一直在休息。”李博士說道，“他的神經、器官、肌肉，經常處於緊張狀態。就像一個睡著的人，還在不停的鍛煉身體。我感覺，他不僅是意識沉浸在係統裏，就連他的身體也在感知那個世界。”
肖護士露出驚訝的神情。
“154號真的很特別。”李博士轉過頭來，“有資格到8樓的測試者本來就很少，能在深度映射下保持10分鍾以上的更是少見，而在長期保持映射狀態身體機能不會下降的，他是頭一個。”
“他真的是個天生的觀察者。”肖護士笑了笑，“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李博士看著肖護士問道：“我想調你去8樓，你願意嗎？”
肖護士一愣，“我權限不夠……”
“這好解決，我給你升職。”李博士的口氣變得嚴肅，“但是管控條例會更加嚴格，而且，以後你基本不會再有休息時間。”
“可是……為什麽要讓我去8樓？”肖護士問道。
“這是154號提出的要求。”李博士說道。
肖護士沉默片刻，“李博士答應他了？”
“對工作有利的事情，我一向支持。”李博士說道，“我也認為，你在154號身邊的話，他會更配合一些。”
“我明白了。”肖護士點了點頭，“那我服從安排就好。”
“你準備一下吧……”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鏡，“我希望他盡快調整好狀態，進入下一次深度映射。”
“下一次……”肖護士停頓了一下，“下一次會持續多長時間？”
“無法預測。”李博士說道，“這要看他在進程裏的狀態，也許10分鍾，也許一年。”
“之前的觀察者，持續最長時間是多久？”肖護士問道。
“那個人……”李博士再次望向遠處的山林，“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
【玻璃房間】
吳明赤裸著躺在床上，肖護士在給他擦洗身體。
“我發現，你身上的肌肉變結實了。”肖護士說道。
“是嗎？”吳明打量著自己的身體，“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你不覺得奇怪嗎？”肖護士說道。
“我在遊戲裏，身體更結實呢，可惜肖姐姐看不到。”吳明笑道，“尤其是下麵，不像現在這個樣子……”
“下麵？”肖護士的手停了下來。
“我說的是腿……”吳明盯著肖護士，“你在想啥？”
肖護士笑了起來。
“肖姐姐能來這裏真的太好了。”吳明笑道，“這層樓就沒幾個人，病人之間還不讓串門聊天，跟坐牢一樣，快要悶死了。”
“你到底是怎麽跟李博士說的？”肖護士問道，“把我調來8樓的事情。”
“嗯……”吳明壞笑，“我跟他說，我實在不習慣男人幫我擦下麵。”
肖護士哭笑不得。
【濮陽南】
吳明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顛簸。
還有頭很疼……
他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籠子——
我在籠子裏？
他直起身子，看清了情況。
自己和幾個孩子被關在一個馬車上的大籠子裏麵，這些孩子有男有女，有的在低聲哭泣，有的眼神呆滯。
他摸了摸頭，腦子有點迷糊。
本來還在濮陽城裏，怎麽會變成這樣？
馬車走在山路上，前麵有幾個手拿木棍的男人，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壯漢，肩上扛著一把刀。
其中一個人回頭看了看吳明，向那個壯漢說道：“劉老大，你看，這小子醒了。”
那壯漢說道：“醒了就好，你以後下手輕點，別打死了，這種身板結實的還能賣貴一點。”
吳明聽到這裏，腦子裏嗡的一下。
人販子？
他摸了摸腰後，果然，匕首已經沒了。他又搖了搖籠子的木柱，發現這籠子做的很結實，不由得有些喪氣。
旁邊一個女孩一直盯著吳明的舉動，似乎有幾分好奇。
這女孩看起來十二三歲，比吳明還高一點。她衣服上有些被煙熏的痕跡，料子倒還可以。雖然女孩也是灰頭土臉，頭發也亂了，不過她麵容清秀，身材勻稱，不像其他幾個孩子那樣黑黑瘦瘦。
尤其是她眉眼之間，有一種英氣，跟平常女孩不太一樣。
馬車走到一處平坦的地方，那個叫劉老大的壯漢看了看四周，“在這裏休息一下。”
其中一個人販子提著水袋走到馬車旁邊，像對待牲口一樣，隔著籠子給裏麵的孩子喂水。有的孩子茫然的張口，有的孩子不配合，被他揪住頭發，還有一個孩子更是被他打了一拳。
那男人把水袋遞到吳明麵前，吳明順從的張開了口。
吳明早就渴壞了，他之前可是在四處大火的濮陽城裏跑了半個晚上。
他抓著水袋，咕嚕咕嚕差點要把水全部喝完，男人把他推開，又把水袋伸到旁邊的女孩麵前。
這水袋已經好幾個孩子對著嘴喝過，那女孩似乎有些嫌棄，皺著眉頭，身體向後仰。那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脖子，拿著水袋就要往她嘴裏灌。
那女孩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男人大叫一聲，把手縮了回去，他的手腕上有幾個牙印，已經滲出血來。
“臭丫頭找死！”那男人抓起一根棍子，伸進籠子裏，向那女孩頭上打來。
女孩下意識的抬手去擋，棍子卻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再一看，棍子被吳明牢牢抓住。
那男人正要發作，沒想到吳明先開口說話了：“這位大哥，既然是要賣錢，就別衝女孩頭上打，打壞了臉就不值錢了。”
“說的有理。”坐在馬車前方的劉老大忽然說道。
男人惡狠狠的盯著吳明，“臭小子，你不怕打臉吧！”
“呃……”吳明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幾個人販子圍了過來，打開籠子，把吳明從裏麵拖了出來，按在地上一頓暴打。
吳明蜷縮著身體，一邊用手護住要害，一邊念叨著什麽，“武三，武二，武四……”
等到幾個人販子打累了，不怕打臉的小子又被塞進了籠子裏。
吳明已經是鼻青臉腫，他隻穿了一條大褲衩，大半身赤裸著，身上的傷痕更是明顯。
那女孩移到吳明身邊，輕聲問道：“疼嗎？”
被打成豬頭的吳明搖了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
他忽然又點了點頭，“啊不對，好疼，好疼。”
女孩皺起眉頭，這人莫不是被打壞了腦袋？
吳明嬉皮笑臉的說道：“好疼的話，小姐姐會心疼我嗎？”
那女孩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吳明，大家都叫我吳小弟。”吳明說道，“小姐姐你呢？”
“我叫小娟。”女孩輕聲說道。
【曹操軍營】
夏侯惇因作戰勇猛，被升為建武將軍。
他戴著眼罩走進軍帳的時候，典韋正心神不寧的來回走動。
典韋看見夏侯惇，向他問道：“將軍的傷怎麽樣了？”
“休養了幾日，好多了。”夏侯惇摸了摸臉上的眼罩。
典韋看著夏侯惇的臉，“戴著這個東西，倒是更顯得將軍神武。”
“是吧。”夏侯惇笑了笑，“將士們都這麽說，吳明這小子倒是沒有騙我。”
一提到吳明，典韋又變得失落，“濮陽城一戰，那孩子就失蹤了。”
夏侯惇拍了拍典韋的肩膀，“我已經讓韓浩帶著幾個機靈的人，潛入濮陽城中暗中探查。”
“感謝將軍。”典韋嘴裏這麽說，臉上的烏雲卻沒有散去。
“你要對他有信心。”夏侯惇笑道，“這小子命硬，必能逢凶化吉。能接下呂布那一矛還不死的人，天底下恐怕也數不出幾個。”
【籠子】
這一路上，吳明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蝗蟲、旱災，饑荒……仿佛人間地獄。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這是誰的詩來著？
這是要去什麽地方？人販子打算把自己賣給什麽人？
馬車一路往南，離大哥越來越遠了……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大哥身邊？
在籠子裏無所事事，吳明就常常發呆胡思亂想。
“你在想什麽？”那個叫小娟的女孩向他問道。
“想我大哥。”吳明答道。
“你大哥在哪裏？”小娟又問。
“不知道。”吳明無奈的笑了笑，“他跟著曹操到處打仗，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聽到曹操的名字，小娟愣了一下。
“你知道曹操是誰嗎？”吳明問道。
小娟搖了搖頭，“沒聽過。”
吳明想了想，這年頭的女孩，多半是關在深閨不聞世事，不知道曹操也很正常，他又向小娟問道：“你不想你的家人嗎？”
小娟遲疑了一下，再次搖了搖頭，“不想。”
這就有點奇怪了，吳明心想。
被人販子抓了，竟然不想家人……難道她跟家裏人鬧翻了？或者被家暴？
小娟坐了回去，不再說話。
人販子為避人耳目，盡量不走大路。孩子們被盯得很緊，除了去上廁所的時候，會被用鏈子鎖住帶到外麵，其他時間基本都在籠子裏度過。
小娟也學會了順從，活下來的欲望戰勝了倔強。
而吳明就比較慘。
當吳明又一次被人販子暴打扔回籠子，小娟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不免有些擔憂，“你還是老實一點吧，這樣下去你會被打死的。”
“就他們幾個還打不死我。”吳明擦了擦嘴角的血，“之前我天天被人打，越打身體越結實。”
小娟皺著眉頭看著他，“你為什麽要故意去招惹他們，何必呢？”
“天天被關在籠子裏麵，出去活動一下身體也好。”吳明說道。
“嘴硬。”小娟說道。
“這一路，人販子除了打我，沒有打過你們吧？”吳明摸了摸自己的臉。
小娟想了想，這倒是事實。
“他們隻會打最不聽話的那一個。”吳明嘿嘿笑了起來，“這幫人把力氣都用在我身上，就不會打你們了。”
小娟看著吳明，心中一動，這個吳小弟真的是故意的？
“感動嗎？”吳明嬉皮笑臉的說道，“想感謝我的話，晚上讓我抱著你睡覺吧。”
小娟又皺起眉頭。
“最近晚上很冷啊，凍死我了。”吳明說道。
他身上隻有一條大褲衩，已是深秋季節，天氣越來越冷，一般孩子應該早就受不了。
小娟坐在那裏不說話。
吳明扶著籠子站了起來。
“你又要幹什麽？”小娟問道。
吳明雙手往下一拉，脫下大褲衩，對著籠子外麵開始撒尿。
小娟趕緊側過頭去。
吳明一邊噓噓一邊唱：
“大象大象鼻子長，甩一甩啊蕩一蕩……”
吳明緩緩睜開眼睛，有點不適應房間裏的光線。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長，但是又那麽真實。
李博士匆匆趕來，查看著儀器上的數據。
旁邊兩名工作人員將吳明身上的管線拆了下來，特製的床上半段緩緩抬起，讓吳明保持半躺的姿勢。
李博士向吳明問道：“感覺怎麽樣？”
“我……我不知道……”吳明望著自己的雙手，有點不知所措。“我感覺那邊的世界才是真實的……現在，我反而覺得有點像在做夢。”
李博士笑了笑，“剛剛醒來會認知混亂，這是正常現象，你在進程裏已經八個多月了。
“我睡了這麽久？”吳明驚訝的問道。
李博士解釋道：“我說的是進程時間，不是實際時間。深度映射模式下，你在係統裏過了八個多月，實際的情況是，你躺在這裏也就十天左右。”
吳明一下子愣住了。
“身體有什麽不舒服嗎？”李博士問道。
“我……很餓。”
【露台】
肖護士有點疑惑的看著李博士，“沒想到您會找我在這裏聊天。”
李博士望著遠處的山林，“這裏說話會輕鬆一點。”
“是吳明出了什麽狀況？”肖護士有些擔心。
“他很好。”李博士說道，“進入深度映射的人，醒來的時候，大多會出現明顯的生理不適，比如惡心，嘔吐。但154號不一樣，他躺了很長時間，醒來的時候身體各項指標都很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他不僅沒有感到惡心，反而胃口還很好。”
“怎麽會這樣？”肖護士不解，“正常情況下，長時間躺著，生理機能一定會下降。”
“154號在深度映射的時候，身體並不是一直在休息。”李博士說道，“他的神經、器官、肌肉，經常處於緊張狀態。就像一個睡著的人，還在不停的鍛煉身體。我感覺，他不僅是意識沉浸在係統裏，就連他的身體也在感知那個世界。”
肖護士露出驚訝的神情。
“154號真的很特別。”李博士轉過頭來，“有資格到8樓的測試者本來就很少，能在深度映射下保持10分鍾以上的更是少見，而在長期保持映射狀態身體機能不會下降的，他是頭一個。”
“他真的是個天生的觀察者。”肖護士笑了笑，“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李博士看著肖護士問道：“我想調你去8樓，你願意嗎？”
肖護士一愣，“我權限不夠……”
“這好解決，我給你升職。”李博士的口氣變得嚴肅，“但是管控條例會更加嚴格，而且，以後你基本不會再有休息時間。”
“可是……為什麽要讓我去8樓？”肖護士問道。
“這是154號提出的要求。”李博士說道。
肖護士沉默片刻，“李博士答應他了？”
“對工作有利的事情，我一向支持。”李博士說道，“我也認為，你在154號身邊的話，他會更配合一些。”
“我明白了。”肖護士點了點頭，“那我服從安排就好。”
“你準備一下吧……”李博士推了一下眼鏡，“我希望他盡快調整好狀態，進入下一次深度映射。”
“下一次……”肖護士停頓了一下，“下一次會持續多長時間？”
“無法預測。”李博士說道，“這要看他在進程裏的狀態，也許10分鍾，也許一年。”
“之前的觀察者，持續最長時間是多久？”肖護士問道。
“那個人……”李博士再次望向遠處的山林，“到現在也沒有醒過來。”
【玻璃房間】
吳明赤裸著躺在床上，肖護士在給他擦洗身體。
“我發現，你身上的肌肉變結實了。”肖護士說道。
“是嗎？”吳明打量著自己的身體，“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
“你不覺得奇怪嗎？”肖護士說道。
“我在遊戲裏，身體更結實呢，可惜肖姐姐看不到。”吳明笑道，“尤其是下麵，不像現在這個樣子……”
“下麵？”肖護士的手停了下來。
“我說的是腿……”吳明盯著肖護士，“你在想啥？”
肖護士笑了起來。
“肖姐姐能來這裏真的太好了。”吳明笑道，“這層樓就沒幾個人，病人之間還不讓串門聊天，跟坐牢一樣，快要悶死了。”
“你到底是怎麽跟李博士說的？”肖護士問道，“把我調來8樓的事情。”
“嗯……”吳明壞笑，“我跟他說，我實在不習慣男人幫我擦下麵。”
肖護士哭笑不得。
【濮陽南】
吳明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顛簸。
還有頭很疼……
他緩緩睜開眼睛。
這是一個籠子——
我在籠子裏？
他直起身子，看清了情況。
自己和幾個孩子被關在一個馬車上的大籠子裏麵，這些孩子有男有女，有的在低聲哭泣，有的眼神呆滯。
他摸了摸頭，腦子有點迷糊。
本來還在濮陽城裏，怎麽會變成這樣？
馬車走在山路上，前麵有幾個手拿木棍的男人，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壯漢，肩上扛著一把刀。
其中一個人回頭看了看吳明，向那個壯漢說道：“劉老大，你看，這小子醒了。”
那壯漢說道：“醒了就好，你以後下手輕點，別打死了，這種身板結實的還能賣貴一點。”
吳明聽到這裏，腦子裏嗡的一下。
人販子？
他摸了摸腰後，果然，匕首已經沒了。他又搖了搖籠子的木柱，發現這籠子做的很結實，不由得有些喪氣。
旁邊一個女孩一直盯著吳明的舉動，似乎有幾分好奇。
這女孩看起來十二三歲，比吳明還高一點。她衣服上有些被煙熏的痕跡，料子倒還可以。雖然女孩也是灰頭土臉，頭發也亂了，不過她麵容清秀，身材勻稱，不像其他幾個孩子那樣黑黑瘦瘦。
尤其是她眉眼之間，有一種英氣，跟平常女孩不太一樣。
馬車走到一處平坦的地方，那個叫劉老大的壯漢看了看四周，“在這裏休息一下。”
其中一個人販子提著水袋走到馬車旁邊，像對待牲口一樣，隔著籠子給裏麵的孩子喂水。有的孩子茫然的張口，有的孩子不配合，被他揪住頭發，還有一個孩子更是被他打了一拳。
那男人把水袋遞到吳明麵前，吳明順從的張開了口。
吳明早就渴壞了，他之前可是在四處大火的濮陽城裏跑了半個晚上。
他抓著水袋，咕嚕咕嚕差點要把水全部喝完，男人把他推開，又把水袋伸到旁邊的女孩麵前。
這水袋已經好幾個孩子對著嘴喝過，那女孩似乎有些嫌棄，皺著眉頭，身體向後仰。那男人伸手抓住她的脖子，拿著水袋就要往她嘴裏灌。
那女孩突然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一口。
男人大叫一聲，把手縮了回去，他的手腕上有幾個牙印，已經滲出血來。
“臭丫頭找死！”那男人抓起一根棍子，伸進籠子裏，向那女孩頭上打來。
女孩下意識的抬手去擋，棍子卻沒有落在她的身上。
再一看，棍子被吳明牢牢抓住。
那男人正要發作，沒想到吳明先開口說話了：“這位大哥，既然是要賣錢，就別衝女孩頭上打，打壞了臉就不值錢了。”
“說的有理。”坐在馬車前方的劉老大忽然說道。
男人惡狠狠的盯著吳明，“臭小子，你不怕打臉吧！”
“呃……”吳明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幾個人販子圍了過來，打開籠子，把吳明從裏麵拖了出來，按在地上一頓暴打。
吳明蜷縮著身體，一邊用手護住要害，一邊念叨著什麽，“武三，武二，武四……”
等到幾個人販子打累了，不怕打臉的小子又被塞進了籠子裏。
吳明已經是鼻青臉腫，他隻穿了一條大褲衩，大半身赤裸著，身上的傷痕更是明顯。
那女孩移到吳明身邊，輕聲問道：“疼嗎？”
被打成豬頭的吳明搖了搖頭，“不疼，一點都不疼……
他忽然又點了點頭，“啊不對，好疼，好疼。”
女孩皺起眉頭，這人莫不是被打壞了腦袋？
吳明嬉皮笑臉的說道：“好疼的話，小姐姐會心疼我嗎？”
那女孩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戳了他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吳明，大家都叫我吳小弟。”吳明說道，“小姐姐你呢？”
“我叫小娟。”女孩輕聲說道。
【曹操軍營】
夏侯惇因作戰勇猛，被升為建武將軍。
他戴著眼罩走進軍帳的時候，典韋正心神不寧的來回走動。
典韋看見夏侯惇，向他問道：“將軍的傷怎麽樣了？”
“休養了幾日，好多了。”夏侯惇摸了摸臉上的眼罩。
典韋看著夏侯惇的臉，“戴著這個東西，倒是更顯得將軍神武。”
“是吧。”夏侯惇笑了笑，“將士們都這麽說，吳明這小子倒是沒有騙我。”
一提到吳明，典韋又變得失落，“濮陽城一戰，那孩子就失蹤了。”
夏侯惇拍了拍典韋的肩膀，“我已經讓韓浩帶著幾個機靈的人，潛入濮陽城中暗中探查。”
“感謝將軍。”典韋嘴裏這麽說，臉上的烏雲卻沒有散去。
“你要對他有信心。”夏侯惇笑道，“這小子命硬，必能逢凶化吉。能接下呂布那一矛還不死的人，天底下恐怕也數不出幾個。”
【籠子】
這一路上，吳明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蝗蟲、旱災，饑荒……仿佛人間地獄。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這是誰的詩來著？
這是要去什麽地方？人販子打算把自己賣給什麽人？
馬車一路往南，離大哥越來越遠了……什麽時候才能回到大哥身邊？
在籠子裏無所事事，吳明就常常發呆胡思亂想。
“你在想什麽？”那個叫小娟的女孩向他問道。
“想我大哥。”吳明答道。
“你大哥在哪裏？”小娟又問。
“不知道。”吳明無奈的笑了笑，“他跟著曹操到處打仗，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聽到曹操的名字，小娟愣了一下。
“你知道曹操是誰嗎？”吳明問道。
小娟搖了搖頭，“沒聽過。”
吳明想了想，這年頭的女孩，多半是關在深閨不聞世事，不知道曹操也很正常，他又向小娟問道：“你不想你的家人嗎？”
小娟遲疑了一下，再次搖了搖頭，“不想。”
這就有點奇怪了，吳明心想。
被人販子抓了，竟然不想家人……難道她跟家裏人鬧翻了？或者被家暴？
小娟坐了回去，不再說話。
人販子為避人耳目，盡量不走大路。孩子們被盯得很緊，除了去上廁所的時候，會被用鏈子鎖住帶到外麵，其他時間基本都在籠子裏度過。
小娟也學會了順從，活下來的欲望戰勝了倔強。
而吳明就比較慘。
當吳明又一次被人販子暴打扔回籠子，小娟看著他傷痕累累的身體，不免有些擔憂，“你還是老實一點吧，這樣下去你會被打死的。”
“就他們幾個還打不死我。”吳明擦了擦嘴角的血，“之前我天天被人打，越打身體越結實。”
小娟皺著眉頭看著他，“你為什麽要故意去招惹他們，何必呢？”
“天天被關在籠子裏麵，出去活動一下身體也好。”吳明說道。
“嘴硬。”小娟說道。
“這一路，人販子除了打我，沒有打過你們吧？”吳明摸了摸自己的臉。
小娟想了想，這倒是事實。
“他們隻會打最不聽話的那一個。”吳明嘿嘿笑了起來，“這幫人把力氣都用在我身上，就不會打你們了。”
小娟看著吳明，心中一動，這個吳小弟真的是故意的？
“感動嗎？”吳明嬉皮笑臉的說道，“想感謝我的話，晚上讓我抱著你睡覺吧。”
小娟又皺起眉頭。
“最近晚上很冷啊，凍死我了。”吳明說道。
他身上隻有一條大褲衩，已是深秋季節，天氣越來越冷，一般孩子應該早就受不了。
小娟坐在那裏不說話。
吳明扶著籠子站了起來。
“你又要幹什麽？”小娟問道。
吳明雙手往下一拉，脫下大褲衩，對著籠子外麵開始撒尿。
小娟趕緊側過頭去。
吳明一邊噓噓一邊唱：
“大象大象鼻子長，甩一甩啊蕩一蕩……”